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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的时候正午刚过。
营帐附近有搭建出来的简易棚子,里面做的是大锅饭,供给将士们自行吃用不许浪费。
外面将士们吃饭闲聊的动静非常热闹,主帐里也摆上了饭菜。
桌上饭菜是三人份的,明显是供给主君殿下以及大将军享用,只是此刻饭桌上只坐着两个人。
贺兰鸦低头喝茶,梅淮安就坐在他旁边往外面张望。
“哎,他又跑哪儿去了。”
这说的是贺绛。
贺绛这几天在行军的路上就一直躲着他俩,这会儿都扎营了还要躲,能躲到什么时候?
贺兰鸦也随意往外面看了一眼,能瞧见远处大大小小的帐篷以及做饭的篝火堆,不见贺绛身影。
“由着他吧。”
“你倒是淡定极了一点都不觉得尴尬。”梅淮安挠了挠额角,“那天要不是你突然....故意叫他看见,说不定还能继续瞒下去。”
“.....嗯。”
贺兰鸦原本想回难道还能瞒一辈子,但转念想到什么就没说出口。
眼前人年纪还不满双十,此后荣登大宝势必要封妃立后开拓后宫,得为梅氏绵延后代子嗣。
自古以来,没听过哪个皇帝会不留子嗣的。
所以,未必能有什么一辈子。
他克制着根本不让自己往长远了想,只看重眼前,多厮混一天算一天。
等往后分开的时候,也算是他给自己的后半生争取了许多回忆,能少些遗憾。
贺兰鸦如今是把跟眼前人相处的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每时每刻都是珍贵的。
自然不想把心思浪费在胞弟的小别扭身上。
他盛了碗山楂糖水推到梅淮安面前,语气温和:“加了野酸枣的,尝尝?”
“野酸枣?”梅淮安低头往碗里看,突然笑起来,“你真叫鹰爪回去给我摘枣儿了?”
昨日还在山谷里行军的时候,他钻进马车里休息。
透过车窗瞧见外面有一小片酸枣林,天气闷热也没什么胃口吃饭,就随口说想喝山楂酸枣凉汤。
当时众将士都在赶路不好叫谁去给他摘枣儿,只能略有些遗憾的路过枣林。
面前的白瓷碗里还飘着些碧绿薄荷叶,凉汤里加了山楂干,熬出来的糖水呈现水透玫红色。
梅淮安喝了一勺,酸酸甜甜的:“你知道我上次吃这枣儿的时候是在哪儿吗?”
“军营附近?”贺兰鸦接话,思索片刻又摇头,“军营附近并没有野枣林,寻常的树木也都清理干净了。”
防止有暗贼潜入附近会藏身在树上,军营和行宫内都没有高树生长。
“试练的山谷里有。”梅淮安又喝了两口,“当时贺绛撵着我不放,我在山谷里没日没夜的跑啊,饿的头晕眼花,当时就瞧见山壁底下有这样的酸枣树。”
“不过那时候酸枣都是在枝头挂了大半年的干枣,不甜,又酸又涩,没有现在新长出来的好吃。”
“喜欢就好。”贺兰鸦说,看人喝的高兴就也捏着勺子尝尝,“放了蜂蜜和甘草,润喉开胃。”
气氛轻松还透着些温馨,属于两个人的独处时间来之不易。
“那个时候我跟贺绛还是见面就掐的状态,为了赢我他也好几天不下马的在山谷里搜找,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轴的人。”梅淮安抬头朝人笑了笑,“轴就是犟,犟牛的犟。”
“你也不差,为了赢他敢从悬崖跳下来。”
“哎别提了,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我当时什么都敢,根本不怕死。”
那时候梅淮安天天在营里埋头苦练,复国之路遥遥无期。
巨大的压力和躁郁,让他当时站在悬崖边有种——
反正也不是这个异世的人,跳下去摔死了反倒轻松!
贺兰鸦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突然抬眼看他:“现在呢,如果重来一次,你还敢不敢头脑发热的往下跳?”
“......”
梅淮安转头看看外面,没有路过的兵将,这才把嗓音压低了些往人耳边凑近,说悄悄话。
“不敢了,那个时候我心里无牵无挂,跟现在可不一样。”
“哦。”贺兰鸦捏着勺子转头看他,嗓子也同样很低,“怎么不一样?”
梅淮安透过贺兰鸦的颈侧,能瞧见远处走来走去的兵将。
心底莫名生出些‘偷情’的刺激感!
他小声说——
“现在有你啊,我会舍不得死掉。”
“......”
贺兰鸦心头微震,视线在眼前人的眉眼间扫过,最终落到这张会说好听话但尝起来更甜的唇上。
“....你想干什么,外面有人。”
都是男人,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梅淮安连忙提醒他。
“今晚来我帐篷里,嗯?”贺兰鸦凑近了些,两人鼻尖浅触但没有亲上,只差两寸距离,“....我叫人留了门。”
梅淮安往后躲了一寸,低声问:“留什么门?”
“你说过,想要两个帐篷中间是连着的....”贺兰鸦眸色暗了些,克制不住就想吻过去。
梅淮安咽了咽口水,气氛到位也不想躲了。
“——咳!”
“!!”
帐篷里光线一暗,就听几步之外响起刻意的咳嗽声。
两人就跟触电似的猛然撤开距离!
尽管还没亲上,但梅淮安还是心虚的抬手虚捂着唇,抬眼望去:“....你怎么才过来....吃饭。”
“......”
帐篷里陷入诡异的寂静,弥漫着尴尬。
来人是贺绛。
贺绛一过来瞧见桌上的两人在干什么,瞬间脸都黑了,气的咬牙咯吱咯吱响。
就这么直溜溜站在帐篷门口把光线都挡了大半,连带着外面的光景都被高大身形遮住了!
被人用谴责目光盯着打量,险些吻上的两人面色都闪过尴尬。
....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两人都不自觉坐的端端正正,又齐刷刷垂眼看着桌上的菜,默契度极高。
僵持半晌。
贺兰鸦轻咳一声:“站着做什么,过来吃饭。”
“......”
贺绛这才别别扭扭的挪了脚步,但走到桌边怎么都坐不下去!
他猛地弯腰两手撑在饭桌上,低吼出声:“你俩就这么....啊??”
这么什么?
总归不是什么清白的词汇。
贺兰鸦自知理亏,刚才确实不该罔顾环境.....
可梅淮安就没这么好脾气了,尤其是被人用这种谴责的语气数落!
有个词叫恼羞成怒。
他把手肘搁在桌子上,嗓音戏谑的挑眉看贺绛:“我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