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直升机在游轮顶层的直升机坪上低空悬停,一队特卫从侧舱、尾舱、机腹紧急索降而下,带队的是褚卫。
一到直升机悬停平台,就都按照指示分头行动,冯陈则继续驾驶着直升机在整个游轮上空盘旋。
褚卫很快找到了受伤的林耀堂,命其他人将林耀堂就地包扎止血后带走,自己则连同其他人深入舱房去找潜藏的枪手。
红官自顶层甲板跳下,暴力损伤后,双脚的刺痛就如浪翻滚一阵接着一阵,痛感拉扯着他的脚步,却能够刺激他的神经,让他不至于因为脑袋沉重而晕死过去。
四周的脚步声混杂着枪声在不断向他逼近,昏天黑地中,红官手握着枪,挤进了一间舱房,瘫坐在地,边喘粗气边给连古打电话。
目不斜视地盯着手表屏幕“正在拨号”的提示,对方却始终没有接通,连拨了几个电话无果,红官冰冷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取出弹匣数了数,也就剩下三发子弹。
郁闷地将子弹装回去,咬着牙揉按了下小腿,撑起火辣辣的膝盖,红官靠着舱房门静观了下,闪电将浓沉黑幕撕裂开,照出了几个从舱房外迅速跑过的身影。
红官紧急闪避开,等门外的脚步声远了,才要开门出去,就收到了一条信息:
“温馨提示: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逃生,否则就跟着船一起炸了!”
船上装了定时炸弹?!!
红官一个趔趄,险些站不住脚,握枪的手也开始发颤了。
深吸了一口气,快速使自己冷静下来后,就立马给红喜打去电话:“马上通知褚卫,船上有炸弹!四分钟之内必须全部撤走!快点!”
红官心跳飞速,眉毛拧作一团,茫无目的地一间房一间房地打开寻找,从普通客房找到了大堂,从期待到失落也只是开门的瞬间。
大堂仍潜伏着枪手,红官被迫打出了最后三发子弹,终于打中了对方的手臂,怕对方后来补枪,就上前摁着头揍了一顿,将人打晕后,拿走了对方的枪,继续找寻,期间还不断给连古打电话,只是得不到回应。
令他不解的是,这艘船上竟然还留有枪手,是没有收到撤离通知,被自己人坑了留下来牵扯住特卫,还是说炸弹一事根本就是个幌子?
当年的海盗团也对外宣称,在船上安装了炸弹,可事后经过排查,炸弹只是虚张声势。
红官怀着一丝侥幸四处乱闯,不管怎么说,都得要找到连古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如果真的不幸,最后要把命交代在这里,那至少要再跟连古见上一面,他要当面跟他道歉,当年害他流离颠沛,现在又多次置他于险地,千万歉意哽在喉头,难受极了。
时间还在一分一秒流逝,红官依然毫无头绪,重新跑回了多功能演播厅,屏幕却已经受损看不了其他地方的监控画面了。
眼看着就剩下最后30秒,红官急促地喘着气,头发湿漉漉地胡乱贴在额头上,撑着椅背的双手青筋暴起。
就在他以为无望的时候,电话手表终于响了。
是连古打来的!
“不要靠近机械舱!快点离开机械舱!”
连古的声音急促又沙哑。
“我在游轮尾部,你在哪?”红官焦灼地问。
话音刚落,只听一声爆炸巨响传来,游轮激烈地震荡了下,整个演播厅都颠簸了起来,红官猛然抱住椅子,还没从刚才的爆炸声中反应过来,火光一瞬将昏暗的老船厂照亮。
电话信号突然中断,彻底没有那边的声音。
脑子一片空白,红官的心狠狠颤栗了一下,整张脸失了颜色,耳朵一阵嗡鸣后,一瞬什么都听不到了,一呼一吸却能感觉到深深的痛苦。
喉头一阵刺痛,紧接着剧烈地咳了起来,让本就有些站不住的他,更加难以支撑沉重的身体,直到一口鲜血吐出,他才恍然回神。
游轮真的爆炸了!就在机械舱的方向!
机械舱就在游轮的中部,中部发生爆炸,严重会将游轮断成两截,如果不是搁浅,尾部的这一截也必然随之沉入海底。
果然,船体开始失衡了,船身在徐徐晃动,应该是舱内进水了。
脑海霎时涌入了无数个画面,竟然是关于连古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里翻腾激荡,比外头的暴风雨还要汹涌。
红官身上的气力正在一点点耗尽,拖着两条软绵无力的腿,踽踽走出了演播厅,此时的甲板已经冒起了滚滚浓烟。
手脚钻心的冷,红官用探索未知恐惧的目光扫视着玻璃金属碎片遍布的周遭,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这么狼狈。
什么都失控的感觉,让他疲惫不堪。
火借风势,越烧越猛烈,浓烟很快就蔓延了过来。
只有上露天甲板,才有可能逃生,但似乎露天甲板的通道口被枪击声封住了,而且以他现在双腿的力气,往上蹬一台阶都是个问题。
印象中多功能演播厅的另一侧是冲浪游泳池,那里可以通往尾部观景台,要出去就必须马上退回演播厅。
可就在他转身之际,楼道口的蒙头枪手突然窜出,蓦地朝他的方向开了一枪,忽地一个天旋地转,他被一个黑影飞速扑倒,躲过了一枪,所幸脑门也没有撞到地上,似乎被一只手托住了。
红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再次听到一声枪响,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楼梯上滚落。
回神后的红官心跳似漏了半拍,这熟悉的贴身抱,让他眼泪失控地落了下来。
“别动……”连古的声音自喉间发出,嘶哑而低沉,“抱一会儿。”
一团暖热的气流瞬间注入了胸膛,失而复得的惊喜夹带着紧张,让红官一下忘了该说什么,但对方的心跳似乎比他还要快。
近在咫尺,红官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连古耳朵上的一道不规则的疤痕,貌似他曾经咬牙撕裂留下的痕迹,他有些心虚地抿了抿嘴。
烟雾侵袭过来了,外头的枪声还在继续,如果再不走,两人都得死在这儿。
红官刚想挪动,双手似乎沾到了什么温热粘稠的液体:“你中枪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不知道连古伤在什么地方,动都不敢动。
“嗯。”连古呼吸有些急促,数秒后缓缓蜷缩起了身体。
“我马上联系褚卫他们过来……”红官脑袋还算清醒。
“爆炸造成通讯中断,联系不上……”连古喘着粗气,慢慢支撑起了身体,凝重的脸上勉强露出个笑容,“借我个力,让我起来……”
“你伤在什么地方?”红官战战兢兢地问。
“腰……等、等一下……”连古的腰使不上劲,忍着绞痛,费劲翻了个身过来,腰间汩汩淌着血,受伤位置的肉如同被活生生撕裂开般。
红官拧着眉头,翻身坐起,立即将塞在腰带上的衣角撕下来堵住连古的伤口,然后抓着他的手捂住伤口,紧急提醒:“快按住!”
“……外面有直升机,只要出了甲板就好。”连古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细细密密冒出来,顺着流畅的轮廓往下淌。
“走,我带你出去!”红官咬紧牙关,架着连古的胳膊,就要将他搀扶起来,谁知一发力使劲,膝盖就传来彻骨的刺痛,冰冷霎时爬满了脊背。
“你的脚……”连古似乎感受到了红官的力不从心,将搭在他肩上的力道放轻了些。
“没事。”红官紧抿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痛哼的声音,一瘸一拐地扶着连古,往演播厅里走。
连古全程侧着脸凝视着红官,似乎感觉他跟之前的不太一样,是因为把他在意的人给救了,所以红官才对他有所改观?
浓烟在后头紧追不舍,红官憋着一口气已经十分难顶了,绕到大屏幕后头的侧门处就彻底失了重心,两个人一同栽倒在地。
身体的力气完全被抽离了,红官倒地还给连古垫了底,现在全身的肌肉只剩下抽痛,这瞬他抑制不住地痛叫出声来。
“红官?”趴在红官身上的连古想起身,却也疼麻了,单手根本支撑不住上半身的重量,很快又跌回红官身上,撞得红官咧了咧嘴。
“他们的子弹,应该……动了手脚……”连古费劲地说着,以前腹部中枪都没这么难受,除非那群枪手在子弹上动了手脚。
红官一瞬睁大了双眼,视线与连古相对,眼皮微动,长睫也跟着轻轻扫了下,之后迅速挪开了眼神。
“……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
“红官……”连古炙热的目光始终盯着红官的脸不放,似乎从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情绪,于是苦恼地说,“我没力气了……”
红官拢着眉,抿直了唇,在这个方寸空间,不上不下,只差一步距离就能到露天的甲板上,现在连古身受重伤,又压在他身上动弹不了,再不抓紧时间行动,两人极有可能会被进来的烟给呛死。
看他那焦灼的样子,连古皱眉恳求:“你帮帮我,给我点……力气,我就能……起来了。”
红官一脸憋屈无奈:“我也没力气了。”
“没力气是因为疼痛,我没带止痛药……”连古呼呼地喘着气,“我知道有个方法能止痛,但需要你配合。”
“快说。”
连古打量着他的嘴唇,忽然轻声地说:“接吻……”
红官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满眼除了震惊就是质疑,如果他现在有力气,一定会第一时间推开他。
耍流氓也要看时候。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红官的语气十分严肃。
“我没有开玩笑,你可以去问那个兽医,前提是我们能逃出去。”连古直言正色,态度貌似比他还要端正,说完一句就得喘上一口长气。
“接吻会使人体内分泌大量的啡肽,啡肽是一种麻醉剂,一次激吻所产生的啡肽达到的止痛效果相当于一片止痛药,而且接吻时,唾液也会产生大量的抗生素,从而对疼痛起到麻痹作用……”
“行了!”红官忍不住出声打断,这种强制科普,听得他脑袋嗡嗡响,而他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样的话,但自己的脸为什么一瞬之间变得火热,到底是谁不正经?
心跳似擂鼓,红官试图挣扎,除了双手还能勉强挥动,其余各处想使唤都使唤不上了,而双脚的抽痛还在继续。
“你还是很讨厌我……”连古眸中的光一瞬暗了下来。
听这话,红官把别开的视线,重新移了回去,定定注视了他片刻:“没有。”
连古黑如墨的双眼中星光再现,片刻后又皱着眉头说:“那你就是不信我。”
红官呼了口气,有了恻隐之心:“不要浪费时间了……”才说完,他的耳朵就迅速红了起来。
近距离的目光交流中,气氛逐渐变得微妙,连古眉梢眼角都透着爱意,脸颊更是直接贴上了,温声地说:“那我们试试。”
红官滚烫的脸,被摩擦了下,心里陡然一紧。
随着连古的步步引导,鼻尖和脸颊都变得异常敏感,红官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膛来了。
“闭上眼感受……”连古的声音轻柔,红官下意识就听了话,微闭上眼,长睫却抑制不住地颤动起来。
炽热的气息徘徊了阵,红官的脸越来越滚烫,随之而来的轻柔触碰,直接触碰到他心里防线。
红官脑袋一热,猛地睁开了眼,怔怔地盯着他。
“没时间了……”连古蹙眉提醒。
果然,这句话很奏效,而且他也感受到了身体发生的细微变化,嘴唇轻抿片刻,再看连古的眼神如同蒙了一层水雾。
没有人会对这份主动卸防的真诚无动于衷,连古心潮澎湃,积蓄已久的力量亟待勃发,终于不再隐忍地吻了上去。
红官气息一滞,那微甜滋味在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经,使他全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他的心理防线在一点点崩塌……不禁伸手捧上连古的脸往下压了压,下巴却往上一抬,带着点索取,主动迎合了上去。
如同烈火浇烧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这是他在清醒意识下的第一次越界举动,亲密接触来得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