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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

“日后我便与表妹一同尝这世间的所有的甜与苦,这样,我便能知道表妹是如何的心情了。”

……

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像是暖流一般流进心底。

郁声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鼻尖泛起酸意,眼眶发热。眼里似乎蓄起了什么。

他掩眸,却有水珠从眼中掉落,落进了那其实苦涩难闻,让人难以下咽的药里。

唐今不由得顿了一下,她接过郁声手里的碗,将之放到了一边。

手上没了东西,他逐渐攥紧了手,半晌,抬起头看向了她。

以前唐今曾想过,她这位表妹哭起来定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她没想错。

只是,少想了一些。

原本苍白的眼眶已经微红,透明的泪水从凝视着她的墨色眼眸里一颗一颗地掉出。

那双眼睛里充斥着丝丝缕缕的情绪,每一丝每一缕都宛若游丝般不知不觉缠上了人的心脏,让人的心绪也随着他的泪水一同掉落。

他是哭得很好看。

可见了他哭,却只想让人叫他再也不要哭,再也不要露出这样叫人心疼的模样。

唐今轻轻擦着他眼尾的泪水。

郁声看着她,半晌,主动抱住了她。

唐今在微顿后,将他抱住。

郁声紧紧抱着她,没有说话。

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闭上,但还有泪水从微红的眼尾处落下,他没有松手,唐今也就一直抱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开始有了丫鬟走动的声音,唐今才松开怀里已经睡过去了的郁声,将之放到了床上。

她替郁声盖好被子,轻轻擦了下他那红润的眼尾,好一会,才又替他盖了下被子,然后离开。

只是出门的时候,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宿主,你完了,你感冒了。】

唐今摸摸鼻子,不置可否。

【宿主你看,我刚刚劝你不要亲他吧,会传染的,你非要,现在好了,夫妻双双把病生……】

唐今故意逗它,耳鸣似的问:“什么夫妻?”

【……谈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傻吗?宿主别怕,我这就帮你去找恢复智力的办法。】

唐今没有再搭理这个傻傻的系统,看了眼昏暗的天,回了自己的院子。

……

心情一好,病也就好得快,郁声的病三日就好全了。

他病好也到大年三十了,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碌起来。

唐今府衙的事情也忙完了,就在自己院子里待着,没一会郁声就过来。

自从上次被她不小心弄哭了之后,郁声看她的眼神就越发亮了。

那种掺杂着仰慕、信赖与爱意的眼神……普通人只怕对上他这眼神都得折寿个好几年。

“表哥。”郁声还是抱着两支冬梅来的,那红红的几支梅花印着他脸颊红润,越发显得他眼眸多情。

唐今牵住他,“佩儿他们不是在荷塘玩冰戏?你不过去?”

唐佩天性爱玩,亲哥哥唐允又回来了,便拉着唐允还有自己的亲嫂子带着一群丫鬟小厮在那边滑冰,还挺热闹的。

郁声掩眸,又抬起,“太冷了。”

唐今摸了摸他有些冰凉的手,“也是,那你陪我写会字吧?”

郁声就等她这句话,顿时点了头。

唐今在写对联,她的字还算能看,挂出去也能当个门面。

唐今给郁声也准备了笔,只是她写着写着就发现了不对劲。

落在纸面上的笔顿了一下,旁边稍微细一些的笔也顿住了。

半晌,那落在纸面上的笔慢慢开始写,旁边的笔也慢慢开始写。

旁边的郁声偏头看着她的字,她怎么写他就怎么写。

偏偏唐今投过去疑问的眼神,郁声还要还以那种崇拜又爱慕的目光。

……反正也是打发时间,唐今便随他去了。

郁声看着她无声放任的样子,不由得弯唇。

最初的字也是恩公教他写的,其实那时候他就觉得恩公的字写得很好看,只是后来却没什么机会再学,便是想学着写也写不出了。

现在总算可以补足过去的遗憾。

唐今写好对联后便将之给了下面的小厮,让他们拿去张贴。

等人都走了,唐今才回到书桌前,去看那还在描她的字的郁声。

他今天气色很好,平日里苍白的脸色上也多了些自然的粉,长长的睫毛垂着,拿着笔认真描着她的字。

唐今看了一眼那被他放在一边的红梅,半晌,将之拿起插到了一旁的花瓶里。

她转过身的时候就见郁声正看着她写的那些字蹙眉,像是碰到了什么难题。

“怎么了?”她走过去问。

郁声原本是想回答她的,但话出之前又转了个弯。

那双盈盈秋水眸抬起,求助似的看向她:“表哥,这个字我看不明白。”

那大概是唐今顺手写的字,比较连贯的一笔。

唐今看着他的眼睛,半晌,俯身覆住了他的手。

“从这起笔,再这样……”

……

书房里一派玉软香温,风情月意,直到了下午有人来喊他们去孟氏院里吃饭守岁了,两人才出了书房。

唐今将他斗篷上的兜帽给他戴上,牵着他去孟氏那。

看着两人携手同来,众人除了打趣也就是恭喜了。

孟氏虽然不想打搅这对明显黏糊着的有情人,但还是不得不拉过郁声,和他聊起婚期之事。

毕竟“孟玉笙”如今已经没什么亲人在世,孟氏是院方长辈,勉强也能帮着做主。

她心疼这个娘家来的表姑娘,现在见唐今愿意娶,心里大石就落了下去,也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给两人办婚礼了。

在和郁声聊过,又抓来唐今说过之后,孟氏便大概有了日子。

“便明年五月吧。”届时水芸院的荷花也该初放了,正适合。

唐今和郁声都没有意见。

古代婚礼本就要准备很多的东西,五个月的时间看着长,实际很快就过去了。

就是……

那位太后的寿辰,好似就在六七……八九十月?

她不怎么记得,总之应该是婚礼之后。

唐今看了眼旁边正在剥橘子的郁声。

要是在婚礼之前的话,那她可就懒得去了。

左右那位太后也不过是当时膈应人一会,还隔着那么远的路,就算膈应也得延迟一段时间才能膈应到她。

而旁边看似没有太多反应剥着橘子的郁声,实际上,手指已经在微微颤抖了。

他终于想起了,那快要被他忘掉的事情。

这段时间与恩公在一起太过开心,他也跟就忘了告诉恩公……他其实是个男子。

郁声看着手里那个被剥去皮露出果肉的橘子,半晌,将之塞进了唐今手里。

还在喝茶的唐今看着手上蓦地多出来的橘子,又看了一眼旁边在擦手的郁声,递了一瓣果肉到郁声嘴边。

虽然其他人好像没有一直盯着他们看,但郁声还是有些脸热。

他接过了那瓣果肉。

冬日里的橘子很甜,甜进心坎。

他垂眸擦着手上的汁水。

他已然想清楚了。

他信恩公。

就像不论恩公是男是女他都会喜欢恩公一样,他信恩公的为人,也信恩公对他的感情。

不过这件事,他还是要早日告诉恩公才是。

等到……年后吧,年后不论如何都要亲口告知恩公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