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晚有点漫长。
窗外的墨色深沉得透不出光, 密云盖顶令人感到异常的压抑。
不要---!
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你们怎么能那样无耻?
沉重的沉吟, 激烈的喘息。刘思思沉浸在刺骨入髓的梦魇中, 痛苦地挣扎着。
高级舒适的羽绒被子, 在她手中被狠狠的蹂躏。那对清秀的眉, 紧紧的拧着。
她颤抖着唇, 似乎梦里有什么可怕的事。正灼烧着她无力睁开的双眸, 和脆弱不堪的心, 故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呓语。
轰隆隆---!
轰隆隆---!
窗外的半夜突然轰雷闪电, 漆黑的天空被一道道凌厉的银光劈开。
一惊一乍的落在女人同样惊惶的脸上, 使得她看起来更加的惨白。
而那一声震耳的雷响, 像铁锥子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她的心上。应景地跟她的梦境重叠。
刘思思心身一震, 她好痛。下腹一阵阵隐痛连着那股心痛, 一起将她从挣扎的梦境中拉扯回来。
她不适地挪了挪头部, 就在一道惊雷声中猛然地睁开双眼。
寂静, 女人, 喘息。
不知什么时候, 窗外开始大雨倾盘。房间里举目无人, 还是只有她自己一个。
惊雷, 闪电, 综横交错的有些怵目惊心。
她的视线慢慢从混浊不清中聚焦, 神智也渐渐变得清晰。
刚才那个梦太恐怖了, 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缓缓地舒气。
她梦见了林学东作出了选择, 他迥劲的手就这麽扣紧她的手腕,想把她从悬崖的边陲拉上来。
生死边缘, 他因为惊恐而脸色大变, 因为用力而满脸涨红。额间和腕臂上的青筋浮现, 宛如蠕动爬行的蚯蚓。
那对血丝满布的眸子, 瞳孔放大。能更清楚地看见当中的惊骇和害怕。
他盯着她, 绷紧着脸上的所有表情, 将对她一切的感情, 全都化在了那悲恸的眼神中。
刘思思朦胧了双眼, 脚下深不见底的悬崖, 似乎就是她的归宿了。怕么? 终于她还是被伤的体无完肤。
爱一场, 爱的万劫不复, 爱到粉身碎骨。
沉痛的闭上双眼, 她脑海里快速回播着林岚的孩子出生。
她在自己面前耀舞扬威的那副嘴脸, 还有在婴儿床上的那个小小的身影。他拥有跟那个男人一样的眉眼轮廓, 明明是刚出生的婴儿, 可脸容辨识度竟像模子塑形般精灵俊美。
那一刻, 她绝望透顶。
什么人都不想见, 什么事都不想管。
脚下的油门深踩, 向来车技普通保守的她。竟能将那辆凯美瑞驾驭到犹如保时捷。
一路上的风驰电掣, 她拉下车窗, 任由冷飕飕的疾风吹乱自己的长发。
余光瞥见仪表盘已达到极限, 她都不为所动。整个人, 像进入了一种飘然。
脑子里的纷乱都随风而散, 统统都抛在脑后。目光所至, 只有公路尽头的那个点。
路旁的一个危险警示牌跟猛速的车子, 擦肩而过。
凯美瑞过了没一会儿, 紧随其后的一辆白色跑车呼啸而过。流线形优美的车身, 宛如马路上高雅的西装暴徒。
它不断地鸣铵, 一步一步地追贴前面置若罔闻的车子。
“思思! 停车! 快停下来!” 跑车终于追上了女人, 驾驶座上的男人神色慌张地高声喊过来。
一缕阳光落在女人的侧脸上, 将她本就惨白的肌肤照得几近透明。空洞的眼神, 只直直的凝着前方。
那样的她, 像是个失去了灵魂的洋娃娃。仿佛一个不留神, 就会随时消失在眼前般。
男人极力的压着内心的惊慌失措, 双手紧紧的控制住方向盘。锐利的眸子一边打量着路况, 大脑快速地运算衡量着堵截的可行性。
他一边继续朝女人叫喊, 希望引起她的注意。 “思思, 别閙......! 前方有危险, 快把车停下来!”
刘思思被打乱的发丝弄得有些狼狈, 她腾出一只手拨弄了下头发。就在那一瞬, 车速微微收了下来。
吱----!
嘭嘭嘭......!
呯呯呯......!
吱----!
白色的跑车找准时机斜削过来, 它的车头插到刘思思的车头前。
彼此的车身不断的碰撞, 巧妙逼降减速。利用每一下的收放, 企图将凯美瑞带停。
轮胎强烈的磨擦, 使油柏路面产生了浓厚的白烟。而碰撞的车身, 也随之冒出了星星碎碎的火花。
刘思思本能地踏下刹车板, 身体一个顿性的仰翻后, 她终于抬起了头。目光恍惚地探出挡风玻璃外, 原来那双总是弯如新月, 含笑灵动的眼睛, 此刻染上了悲伤和绝望。
白色的跑车横插在自己的车前, 她见到男人下了车。那个男人身长玉立,绕过车头时,他俊美的五官,深邃的轮廓带着不乎合他气质的狠厉,都氤氲在醒目炽亮的日光之下。
“刘思思! 你要干什么?!” 他急步跃到她的车门旁, 大手一伸, 带着冻死人的寒意扑向刘思思。
话一说完, 便解开她的安全扣, 将怔忪中的女人直接扯到自己怀里。然后, 失声的怒吼。 “至于吗? 哈?! 刘思思, 你到底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 哈?”
“放下我! 我跟你已经没关系了!” 她挣扎, 痛苦地撕扯着。
男人暴跳, 他仰天长叹。心乱如麻, 更多的是害怕。
紧紧的抱着她, 久久未能从心惊胆战中平静下来。即便是厚颜无耻, 他就是不如她意。
他知道, 除了使横, 对这个倔强如牛, 油盐不进的女人来说什么都不管用。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很清楚, 很冷酷, 一字一句的不容置喙。“你是我的妻子, 只要程序一天未完成, 我们就还是夫妻, 受华国法律所约束。怎么着? 你觉得, 我就那么容易会被你忽悠过去? 我告诉你, 在神的见证下, 我们许诺彼此一生不离, 一世不弃, 至死不渝。所以, 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永远都是我的女人。识相的就别一天到晚都想着要逃, 上天盾地, 我也能追过来。”
这些话在他心里想了无数遍, 真要说出口的时候。他整个人就像被掉进了油锅里, 煎了又煎, 熬了又熬。
直到熬成了灰, 变成了渣, 从痛不欲生到麻木不仁。
他解释过, 求过原谅。
每天在女人面前低声下气, 小心翼翼的。甚至步步为营, 百般忍耐。
这些日子以来的折腾, 真令他承受不住, 渐渐形成了心灰意冷。
可就在刚刚, 看见刘思思目中无神, 脸色几近透明的那刹那。所有被忽略的感知, 重新被唤醒了起来。
是那股熟悉的锥心刺骨, 会让他痛到窒息, 会让他痛到魂飞魄散。
哇!
刘思思挨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抡起拳头一下一下的锥打他的胸口。心在沥血, 已然崩溃的语无论次了。
“我不要---! 我不要当你和她孩子的妈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你们怎么能那样子无耻? 凭什么? 什么许诺一生, 至死不渝? 你别净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不是你的谁! 你没有权利强加于我, 我......我受够了! 我不愿意! 我恨你, 我恨你们! 你放开我!”
她忘不了, 林岚嚣张的扬言, 说他们的孩子将寄在自己名下。
生父林学东, 养母刘思思, 生母不详。
她忘不了, 谢雪充满讥讽的眼神。就仿佛她不照着做, 就干脆滚出林家。
现在, 这个表里不一的狗男人还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
呸! 要她当一辈子挡箭牌。他哪儿来的脸!
他们一而再, 再而三的欺负自己, 就是因为她弱小无势吗?
“啊---!” 她的话激怒了男人。
下一刻, 她身体一轻, 整个人被男人一下子扛到了肩上。
粗鲁地塞回他白色跑车的副驾座上, 落锁。
下颚全程绷紧, 脸如墨色, 男人上了车旋即油门一踩。
方向盘一扭, 根本不用跟她交代一声。车子就如弹射出膛了的子弹, 嗖的一声往回走。
之后的之后, 她被软禁在蔚蓝天峰。
日复日, 年复年。
陪伴她, 开导她的只有珍姨和芳姨。男人不常来, 偶尔过来也是满身酒气。
他们没有对话和交流, 只有男人借醉的索取。
他说要她一定要怀上孩子, 但很可惜, 天不遂愿, 她就是一直没有怀上。
每天郁郁寡欢的过着, 弹指之间就过去了两年。
这天, 是林岚的孩子两岁生日, 派对设在了山庄。
派对当天, 刘思思托孩子的福, 以母亲的身份出席。
趁其不备, 她带着准备好的证件和钱偷偷逃走。在深山茂林里迷了两天的路, 身体虚软无力, 人也精神恍然。
所以一不留神就失足, 从一个山坡滑落到悬崖边陲。
她躲在那儿一动不动, 绝望地仰天, 凄凉的苦笑......就这样吧。
忽地有直升机引擎的轰隆声, 由远至近的传来。刘思思心头一动, 睁着眼睛四处张望。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在她几乎已经认命了的时候。越来越近的轰隆声, 像给她打气一样, 让她眼中重现亮光。
“思思! 别怕!”
可现实总是残酷的, 来迎救他的人, 竟就是自己千方百计要摆脱的林学东。
这是什么破缘份? 为什么总是阴阳不散的?
这两年, 她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已经随着时间, 随着冷待而消磨殆尽了。他干嘛到了这一刻, 还是死缠难打? 一家子团聚, 享尽天伦不香吗?
从直升机上看到她的那一刻,林学东的心都快要被拽出来了!
他发了疯地找她, 漫山遍野, 不眠不休。
每当抬头, 仰望参天树顶外的夜空。他会忍不住抡起拳头, 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自己悲痛的胸口。
在寂静的森林, 如一头失去生命之粮的夜狼, 彻夜哀嚎。
他心上的那颗星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