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傍晚,苏黎世的一家私人会所。
盛南臣站定在其中一间包厢门口,拿着手机和包厢门上的号码再三核对后,才握住了门把手,稍稍下压。
咔哒一声,伴随着锁芯卡弹的声音,门被他缓缓推开。
只是一瞬间,他便感觉到一股冷冽的风吹在了自己的脸上,他走进去才发觉包厢里的窗大开。
晚风从窗户灌了进来,幽蓝色的帘布随风拂起,而在窗边,站着一个背对着盛南秉,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飘扬的帘布不时将男人的身影遮住一半。
“哥?”
盛南臣看着那个身影,而后低声唤了一句。
他的话音一落,背对着他的男人便转过了身,是盛北延。
包厢的位置属于高楼,风不断从窗外灌进来,把盛北延的黑发吹得有些凌乱,但他依旧伫在原地,那双深不见底的幽幽墨眸盯着他,嗓音沉闷。“嗯。”
“怎么今天把我叫到这里来?”盛南臣环视一周,表情带着几分好奇,他看着仍站在窗边的盛北延,上前几步就要把窗掩上。
此时苏黎世正值仲春,风虽少了几分冬日的寒气,但吹久了也难免感到冷意和瑟缩。
“哥,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老吹风,受凉了很容易不舒服的。”
盛北延却抬手抓住了窗沿,阻止了盛南臣关窗的举动,沉声道,“不用关,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体。”
盛南臣听到盛北延的话,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只能作罢,“好好好,你喜欢就好。”
紧接着,他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从茶几上的果盘拿了一个苹果咬了一口,“哥,你不会就让我陪你来吹风的吧?”
盛南臣虽然并不能从盛北延脸上的表情判断出他哥此刻的心情,但盛北延周身的气场明显下沉,显然心情不太好。
“该不会是那个坏女人让你心情不好了吧——”
盛南臣脑海里闪过了余清舒的身影,看着盛北延,脱口而出。
“不是因为清舒。”盛北延听到盛南臣对余清舒的称呼,眉头不由得微蹙了起来,“还有,她是你未来嫂子,你对她的称呼放尊重一点。”
“……哥,你真是给她骗了。”盛南臣撇了撇嘴,对于他哥这样袒护余清舒的行为有几分不满,小声嘀咕了一句。
虽然盛南臣念的小声,但盛北延还是听见了他的话,语气带了几分警告意味,“盛南臣,听到了没有。”
盛南臣赶紧闭上了嘴,半晌才闷闷地开口应了一句,“哦,知道了。”
真不知道这坏女人有什么好的,他哥失忆了还这么喜欢她。
“哥,那你到底找我干嘛?”盛南臣避开了盛北延含着冷意的视线,转移了话题,“要是没事,我可就走了,我论文查重很多,等着我回去改呢……”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
盛北延却直接上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又压回了沙发上,“别动。”
这下盛南臣搞不懂了,但也不好忤逆盛北延,干脆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沙发上,双手环胸,等着他开口。
盛北延的视线转向了窗外,此时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一轮弯月挂在夜空之中,散发着幽幽皎光。
“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盛南臣微微蹙起眉头,露出了疑惑之色,“啊?特意把我叫出来,就是问几个问题?”旋即,他又嘟囔了一句,“那,哥你回盛家找我问不也是一样的吗?”
而盛北延只是站在他面前,薄唇轻轻抿起,没有说话。
“算了算了,”盛南臣摆了摆手,一脸自信的模样,“你问吧,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盛北延这才回转视线,垂下睫羽,修长的指节解开了衬衫的袖扣,将衣袖捋上了几分,露出了手腕上的那道疤。
“我想知道,我身上的那些伤,是怎么回事。”盛北延抬眸看向盛南臣,漆黑的眼眸里毫无波澜,语气淡淡。
盛南臣显然没想到盛北延的问题会是这个,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与盛北延的目光相撞,不由得慌了一下,移开了视线。
“这……”
盛北延看着他的反应,眸色暗了几分,见他一直没说话,再次轻掀薄唇,“爸妈跟我说的是和你有关。”
盛南臣指了指自己,眼底闪过了一丝疑惑,“我?”
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恍然大悟,旋即点了点头,“啊,对,是跟我有关系。”说完,他又看向了盛北延。
“但是,你突然问我这个干什么?”说罢,盛南臣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犹豫,”……哥,你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我应该知道什么?”盛北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
盛南臣原本想接着说的话被噎在了喉咙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盛北延才好,咬了咬唇,有些懊恼。
他哥实在是太敏锐了,自己嘴巴又笨,根本不是他哥的对手。
盛北延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顺势半倚在窗边,看了一眼腕表,语气漫不经心,“你就说你知道的就好。”
“你自己跟我说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紧接着,盛北延的唇瓣一张一翕,重复了刚才盛南臣对他说的话。
“……”盛南臣扯了扯嘴角。
此刻只觉得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来赴这场鸿门宴,还不如回去改论文!
“就是……怎么说呢。”盛南臣不免感到头痛,他摁了摁太阳穴,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干巴巴地开口道,“哥,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实话实说。”盛北延听到盛南臣的回答,眉头紧蹙,周身的气场温度显然又降低了几个度,
“怎么,还要我给你时间现编么。”
“没有,我哪敢编。”盛南臣赶紧开口澄清道,表面不动声色,实则脑内已经飞速旋转,思考着对策,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其实就是……我被绑架了,哥你为了救我,结果就受了特别特别严重的伤。”他说得飞快,还不忘最后补一句,“对,你身上受的伤,绝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个事情。”
语气格外真诚,让人很难不信服。
盛北延沉默了一瞬,“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给我讲一遍,不准有任何遗漏。”是毋庸置疑的口吻。
“啊?”
盛南臣忍不住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马上表现出苦恼的神情,“哥,这我也记不太清了……你真别问我了。”
就算记得清,也不能说啊!这他说出来了,他哥就该全知道了。
“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盛南臣赶紧点了点头。
盛北延听到他的回答,只是轻笑了一声,好整以暇地看着盛南臣,没有说话。
盛南臣听到盛北延这莫名的一笑,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鼓,原本吊儿郎当的坐姿都端正了几分,“哥,要不你还是换个问题……”
“好。”
盛南臣话都还没说完,盛北延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盛南臣再次愣了一下,抬眸与盛北延的视线相对。
那双漆黑的眼眸像是一个无底的漩涡,几乎随时都能把此刻心虚的他吞噬进去,渣都不剩。
“那我就换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在日内瓦的时候就问过你。”盛北延垂下眼帘,缓缓启唇,声音沉静,听不出他的情绪起伏,
盛南臣微微蹙眉,回想在日内瓦的那段时间,却想不出头绪,“啊?是什么问题?”
“看起来你对余清舒的印象很差。”盛北延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淡声道。
“那当然了……”她就是个坏女人!
盛南臣下意识脱口而出,尾音还未落下,盛北延便出声截断了他剩下的话,“所以,我再问你一遍,你最好如实回答我。”
“你跟她,之前到底认不认识?”
说罢,他顿了顿,接着又补了一句。
“或者说,我跟她之前到底认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