破晓的微光钻出厚重云层,撒在细碎浪花上,如同一幅流动画卷。
身上的寒意未退,红官裹着一席厚重棉被,手里捧着杯热水,坐在特卫车里,即使开了暖气,还会时不时打个冷颤。
他无心欣赏雨后新晨的海景,喉间残留着海水的咸涩,有些刺痒,耳朵嗡嗡响,估计脑袋进了水,意识有些迷糊,双眼只顾盯着窗外,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
一小时前,几个特卫在他们上船后下水搜了半小时不见黑蜂踪迹,哪怕是后来赶到的海警,挨个彻查附近的渔船也无果。
黑蜂就这么“插翅”逃了。
而所谓的“氰化钾”,翻遍整艘船也不见分毫,到头来不过是黑蜂信口胡诌的唬人之词。
狡诈与潜逃这一套信手拈来,真是诡计多端的牢底坐穿兽!
想想也是,那种危险毒物,在容易擦枪走火的地方存放,本来就是一大隐患,再加上雨天,遇水分分钟能形成剧毒易燃的氰化氢气体,黑蜂不可能会为了对付连家,而把自己搭进去。
话说回来,如果他想搞那么多的氰化钾,估计也不算难事。
红官一阵游思妄想,心头始终不得劲,有力无处使,如同窝着把火,才刚点着,还想痛痛快快烧一场,却被骤然浇灭,一口恶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憋闷得很。
总之,没能亲手抓住那个禽兽,是很不甘心,明明只差一点就能铲除障碍,游鱼入了海再想抓住就难了。
黑蜂经此一遭后,大概也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坐在旁边的褚卫只换掉了湿重的外套,用一方浴巾擦了擦头脸和脖子,目光偶尔偏过来,只当他是心有余悸。
毕竟刚刚差点丢了命,又在冰冷的海水里泡了那么久,一瞬晃不过神来很正常。
红先生身子骨算不上结实,这么一折腾,准能落下病根。
春寒料峭,对他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褚卫自觉失职,全程无话说,给红官脖子上的伤口清创后贴了创可贴,本意想让他休息,更没再出声打扰。
这次行动以拖住黑蜂并将其抓住为目的,虽然捣毁了他的一处窝藏地,击毙团伙海盗35人,活捉15人,但头目溜走了,显然不算顺利完成任务。
这边虽有防弹装备在身,仍损伤8名特卫。
摸出手机,寻思着怎么跟自家少爷汇报工作,冯陈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褚哥,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冯陈的声音很大,还有直升机机械噪声夹杂其中。
这会儿能通话,说明那头的任务已经结束。
昨晚,连古一行晚饭后就出发北上,也不知是否顺利。
褚卫深吸一口气,说明了大致情况,并提到黑蜂偷盗的那些老旧物件,等海警彻查后确认无误会将丢失物件返还。
“还有……”褚卫转头看了眼红官,红官正好将目光落了过来,眼神提示不需要汇报他的情况。
褚卫迟疑的片刻,不知什么时候接过听筒的连古吭了声,嗓音沉喑:“红官呢?”
没等褚卫交代,红官就顺走了他的手机:“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那头大概是松了口气,红官听出了连古声音里的松弛。
“是劫了架民用包机,上面确实有武器装备和不少弹药。”
3万套单兵个人装备、1000挺机枪、各类弹丸2万余发,以及五百公斤的氰化钾。
原来真有氰化钾,只不过被转移上了北城。
飞机上有近50名雇佣兵,在装载武器时拦截下,飞行目的地就是解家的研发生产基地。
车里又钻入了两个善后的特卫,海风贯入,红官连呼吸也畅快了不少。
他正想问关于解家的研发生产基地,就只听连古漏出一声叹息。
“可惜在北港空域被拦截扣押了下来。”
红官不禁皱起了眉头,车上特卫也闻声齐齐看过来。
不等他问,连古主动交代了。
“只是配合做个笔录,很快回来。”
心情骤松下来,只是非法运输军火器械是重罪,怎么他会用这么淡定的语气说出?
要是换成雇佣兵负责运载,大概会直接火拼了。
“真没事?”红官朝褚卫看了一眼,大概想确认下真假,见褚卫垂着眼不知道在发什么消息,就又偏过视线去。
“嗯,解家研发生产基地的位置,有了些眉目,回去再跟你说。”
听得出他有些疲惫,红官没再追问,应了声“好”,就要挂电话,那头鼻息声忽然变得重了起来。
红官心底一紧,再听他出声似乎藏了点火气:“黑蜂伤了你?”
抬头看了褚卫一眼,褚卫并不与他对视,似是有些心虚,但沉着脸,看不出情绪。
红官收回视线,语气无所谓:“一点小擦伤,没什么……”
“伤在什么地方?”连古语气不对劲。
红官试图掩饰,但落过来的三五道视线都停留在他脖子上,众目睽睽下,他也不好睁眼说瞎话,何况就算他有心隐瞒,褚卫也会如实汇报,于是吸了口气说出实话:“脖子。”
听筒里短暂的沉默,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红官大概猜到了褚卫会跟他说是咬伤的,恍惚又看到了那双格外深沉的眼,藏了克制的冷静目光,不免又想起了他被黑蜂咬伤手腕时连古的失态程度。
他想出声说点什么让对方定神,连古却淡声开口了:“回去让韩医生消毒止痛,别硬撑着,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我。”
话音一落,车内三五特卫都抬眼暗暗交流了下眼神,大概觉得他们的老大从没有这么温和过吧。
褚卫倒是见怪不怪,他知道自家少爷就算真有火气,也舍不得对红先生出。
红官心神略动,“嗯”了声,挂了电话,脸上后知后觉地起了阵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