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松绑。”贺兰鸦嗓音没什么情绪。
宋祈乐正要动作那边的鹰爪就先他一步,蹲下身很快就把二妞嘴里的布团拽下来。
二妞嘶哑的嗓音紧跟着就在帐篷里响起,饱含绝望:“没回来,已经两天了.....他没回来!”
鹰爪正给他解身后的绳结,被这情绪激动的小子险些一脚蹬脸上:“老实点儿,等攻城的时候你再喊。”
“......”
帐篷这才算是安静下来。
宋祈乐还单膝跪在旁边,低着头没敢抬起来。
贺兰鸦原是转身要走,但视线却无意中落在这人的面具上,脚步微一停顿:“为何要戴面具?”
“....幼时伤了面容,恐污了贵人眼睛。”宋祈乐粗声压着嗓子回答,语气还算平稳。
可也正是从头到尾平稳应答的模样,让贺兰鸦起了些疑心。
寻常在山野间采药的百姓见了他们,哪能如此平静丝毫不慌张的?
但眼下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他多看了一眼跪地这人微卷的头发,没再说话直接离开了。
事实上宋祈乐完全不像表面这般淡定,紧张的心脏都要蹦出来,直到人走出帐篷这才松了口气。
那边鹰爪把躺在地上的二妞拽起来,当然第一时间招呼医师来瞧瞧伤:“你,过来给他包扎。”
“......”
鹰爪皱眉看着那边走神的人,狐疑的又喊一遍:“给他包扎头上的伤。”
“啊,来了。”
宋祈乐赶紧抱着刚捣好的药又拿了纱布,低着头弯腰走过去。
鹰爪面色不显,但视线也在这神秘人脸上多盯了一瞬,而后才抿唇走出帐篷。
外面。
贺兰鸦正站在帐篷门口望着即将暗下来的天色,心底盘算着今夜这一仗该怎么打。
鹰爪从后面走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帐篷,低声说:“佛君,那个人似乎有问题.....”
“嗯,不必管他。”
“您知道是谁?”
贺兰鸦没回答,转而问起另一边的战况:“贺绛要在今夜夺龙城?”
事情都赶在今天夜里,他怕自己顾不上照看阿九那边了。
“是,刘阳老将军说时机已经成熟,辽东援兵已到......”
两人正说着话,营门口方向突然跑过来个报信儿的骑兵。
“主君,外面来了一个人求见您!”
“是何人?”
“小的不知,他自称姓郑.....”
“......”
帐篷里正在给二妞上药包扎的宋祈乐,听着外面几道脚步声离开后才彻底放心,松了口气。
二妞一贯机灵,纳闷儿的看了一眼身边这人:“你似乎很怕佛君?”
“....佛君威严,小小村医岂能不怕。”
二妞一想也对,催促着:“随便包一下,快点儿!”
“哦。”
宋祈乐加快了手中动作。
其实那人领兵离开之前跟他说过此番进城是计谋,佛君很快就到,让他如果怕被发现身份就跑出去躲躲。
但宋祈乐看着满营混乱的模样,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
毕竟所有人都在为天子归位而舍生忘死的投身战场,他岂能因为私情纠葛就退避脱离?
拼着这身医术能救一个救一个,能救两个救一双,这是比私情更重要的事。
国难当头,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二妞落寞的垂着眼任人包扎,刚才从鹰爪嘴里得知他安哥进城是故意所为,但心底的担忧也没轻减几分。
除此之外,再次清晰感受到所有人都还是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因为这么大的事没有一个人提前告诉他,这就等于默认了他是个没用的存在。
机会,机会。
他要等一个机会,一个让所有人对他刮目相看的机会!
..................
与此同时,望梅城里。
何阳青在城里的府邸自然宽敞大气,梅淮安被安排在角落里的偏院住下,一连住了两天。
陈元义跟陈香的刀一到将军府就被卸了,这也在梅淮安的意料之中。
随着天色逐渐暗下来,陈香走进屋里多点了几只蜡烛添亮。
错错身的时候,他朝一身白衣坐在软榻上的人说话。
“如您所料,他们并未被看押起来,那伤营附近只有几十个小厮守着,约等于无,只等您信花为号随时都能动手。”
梅淮安眯眼盯着被陈香拨动的灯芯,嗓音很轻:“算着时间,最迟明天下午贺兰鸦就能领兵赶到城外,再等一天。”
他在信中跟人约好了,城外准备攻城时就让贺兰鸦燃放一枚信花,他们好在城里跟着动手,里应外合。
“地图送过去了吗?”
陈香点点头,回答:“城里共有六个燕兵大将,以何阳青这处府邸为中心都在附近住着,按您的吩咐,已经借着采买的名义叫二表哥送到他们手里了。”
“好。”梅淮安伸了个懒腰,腰带有点重坠的不太舒服。
就在此刻!
寂静的偏院附近突然传来女子啼哭,还有男人粗犷的骂嗓跟一阵混乱脚步声。
似乎就在隔壁?
梅淮安转头往窗外看,自然只能看到院墙:“你出去瞧瞧。”
“是。”陈香快步往外走。
.........
这是一间很小的柴房,窗户都被钉死了只留有手指宽的缝隙。
那帮粗手粗脚的兵将离开之后,柴房铺着干草的地面上有五六个姑娘缩在一起,惊恐望着再次响起脚步声的木门。
外面隐隐传来对话——
“.....殿下进去吧,我们将军说了里头的姑娘随您挑,玩的痛快些!”
“替本殿下谢过何三叔,怪不好意思的。”
“殿下不必客气,您在辽渭营里也是憋久了吧.....”
“哈哈哈——”
一阵男人们的浑笑过后,听起来门口的脚步有几道离开了。
却有两三道脚步直直往门边走来!
缩在地面上的几个姑娘脸色发白抱成一团,其中两个衣衫不整是刚被兵将抬回来的,腿间还有鲜血蔓延,此刻已经昏死过去。
“咿呀——”木门从外面推开。
梅淮安皱眉迈过门槛,打量着这间小柴房以及地上几个年轻姑娘。
只看了两眼就快速转开脸,透过陈香肩头往外喊——
“何三叔眼光真是不错,一个个都这么如花似玉,本殿下可得好好挑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