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才十八岁的战司濯,刚刚被战老夫人送来苏黎世,进入了当地一所贵族国际中学的高中部继续完成学业,而盛南臣刚好在这所学校的初中部就读。
每当放学之际,战司濯都会去学校的图书馆待上两个小时才离开,而就是这两个小时,当战司濯走出校门时,刚好目睹了这一切。
他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转头就要走,脑海里却不自觉闪过了十四岁那年他在墓园,以及后来他被绑架的那些画面。
最终,战司濯改了步伐,朝着盛南臣跑走的方向跟了过去,眼见着盛南臣跑进了巷子里,他才顿住脚步。
停在原地半晌,战司濯拿出手机拨出了报警电话,才缓缓朝巷子口走了过去,旋即便看到年幼的盛南臣倏地跪在地上,一只手臂被人反剪在身后的画面。
……
战司濯穿着校服,单肩背着书包,就这样脊背挺直地站在巷子口,与盛南臣对上了视线。
听到他的话,首领微微蹙了蹙眉头,面色不善地看着战司濯,“小子,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说罢,首领便朝几个手下投去了一个目光。
那几个手下接收到目光后,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朝战司濯走了过去。
战司濯却始终站在原地,那双墨眸冷冷地看着朝他走来的那些人,没有任何动作。
逼近之刻,其中一个人猛地出腿,就要踢在战司濯的身上!
战司濯眸光一凛,稍稍侧身躲过了那狠厉的一脚,旋即扳过那人的肩膀,用手肘击在了他的脖颈处。
一瞬间,那人便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行啊,臭小子还真有一手。”首领冷笑了一声,“看来今天是买一送一了,给我上!”
其他人听到首领的话,马上围住了战司濯,战司濯看着围住他的人,紧抿着薄唇,将书包扔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拳头朝着战司濯的脸直直打了过来。
战司濯抓住他的拳头,旋即倏地出拳砸在了那人的鼻骨上,而后又踹开了就要扑向他的另一个人。
纵使在几人的围攻之下,战司濯也始终没有落到下风,拳风劲猛,游刃有余,与他校服下看起来单薄的身材截然不同。
不知不觉已经被他打倒了好几个。
战司濯此时正背对着盛南臣,一脚踹倒了他面前的人。
站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人见势不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刀,向下一甩,刀尖猛地弹了出来。
那人举起了刀,朝着战司濯的后背刺了下去!
盛南臣看着这一幕,瞳孔猛地一缩。
这一刀的方向是战司濯的心脏,如果被刺中了,将是必死无疑!
而后,他咬了咬牙,趁反剪住他手的男人不注意,猛地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肚子上。
“嘶——“男人显然也没想到盛南臣会反抗,吃痛一声,手上的力道不由得松了几分。
趁着这一秒的松解,盛南臣挣脱了男人的桎梏,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一边大喊道。
“喂,小心啊!!!”
战司濯听到盛南臣的声音,迅速转过了身,就看见明晃晃的刀光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盛南臣眼见着那刀就要刺到战司濯的身上,他没有犹豫地就朝着战司濯的方向冲了过去,一把将那人撞向了旁边。
这一撞,刀尖偏了位置,只是在战司濯的右手手臂划下了深深一刀,便脱手飞了出去,
战司濯的校服衬衫连同着下面的皮肉一同绽开,殷红的血顺着口子溢了出来。
盛南臣将那人撞倒后,看向战司濯,见没有伤到要害后堪堪呼出一口气,刚踉跄着爬起来时,一道冰凉的触感便抵在了他的脖间,还带着细密的疼痛。
盛南臣的呼吸猛地一滞,浑身僵在了原地。
“不想他死的话,就别动!”
战司濯眉头紧蹙,正要上前一步时,首领的警告将他的脚步生生停住。
站在盛南臣身后的首领手中正拿着刚才飞出去的折叠刀,刀尖抵在了盛南臣的脖子上。
只是这样抵着,盛南臣的脖颈便已经被割出了一道细口,足以看出这刀的锋利程度。
“小子,说了让你不要多管闲事的。”首领抓住了盛南臣的手腕,刀尖再度微微下压,那道细口变深了几分,隐约能看见一抹殷色。
“把这人给我一同绑起来!”首领的语气尽是不屑之意,“不识好歹的家伙,既然那么喜欢助人为乐,你就陪他一起吧!”
旋即,一块布蒙住了盛南臣的口鼻,一股芳香窜入了他的鼻间,一瞬间,他的视线就变得模糊不清。
而他最后看见的画面,是战司濯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紧抿着薄唇被人反剪住手臂。
……
等盛南臣再醒过来时,周遭是一片黑暗,只有天花板的一个小窗透进来一小块皎白的月光。
他动了动手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人反绑在身后,绳子绑得紧,材质很粗粝,几乎动弹不得。
“有人吗?”
他沙哑着声音喊了一句,却没有人回应,他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回荡,许久才恢复寂静。
似乎是一个非常大的空旷空间,像是仓库。
盛南臣吃力地坐了起来,紧接着,黑暗中突然透进了昏暗的光。
是大门被打开,紧接着几个人拖着什么从外面走了进来,盛南臣眯着眼眸,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时,手电筒的光猛地照在了他的脸上。
借着这刺眼的光,盛南臣看清了他身处的环境,也看清了来人。
他所在的地方,正是一个空旷的废弃仓库,里面只摆着一些木材,随处可见蜘蛛结出的织网和厚厚的灰尘。
拿着手电筒的是下午他见到的首领,还有几个他没见过的人,以及……被人拖着进来一身是伤的战司濯。
战司濯紧闭着眸子,身上的校服早已被浸湿,右手手臂上的伤仍在源源不断地渗出血液,染红了袖子。
盛南臣不由得瞪大了眸子,“你们的目标是我,为什么要——”
首领其他手下相视一眼,发出了一声嗤笑,盛南臣清晰地看见了他眼中的讽刺之意。
“果然盛家小儿子被教育的很单纯啊。”首领凑近了盛南臣,缓缓蹲下身,手掌覆在他的肩膀上。
盛南臣对上首领的眼睛,而后压着他肩膀的力度猛地增大,几乎能够把盛南臣的肩膀捏碎。
很痛,但盛南臣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
就在盛南臣感觉自己的肩骨快要折断时,首领的力道霎时松解了下来,语气隐约中带着无辜和笑意,“那只能怪他自己送上门了。”
“我的弟兄们最近都有点烦心,实在很需要一个发泄口啊。”
首领收回手,旋即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盛南臣,“不过,比起担心他,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盛南臣一直盯着首领的脸,张了张口,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从小便在盛父盛母的宠爱中长大,父母从未告诉他这磊明的世道之下还藏匿着黑暗。
首领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盛南臣的照片,手指在屏幕上敲敲点点,不知道给谁发去了信息后才收了起来。
他转过身,看着仍被人拖着的战司濯一眼,面色闪过一丝不善,吩咐道。
“就把他直接丢在这吧。”
那群手下听到首领的话后,毫不留情地将战司濯摔在了地上,没有片刻犹疑。
说罢,首领顿了顿,转过头看向盛南臣,眉眼尽是讽笑之意,“对你很好吧,我可是还特意给你找了个伴啊。”
“我只觉得你恶心!无耻!”
盛南臣再也受不了了,他大声喊着,语气里都是厌恶。
首领哈哈大笑一声,鼓了几下掌,“那你真是说对了。”他的声音幽幽,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我就是这样的人。”
盛南臣背在身后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最终又无力地松开。
“本来是不打算这样的,”首领的视线直直地对上盛南臣,“但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
“这几天,给他们两个水。”说完,他顿了顿,再次重重地强调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这几天除了给他们水喝,不准给他们任何食物。”
“听懂了吗?”
他身后的那群手下马上了然,大声应道,“听懂了!”
而后,首领便笑着和那群人一齐走出了仓库,原本明亮的光源也随之消失,只剩下天花板的天窗投映进来的月光。
盛南臣抿了抿唇,借着月光看准了战司濯所在的位置,他费力地爬了过去,用腿碰了碰战司濯。
“你还好吗?醒醒!”
盛南臣说完,躺在地上的战司濯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紧接着,他就看见战司濯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像黑曜石一般的眼眸在昏暗中熠熠发光,纵使他的眼中不带任何情绪,像一潭死水。
盛南臣垂下睫羽,顺势看向了他的手臂,语气带着几分担心,“你的手臂还在流血……”
“没事,”战司濯的声音比他还要沙哑,语气却比他沉静得多,“死不了。”
“……”盛南臣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一时之间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半晌才憋出一句。
“我叫盛南臣,你叫什么名字?”
“……战司濯。”战司濯没有看他,语气淡淡,言简意骇。
盛南臣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继续开口道,“你看起来应该比我大……那我叫你哥,行吗?”
“嗯。”
“最终把你也连累了,对不起啊。”盛南臣的声音带着歉意,旋即抬头看向战司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再次支吾出声,“哥,你能先帮我个忙吗?”
“?”战司濯将视线投向了盛南臣,眉头微微蹙起,等着盛南臣的下一句话。
“我的手被绑住了……你能帮我解开吗?”
他的手被绑住太久,已经麻木得几乎快没有什么知觉了。
随着盛南臣转过身,战司濯这才看向了他被绑住的手腕,绳子绑得很紧,而且是死结,盛南臣细嫩的手腕已经磨出了深深的红痕。
“……你等一下。”
说罢,战司濯环视了一圈周围,眼尖地看到了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块反光的尖锐玻璃碎片。
他撑着手想要坐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伤口也跟着撕裂崩扯,骨肉的疼痛几乎让他重新倒在地上。
战司濯却始终不发一言,将那块玻璃碎片握在了手心。
而后,他用那块玻璃碎片一直割着束缚住盛南臣双手的绳子,随着绳子一寸寸被割开,盛南臣感觉到自己的手正缓慢在恢复知觉。
趁着这时,盛南臣不禁回想起下午,战司濯站在巷子口看着他的画面,他侧首看着战司濯,好奇地开口。
“但……哥,你那时候为什么要过来帮我?”
战司濯看着他那双清澈天真,充斥着疑惑的眼睛,片刻才挪开了视线。
“没有为什么。”
十八岁的少年仍带着风发的意气与冲动,做事还不太会考虑后果。
他只是想到了当初被绑架的自己,不想看到另一个人像自己那样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