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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一

该不该说,薛忱在西北这几年,确实是练得皮糙肉厚的。

当然,也可能是他身上捂得紧紧的那床被子的功劳。

唐今隔着被子在他痒痒肉上挠了好半天,闷在被子里的少年愣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唐今用力掐他,他也只闷声不吭地受着,一副任打任骂的木头模样。

说真的,要不是觉得薛忱应该还不至于那么没心没肺,唐今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盯着那床自闭中的被子看了好一会也不见被子里的少年有什么反应之后,唐今决定,还是用老办法。

本来会试结束她回府的时候,天色就已经不早了,到这会,外边的天早就暗了下来。

也是该休息了。

估计薛忱当时去找她,一是为了庆贺她会试结束,二也是想和平日一样来找她大被同眠。

只是没想到会撞见她沐浴。

唐今伸手将两边床帐放下,整理好衣发,便心平气和,平心静气、理所当然地在薛忱的床上躺了下来。

睡觉而已。

在哪边睡不是睡。

她躺下后便没有再发出别的声音,而房间里也随之重归寂静。

捂在被子里的一团始终都没有动弹过。

不过,即便薛忱没有从被子里出来过,但也还是能清晰地感知到她做了什么的。

包括她现在就躺在自己的身边,薛忱都一清二楚。

天色渐暗,唐今似乎也不想再跟他说话,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可薛忱根本无法入睡。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

本来,今晚不论唐今有没有来,他都不打算睡觉了的——他不想入睡,不想失去意识,不想在掉入梦境后,在梦里,做出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他本来就不打算睡的。

唐今的到来,也只是让这一切变得更容易了一些。

但。

“阿嚏……”

不知过去多久,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道细微的声音,而后薛忱便听到身边躺着的人翻过身,打了个寒战。

薛忱这才突然想起,他身上裹着的这床被子,就是他这屋里唯一的一床。

而如今才不过二月春,一到夜里气温还是低的,唐今方才沐浴完来找的他,身上的衣服很是单薄着,若就这么睡上一晚而不盖被子……

不过薛忱也不是傻的。

类似的招数唐今之前便用过一次了,就在他回京不久,唐今来找他,叫他门的时候。

这招数压根都没用什么心思,就是赌他会担心,然后会主动将那扇紧闭的门给打开。

……偏偏他还确实就是会。

唐今也知道他一定会的。

在打完那个喷嚏后,唐今便安静等着身边的少年反应。

果然,没一会,床的内侧便传来了窸窸窣窣被子鼓动的声音。

少年似乎总算是从被子里出来了,而且还正在缓缓地靠近她,想要给她盖上被子。

动作虽然有几分缓慢,好似还有些迟疑,但两人间的距离依旧是越来越近。

然而。

就在唐今已经准备着伸手,把那来自投罗网的少年给一把抓住的时候。

那动作慢吞吞地像是乌龟一样的少年却忽地雷厉风行了起来。

带着暖意的被子来得太快,都扑起一阵风,唐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直接被那床被子给裹成了一只春卷。

全身上下除了脑袋全都被裹进了被子里,唐今这要伸出去的手自然也就伸不出去了。

屋外皎洁的月光透过未曾关紧的窗户照进屋内,又穿过那床帐间的缝隙,隐隐给帐内的两人带来了一点能看清对方的光。

奸计落空的唐今和那反将了她一军的薛忱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半晌,两人都没忍住笑了起来。

虽然薛忱很快就低了眸子,但唐今可没错过他唇角那一丝的上扬。

都这时候了,唐今也不跟他闹了,“薛忱,你总不能因着你瞧见我沐浴而流了鼻血,觉得丢脸就这般躲我。”

薛忱又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我没有躲你,唐今。”

他现在都不跟她狡辩了,直接睁眼说瞎话了。

唐今横眸睨着他,“感情方才躲在被子里不出来的,不是我们的小薛大人了?”

她这会手脚都被束缚住了,也没办法再做什么,薛忱便也在她旁边躺了下来,只是两人之间不似以往亲密,不算多宽的一张床上,两人几乎隔出了能隔出来的,最远的距离。

“……我躲你,也不是因为觉得丢脸。”薛忱望着床柱上的花纹,漆黑的眸子难得的,没有聚焦,显得有些失神,“我只是想冷静冷静,唐今。”

唐今不问他是要冷静个什么,为什么要冷静,只是问:“那你现在冷静了吗?”

薛忱这一次的回答用了很久,“嗯……”

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理智再一次压抑下情感,可偏偏心里又在不甘。所以他现在才会这么的失落。

得到他的回答之后,唐今也不再安安静静地当一只春卷了。

她挣开身上的被子,随手一掀,便用那床被子完完整整地盖住了她和薛忱。

两人之间相隔甚远的距离也在刹那间缩短。

“薛忱,你要是觉着有什么,大不了改日你也挑个时候,挑个地方,好好沐浴一番,届时我再来不小心瞧一眼便好了。”

唐今说得认真,“你且放心,我自明日起便多吃些大补之物,争取届时也能流出些鼻血来。”

这样,他们就是一样的了。

刚刚还因为她的突然靠近而僵硬了身体的薛忱:“……”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唐今是认真的,还是在调侃自己。

但这样的态度,显然,唐今压根就没有将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根本就不觉得那有什么。

其实这本该也是他的反应和态度。

可是这会,他甚至都不敢看唐今的眼睛。

薛忱背过了身,“……非礼勿视,唐今,你是不是又忘了你还要做君子的。”

唐今望着头顶的床帐,幽幽叹息了一声,“如今倒不是你牵着我的手,要我和你一起做小人的时候了。”

当时还一口一个“你就是我的澧酒”呢。

听她旧事重提,薛忱有些羞耻,也有些羞愧。

良久,他索性破罐破摔,就和平时一般道:“那你过两日来吧。记得补物也别吃太多,对身体不好。”

唐今沉默了一会,“我说笑的。”

薛忱:“我认真的。”

唐今给了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