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 包厢里一片沉默, 静的落针可闻。
林志成和谢雪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
而一直安静旁听的谢母, 像是从言语之间听到了什么, 淡薄的眉峰轻轻一蹙。
本来, 她对曾梓言的印象还不错。大家闺秀, 又是世交, 外孙跟她也算是般配的。
反而那个刘思思, 她不认识。仅有的印象, 就是谢雪口里加了料的描述。
说她跟李家小子勾搭上了, 反正名声不好, 既已分居, 那就无需再纠缠了。可听林学东所述, 她的这个外孙似乎对那女子特别垂青, 看着还挺情深义重的。
一头银丝, 脸纹深刻的谢母, 举止优雅淡定的捧着茶杯。捏着杯盖, 一搭没一搭地用杯盖捋着刚泡开的龙井茶。
轻酌了一口，抬眸。
神色温淡, 可开口就令人感受到一份格外的严明。“阿东, 你所谓梓言做过的事, 可有证据?”
她们出身军政之家，向来对待人物事, 都是公正而不枉私的。
林学东下意识睐了一眼谢雪, 嘴角一挑。“外婆, 那都是些出于嫉妒的阴招, 我已不欲多提了。”
“你看我干嘛?” 谢雪愣了愣, 冲他一喝表示不满。
“妈, 我想你也是时候擦一擦眼睛。曾梓言的心思, 并没有你们想象的纯粹。” 他摇头轻叹, 脸上流露出一抹失望。
谢母抿了抿唇, 放下茶杯, 简单直接地问。 “既然你不想再提, 那就不要再纠缠了。至于那个刘思思, 她跟老李家的小子, 又是怎么一回事?”
“外婆, 这事儿有点复杂......。” 林学东皱眉, 眸底的光暗淡了几分。 “都是我的一笔糊涂帐, 阿泽之前并不知道我和思思的关系。因为工作上有接触, 他误会了我欺负思思。而当时我跟思思也正在閙矛盾, 所以......。”
谢母闻言脸色变了变，他们那群屁小孩，虽然顽皮，但多年来都是处事有板有眼，懂事知分寸的。而自己的外孙更是独当一面，几乎没让家人操心半分。
如今，他竟然自报说一切归究于他的糊涂，那得如何跟李家交代好啊？
她严肃的打量着自己的外孙，从他沉稳而恳切的神情中，似乎看到了他对口中妻子的绝对信任。
“尽快安排，跟李家会一会面。” 谢母深呼吸, 然后抬手拍了拍桌面，笃定的语气像法官一锤定音。
“妈！” 谢雪不服地叫了一声。
却被谢母甩了一个认真而果决的眼神, 她对着谢雪和林志成, 语重心长地道。“雪儿，阿成。既然阿东正经八儿的娶了媳妇，我们也没必要再纠缠了。现在首要的是去平息风波，阿东开记招前，必须先跟李家拿个准话，不能再耽误了。”
啪啪啪！啪啪啪！
谢展明故意搞事，调笑地鼓掌，道。“还是姜老的够味儿啊！”
“闭嘴！” 谢母手起，一下狠揪落在他的大腿上。
她这个孩子人高个头大, 可就是没个正形。人家外孙都娶媳妇了，他还光顾着在这翘起风凉的大腿。
“干嘛呢？” 谢展明瘪着嘴，瞠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瞥向老母亲，有点尊严受损的埋怨。垂下的手使劲地揉着大腿根, 嘴巴仍旧欠揍。“我这不是在夸赞你英明麽，美女～。”
谢雪跟林志成也对视了一眼，不忿地开口。“妈，你这是打算要干什么？我和成哥是绝对不接受那女人当儿媳的。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要跟她撇清关系。她本来就是收了钱的，也誓言但但的亲口答应过我会离开阿东。”
“妈！” 林学东怒了。
谢雪冥顽不灵，凌厉的眼神同样直逼儿子，像极了势不两立。
哎，这就是恼人的婆媳关系, 言词永远都是尖酸的。
“如果她是真心想跟你过日子的，干嘛要隐婚？我告诉你，小门小户出来的人，格局就是小，畏首畏尾。为什么会收下钱？就是她也对她自己没有信心，担受不起光名正大！阿东，你清醒些，刘思思并不适合你，即便现在尚有片刻温情，你们也走不了多远。勉强下去，你只会压垮她。”
“够了! 妈! 思思是我的妻子, 是我要共守一生的伴侣。日子能不能过下去, 是我们俩说了算! 她不是担不起, 而是你儿子我窝囊! 因为轻敌, 因为疏忽, 到今天才有转圜的机会给她一个光明正大......。” 林学东说话的时候, 眸光压抑的伤痛全都涌现出来。忆起过往种种, 那一切的一切, 都是刘思思在无辜的, 默默的承受着。
手牢牢地握着拳, 却依旧镇不住颤抖。他绷着俊脸, 每一下呼吸都带着如刀绞般的疼痛。
凭什么?! 就因为他们是所谓的大门大户么?
泛红的眼睛, 控诉的眼神直直扫向谢雪和林志成。林学东一字一句的, 为自己的女人平反。“我的爱情里没有阶级观念, 它是平等和互相的。我爱她, 对思思的感情是经历了八年多的沉淀, 是经过深思熟虑才确认下来的。适不适合, 长不长久, 能不能够都在我们。再说了, 你儿子我的年龄, 足足比思思年长了一轮。论心机, 论手段, 你觉得我就那么逊么? 思思又能图些什么?”除了一身伤痕。
话毕, 他又转向谢母, 眉宇之间夹杂着浓郁的疲惫, 却是异常坚定。 “抱歉外婆, 我的事让您操心了。还把阿泽卷带进来都是误会一场, 事实上, 我欠他一句道歉。明天就安排大家见一面, 好吗?”
一室的静默, 像给了各人喘息的空间, 他们各自都有想法。
听着林学东一套肺腑的深情表述, 谢母是动容的。
她的外孙也不年轻了, 也是有理智的。那些所谓的门当户对, 在某程度上, 都是官僚虚荣下的苛刻说辞罢了。
成人之美也是一种善良, 如果那个女人是真心所向, 她倒是比谢雪看得开。
只是, 此事涉及了李家, 她本质上是有芥蒂的。
“好。但在开记招前, 大家必须要拿好共识。” 谢母曲起手指敲着桌面, 那双温和的眼睛透着慈祥的光芒。而在华贵的水晶灯下, 她的一头银丝更是别具威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