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旧部们想在渭北军营有踏实日子过,只怕难了。
二妞担心的是这个,他并不介怀陈香他们只认旧主不认佛君的心。
毕竟.....
只要佛君跟安哥的关系非同寻常,两州就不会成仇。
渭北,中州,对他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舍弃哪一方都不可能。
这也是他支持安哥喜欢佛君的主要原因,只要变成一家人,他就不会有面临二选一的时候!
陈香听着二妞说的话,也知道这事儿不光彩,但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保护殿下是我们活着的唯一信念,我们什么都不怕。”
他们不怕往后会遭人白眼,自己的脸面也不重要。
反正打定主意了,死乞白赖也要跟在殿下身边!
“你别急啊。”二妞给他支招儿,“你们求安哥也没用,不如去求另一个人。”
“谁?”陈香转头看他。
二妞朝他眨眨眼:“你领上你那两个表哥,三个人负荆请罪直接去求佛君,往那儿一跪不仅全了脸面,还能落个忠义知恩的美名!”
陈香愣怔一瞬:“这....佛君会同意吗。”
“你把跟我说的话再跟佛君说一遍,最好能哭出来,就说万一殿下出事你们也不想活了,佛君是个心软的,他肯定能同意。”
“......”陈香斜眼看他,那冷脸和尚哪儿像心软的。
二妞脸上的坏笑收起来,换了种说辞:“那你就说你们去保护储君也是替佛君分忧,毕竟一旦开战储君的安危十分要紧,殿下若是有个闪失对辽渭联盟也是重创,合情合理。”
这个说法听起来更靠谱些,陈香点点头:“不失为一个办法,我这就去通知表哥他们!”
“哎!”二妞赶紧把他拽住,“先睡觉啊别急在一时,你知道什么时候发兵?要是提前传出去保不齐会弄巧成拙呢,等到要发兵的时候你们再去,最稳妥!”
在出发的关头只要佛君一同意,中州旧部们拔寨行军的时候....趁乱往储君殿下身后跟上。
到时候马上要上战场,众将士都得竖着耳朵听调令——
就不会有人注意谁走了谁被分到哪儿!
中州旧部就能顺理成章投帐,甚至都不用征求储君殿下的意见,殿下不好意思接受也晚了!
嚯,聪明啊。
陈香摸了摸脑袋,憨笑着看向二妞:“好小子。”
二妞拽着他香哥往里面走,哥俩儿好的攀着肩膀:“你就听我的准没错,我这招浑水摸鱼屡试不爽!”
“......”
二妞自小在市井街头长大,性情圆滑狡诈最擅长浑水摸鱼,一招鲜吃遍天。
没几分机灵劲儿,能在军营里混吃混喝这么久都没被打残?
有他二叔护着?
他二叔忙得很,也不是天天都能护着他,更何况他二叔气急了打的比旁人都狠!
所以在军营里的这两年,他不仅得混吃混喝的不留痕迹,还得把坏事都编排圆了瞒过他二叔的眼。
旁的没练出来,倒是练出一身察言观色、投机取巧的好本事。
先前在温泉山庄能偷溜进后厨,手快眼明心亮,算计寒翅和鹰爪躲过盘查,一举将小旗送上佛君餐桌....可见厉害。
如今二妞才刚满十六岁,这股机灵劲儿实在难得。
再说之后——
李二牛孤身潜伏百里‘断崖刺夏’,一举惊世扬名,人称北州小霸王,凭的也是这手浑水摸鱼!
这回陈香得了他的指教,中州旧部投帐的事儿算是稳了!
——
“参加殿下!”
两边守门的将领瞧见来人当即见礼,其中有十几个都是自发来看守岭南兵的中州旧部。
实际上他们不来看守岭南兵们,渭北也不会把这些人放跑了。
但中州旧部怕夏博峦他们奋起逃狱,毕竟不是几十人,而是三两千的岭南兵将,凡事总有个万一。
此刻若是叫他们逃了,那中州旧部们得悔恨的捶胸顿足,索性就自发来守着。
梅淮安朝两边抬手:“起来,夏博峦呢?”
“属下带您过去。”一个中州兵从石门边上走过来,恭敬说话。
梅淮安朝他点点头,几个人跟在后面一起往院子里走。
渭北牢狱并不是把犯人关押在地下的。
这是一处宽敞的大院落,四周皆用石壁铸成。
布局就像一间间猪圈,三面都是石壁,剩余一面是铁架子通天栅栏。
看押的兵将们坐在院子里就能瞧见牢房中的动静,方便看守。
院子中间没有屋顶,为方便透气只交错扯了粗布,遮阳但不挡光。
穿过两座镇狱龙虎兽,后面是石铸的长廊和桌椅,再转过几处小院子就来到了关押夏博峦的主院落。
本来起的就晚,路上赶路还废了些时辰。
此刻天色临近午时,阳光从院落上空交错的布蓬落下,撒在院子正中间的石桌石凳上。
梅淮安瞥了一眼牢房那边背对他正侧躺睡着的人,挑了个晒不到太阳的石凳坐下。
他刚坐下旁边就有人端来茶水瓜果,伺候茶水的是个渭北兵将。
看来贺兰鸦私下又嘱咐过什么,自他从辽东回来之后,渭北兵将们对他比从前更敬重了。
“夏博峦?”梅淮安坐着吹了吹茶水,随意喊了一声。
茶水太烫了还在冒烟,他搁在手边晾着,看里面那人分明听见了却不搭理他,于是笑了两声。
“哎,其实该把你此刻的模样画出来,给你家兄长寄过去....”
“梅淮安!”
里面装睡的人装不下去了,坐起身脚踩在蒲草上,隔着铁栅栏看院子里的人。
夏博峦的脸色比在山谷里的时候红润了些,当然,也有可能是被气的。
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武服,银甲叠扔在牢房角落里,上面的血印子都发黑了。
这处院落里只关着夏博峦一个人,兴许是防止主将在身边岭南兵们有什么主意,特地没把旁人跟夏博峦关在一起。
梅淮安挥挥手只叫两个中州兵将留在身后站着,把其余人都撤出去了。
夏博峦默默看着他的行为,脸色阴沉眸色狠厉,像是下一瞬就能冲出铁栅栏咬人!
他不知道这人纡尊降贵来大牢里做什么,他跟中州的人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