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杨安排冯陈给连古准备药浴排毒,平时话痨嘴贱的冯陈这会儿闷声不响,一副任劳任怨的小媳妇模样,倒是让韩杨颇感惊奇。
“今天这是怎么了?”韩杨在大药房里隔着玻璃窗给冯陈抓药。
冯陈颓丧地捂着脸颊,含糊地说:“牙痛,给我开个药,要立马见效的那种。”
韩杨二话不说,转头就给他一粒花椒:“哪里疼咬哪里。”
就这?冯陈觉得他有些敷衍。
看出冯陈的质疑,韩杨只抛给他俩字,然后转头干自己的事。
试试就试试,冯陈半信半疑地将花椒咬住,神奇般立马就不痛了,不由得惊咦了声。
“不用谢我。”韩杨提着两大包药给到冯陈,“小褚呢?”
“他送红先生回红宅去了。”
“怎么突然间就回去了?”
“放心,老大没醒,他还是会回来的。”冯陈摆出一副知根知底的模样。
话音才落,红福就来药房取药了。
冯陈向韩杨挑了挑眉,韩杨斜睨了他一眼:“那你按我说的方法,去把药煮了。”
冯陈接过药包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外边冷,红先生如果要出去,护膝裹腿的暖袋一定要准备好。年纪轻轻的可不能落下个老寒腿的毛病。”
韩杨交代保暖的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韩医生医者仁心,红福连连点头:“会的,都记着呢。”
韩杨将药包递给红福,小声地交代了一句:“这两天一定要监督红先生把药吃了再睡觉,要是夜里听到什么动静也不用惊讶。”
红福:“什么意思?”
韩杨抬眼看了下红福那迷惑的神情,反倒比他更奇怪,但没有细说原因,只是草草地解释了下:“连先生在试药阶段,身体可能会发生一些排斥反应,情绪这块有些难以把控。”
这么一说,红福倒有些担心起来:“那我家先生需不需要换个房间?”
韩杨摆摆手:“不用,正需要红先生在旁边控住才行,红先生有这个能力能制得住他。”
红福:“那我们……”
韩杨:“我们掺和不了。放心,连先生不会伤害红先生的。”
红福心里惴惴,但韩医生的话又挺权威,让人不得不信。
熬药时,红福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顾虑跟同在熬药的冯陈说了。
冯陈听后眨了眨眼,问:“老韩真这么说?”
红福边煮药边说:“是啊,我在想会不会出什么问题,用不用派人守着……”
冯陈咧嘴笑了笑,心想那死胡渣总归是办了件人事。
“不用不用,我们去了只会添堵,老韩这么安排是有道理的。”
冯陈担心不说清楚,反倒引起什么误会,于是进一步解释说,“其实,我家老大对麻药过敏,发病的时候不能用药,只能通过特殊手段来止痛,这种止痛方法只有红先生懂,我们搞不定。”
这么说,红福就明白了。
“那连先生还昏迷着,能药浴吗?”
“老韩还说要靠药浴刺激一下,不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冯陈摸出了一根香烟递给红福。
“多谢,我不抽烟的。”红福摆手婉拒。
冯陈也无所谓,把烟伸进炉子点燃取出,靠窗户边抽了起来。
窗外是一片火棘花树,明年应该可以看到开花结果了。
傍晚,红官坐在懒人沙发上泡脚,亲眼目睹着昏迷中的连古被冯陈褚卫抬进了浴室,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红福本来想帮忙,苦于无从下手,只好给自家先生倒了杯茶。
“听韩医生说您有办法能帮连先生止痛,是什么办法来着?也教教我们吧,不然靠……”红福话没说完,红官就被一口茶呛得连咳了几声。
“哎哟!”红福赶紧去拿药,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咳了起来呢?
“先生赶紧把药吃了吧。”红福很快就将药瓶拿了过来,看着红官呛红了脸,就又催促了遍。
红官摆摆手说:“我、我这不是犯病……”
“韩医生说了,睡前一定得吃药。”红福一本正经,语气不容商量。
红官无奈,好在刚才的话题已经揭了篇,就乖乖地吃了一片药。
看红福似乎欲言又止,红官眉峰轻抬:“红喜回来了吗?”
红福:“还没有,城里一个来回,得两个小时吧。但都这个点了,按理应该回来了。”
红官看了眼窗外的暮色,心头生出一股不安,就立马打电话给红喜,那头电话却只响了一声就挂了。
红官心里咯噔了下,红喜是从来不会挂他电话的,该不会跟那群失踪的人一样遇到了什么事吧?
“先生,红喜他……”红福还没问出口,红官就起身去敲了浴室的门,也顾不上泡脚了。
“褚卫?”红官贴着门叫了声。
褚卫开了门,脖子上还挂着条毛巾,只听红官略微发急地说:“你能根据手机信号定位吗?”
褚卫默默地看了红官一眼,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转头交代冯陈看好少爷,再将毛巾拉下递给红官:“这事交给我。”
红福见褚卫行色匆匆,也跟着走出门去。
红官瞥了眼浴室内的药浴情况,见连古反趴在浴桶边,一颗脑袋和两只手都垂在桶外,不由得愣了下。
怎么是这个姿势?
“要这样泡一个小时?”红官忍不住皱眉问。
冯陈站起身来甩甩胳膊说:“刚刚扶着手酸,放松下胳膊,等会再把老大反过来泡。”
“不是除了头,整个身体都得泡在药汤里吗?”红官走了进来。
“这个我当然知道啊,只是您看……”冯陈撸起袖子将连古摆正,只要扶着他的肩膀往下沉,脑袋就会垂下来碰到水。
除非抱住他的脑袋,但那样吊着太不舒服了。
红官深吸了口气,将连古脑袋扶正,只是长时间维持这个姿势也不是办法。
冯陈咧着嘴说:“红先生,有个法子,只要有人进里边抱着固定住就不会太累了,我有个不情之请……”
红官脸一红,没接话,但已经看得出生气了。
冯陈连忙解释了下:“韩医生说过,我家老大泡的药汤,您也可以泡,我们这种体质实在不合适,万一泡出个什么毛病就得不偿失了……”
红官脑袋嗡嗡直响,但看连古那不省人事的模样,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瞟了冯陈一眼,他那模样还算诚恳,不算戏谑,于是提醒了声:“扶着点。”
冯陈还没回话,就被一条毛巾飞盖脸上挡住了视线,心里一愣,暗想:这红先生是个讲究人。
过了片刻,红官的声音冷冷清清响起:“行了。”
冯陈把手一松,扯下脸上的毛巾就看到红先生从背后抱住老大,让老大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往下一沉,两个身子全泡进黑褐色的药汤里。
大概能想象得出是什么样的姿势。
当初买个大桶就知道会有用上的地方。
冯陈心里乐呵,面上不敢得瑟,更也不敢逗留,识相地说了句:“我在外面看会儿电视,有需要就叫我,时间到我再进来。”
红官“嗯”了一声,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
好巧不巧,冯陈一开门就看到红福,红福一眼就看到自家先生和连先生泡一桶里,表情有些懵,眨巴着迷惑的双眼,还没开口就被冯陈迅速关上门阻断了。
红官当时的神情实在一言难尽。
中药汤升腾的热气带着股浓郁的苦味,红官闻着有些呛鼻,但全身热烘烘的感觉确实挺舒服。
背靠着桶壁,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红官只觉得自己抱着的是一个希望,一个看得到摸得着的希望。
连古活着,希望不灭。
现在他昏迷不醒,希望就变得渺茫。
至于是什么样的希望,他还无法解释。
在药汤的蒸腾下,红官的体温似乎也跟着上升。
安静的浴室内,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连古均匀的呼吸声就在耳侧,心跳却出奇的有力。
不对!
他是左手揽住连古,手掌正贴在对方右侧胸膛上,这时摸到的心跳会是……
红官试探的手从右侧往回摸到左侧。
连古的心脏竟然……长在右侧!
难怪那两刀都没叫他送命,原来不是扎在心口上!
红官还在震惊的余韵中,一个沙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你在占我便宜……”
“……”
红官面色一僵,双手立马松了力道,眼见着连古就要滑进药汤中了,出于好心还是捞了一把。
但一捞回来,他就后悔了。
“你……”红官抽出一只手扳正对方的下巴,迫使两人拉开点距离。
连古微阖的双目缓缓睁开,黑瞳里透着欲求不满的情绪,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后摆了副可怜兮兮的面孔:“痛了。”
痛了?很会挑时候。
红官下意识就垂眸看向他胸膛,很好,图案没有显现。
“你该不会真要等到我受不了了,再可怜我吧?”
连古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低沉的声音幽幽响起。
红官噎语了,他之前确实是靠这个来判断连古的疼痛程度,但要让他再经历一次痛不欲生,的确挺残忍。
再说,这点张口就来的小事,对比起连古承受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红官放下了忸怩之态,目光往他双唇上聚焦,却在低头之前生生定住了。
“你是嫌弃我还是难为情?”连古露出了点迫不及待的情绪。
“你耍我?”只因看到了对方唇边浮起的笑意,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连古“嘶”了声,脸上浮起一抹痛色,嘴角一扯:“你真的是铁石心肠……”
听对方那哑声哑气的声音,红官心底一紧,眼下确实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没等连古再次抱怨,红官就让他闭了嘴。
连古的回应非常迅速,甚至抢占了主动权。
“你……”红官有些难以启齿,心里跟明镜似的,对方需要冷静,毕竟这是在药浴排毒。
“我想……”
“别乱来,外面还有人守着。”掐住脑海中疯狂的念头,红官干涩地打断了他的话。
“让他们滚。”连古明显不耐烦起来了。
红官眼底情绪一沉,摸摸他的脸,已经发烫了,难怪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千万别激动,我们先出去。”红官伸手迅速从架子上扯下浴巾,在连古的灼灼目光中率先出了浴桶。
“起来,我们赶紧冲水。”红官将燥热难耐的连古拉出桶外。
韩医生说过,一旦连古发热,禁止他去冲冷水澡,适当的热水反而有利于他散热。
红官才打开了热水花洒,对方一个动作,差点让他打滑摔地上去。
“别动!”红官呵斥了声,这人怎么像狗一样?
估计没几个发病像他这样的。
连古把脸耷拉下来,低声呢喃着:“好难受……”
红官干咽了下:“哪里难受了?”
“全身上下……”
热水冲刷在身,整间淋浴房都蒙了水雾,外头的光景看起来也朦朦胧胧,很不真实的样子。
红官压住躁念,安抚了下:“冲干净了我们就出去……嗯!”
再次因心软纵容了他的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