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失败,将军重伤,兵卒死伤惨重......”
“林将军,你看咱们如何是好啊?”
“不如何。”林九儒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目光遥遥望向他带出来的亲兵们,说,“能活命便好,主君仁义贤德,咱们能活着回去便好。”
“林将军,我等....我等真是愧对主君啊。”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几个副将看着那边惨败后又受刀割之辱的大将军,都忍不住掩面痛哭。
“我等的死活无关紧要,得想法子把大将军送回岭南....”
“是啊,将军绝不能丧身渭北,都怪我等无用。”
“林将军,您一向足智多谋,您快...想想法子啊。”
“......”
林九儒听着身边将领们说的话,无奈苦笑。
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他们的性命都在渭北佛君一念之间了。
片刻后。
林广义挪动脚步走到木台中间,拿着罪状书面向所有人。
“岭南主君夏博商于吉春三年七月,恶意发兵侵占中州,致使中州伤亡数十万人,今有主犯夏博峦供词在此,尔等画押为印。”
两排衙役兵拿着两份罪状书,一左一右的拿给高台岭南将领们画押。
林九儒他们定定的盯着罪状书,最后互相对视着摇头叹息。
颤颤巍巍伸手出去,认命的按下手印。
“今日暂且休堂,明日一早押送岭南兵犯移交天水关大狱,过后再审!”
“待审过之后数罪并罚,听从储君殿下发落。”
“退堂——!”
“......”
派遣一队兵将看护百姓们离开后。
贺兰鸦决定今夜全军露宿山谷,等到明日清晨再接着赶路回行宫。
时辰眼瞧着就要入夜,天黑走山路不方便。
将士们这一整天也都疲倦了,人困马乏,不如先原地休整一夜等天亮再接着赶路。
更何况.....
几万人的队伍走在山道上,单说照明火把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眼下与燕西开战在即,又正值时局多变。
一旦打起来,兵马粮草盔甲武器....动辄都是百万两的开销,能省则省吧。
但有一点好处是——
此刻有夏博峦在手,贺兰鸦已经不担心夏博商会答应跟燕西结盟抵抗辽渭了。
局势比他们刚从辽东出来打算紧急出兵的时候,要好太多!
常言道,天时地利人和,方能成事。
而夏博峦一行人从天而降,在贺兰鸦眼里就等于是白送上门的馅饼。
这个饼,他接的很稳。
......
一只只帐篷很快就在山谷里搭建起来,兵将们卸了盔甲,围成圈坐在篝火旁闲聊歇息。
一辆马车驶来,几十个衙门郡兵骑马护佑在侧。
有熟识林广义的将领们连忙仰头招呼,语气熟稔,言语间多有羡意。
“林大人,回去了?”
“啊,是是,小官郡内还有公事,怕是不能多留。”
“这好啊,总比咱们兄弟落在这野山里强,大人回去吧!”
“林大人好走啊。”
“哎,各位将军歇息吧。”
“......”
马车轱辘压过几圈地面,林广义听着外面兵将们说的闲话,突然叫停了马车。
“快停下。”
车夫回头:“大人还有何事?”
“嘘,你先停下再说。”
林广义撩开马车窗口的帘布,凝神环顾四周——
山谷里杂草丛生,隐隐能瞧见坑道里还没埋干净的死尸。
兵将们扎起帐篷尚且能凑合着睡一夜,但此刻也都念叨着热汤不够分,连洗漱的水都不足用。
那几位贵人也要留住在山谷....嘶,这就不合适了。
主君和储君殿下就在他管辖的境内受累,他一个小小郡守敢先回镇里‘享福?’
这若是传出去,只怕他这个郡官也当到头了!
“哎呀,忙昏了头。”林广义心里一惊,当即撩开马车帘子,“你们在这儿等着,本官突然想起一件紧要事,要即刻去面见主君。”
“是,大人。”
林广义下了马车一溜小跑,追到贺兰鸦凑合下榻的帐篷外。
撩起衣摆就往帐篷门口跪,嘴里喊着:“佛君恕罪,恕罪。”
守门的寒翅看他一眼,说:“林大人何事请罪?储君殿下和大将军他们都在里面,无要紧事不必叨扰,明日再说。”
“啊,是下官有一事疏忽了。”林广义擦了擦脑门儿的汗,低头回话,“夏氏的罪状书得尽快归册拓印,事关重大,具体细节还要请几位贵人过目一二。”
“......”
林广义是个聪明的,以公事为由把里面几位都请回镇子里安置妥当,说出去好听些。
如此也不算他侍奉失职,还能叫操劳一天的贵人们歇息一晚。
——
山谷里彻底没了白日的痕迹,远处山峦隐入夜色中。
两辆马车在山道上匀速行驶,往明山镇赶去,后面只跟着不过百位亲侍。
其中一辆马车里坐着四个人,气氛祥和。
“不用管这点小伤,一会儿到客栈里还得沐浴,浪费伤药。”
“这还在出血呢,你站的太久了。”
燕凉竹嗓音有些心疼,手里拿着一瓶伤药往膝盖上搭来的小腿撒着。
梅淮安背靠车棚坐着,单脚架起轻搭在对面的燕凉竹腿上,裤腿被卷到膝盖下面。
他眉眼间有些疲惫,腔调慵懒:“明天就好了,被鞭尾挂一下不碍事。”
这是在树林里马战那会儿留下的,确实伤的不重只破了层皮。
但这位置碰巧在靴筒附近,他一下午走动不停就被靴筒磨的结不出痂。
“这药疼吗?”燕凉竹撒完药粉抬头问他。
火辣辣的疼,更何况还是鞭伤。
梅淮安本来想说不疼但看人问的认真,就哼哼一声:“嗯。”
“啊。”燕凉竹皱起眉来,连忙用手掌在鞭伤旁边扇扇风,“好些了吗?”
马车壁灯是暖黄色的光亮,映着少年本就温润俊秀的脸庞更显柔和。
梅淮安笑了笑,点头哄他:“好多了。”
“......”
贺绛就坐在燕凉竹身边,面色也是疲惫的。
他瞥了一眼梅淮安腿上这点伤,忍不住酸溜溜开口:“你少倒些,就这点伤犯不上给他糊这么厚。”
人家两个说话的嗓音都很轻,此刻突然夹进来个猛声。
这就把梅淮安左手边正闭目养神的人吵到了。
贺兰鸦轻声说:“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