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盛北延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急着说话,垂下眼帘,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碗里的香菜段挑出去。
余清舒看着盛北延认真的将香菜都从粥里挑出来,有些意外,“你不喜欢吃香菜?”
“……嗯。”
“这样挑不完的。”那些香菜段有些切得很碎,如果这样挑,就算是一个晚上恐怕都挑不完,她看了看自己面前这碗,相比起他那碗要少许多香菜,而且都比较好挑出去。
她索性将碗里的香菜挑出来,然后推到他的面前,“诺,这份给你吃。”
盛北延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了看粥,又看了看她。
余清舒不以为然,把他那碗给挪到自己的面前,喝了两口,“香菜味道也不是很重,其实也挺不错的。我以前也不怎么喜欢吃,不过后来发现也没那么糟糕。”
盛北延安静的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就在余清舒以为盛北延不会再回答她方才那个问题时,一碗粥就快见底,他声线低沉,道:“不好奇。”
“啊?”余清舒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跟苏竺在二楼发生什么,我并不好奇。”盛北延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余清舒眉梢轻动,唇角轻勾,问:“那万一苏竺是我推下去的,你也不好奇吗?”
盛北延继续低头喝自己的粥,喝了两口后才轻动薄唇,依旧是那个回答:“不好奇。”。
“我以为你起码会问一问。”盛北延太过淡定了,不,准确来说是太过于置身事外了,余清舒用调羹戳了戳米粥,顿时觉得自己白费问这些。
“你想我问?”盛北延察觉出了她的语气变化,问。
“……”余清舒看着他,没说话。
主要是她被这么一问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比较合适。
盛北延眸光轻敛,语速不疾不徐,沉声道:“我不好奇,是因为我本就没觉得苏竺是你推下去的。退一万步,就算苏竺真的是你推下去的,那又如何?”
咚。
余清舒的心漏了一拍。
她瞳仁轻颤,微微震惊的看着盛北延。
他虽然没有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但余清舒却听得明白。
他是在说,就算苏竺是她推下去的,那他最后也会让这件事情变成是苏竺自己不小心摔下去导致的。所以在他看来,不论是不是余清舒推下去的,都无所谓,都不会影响这件事情最后的导向。
盛北延这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护着她。
余清舒抿紧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着盛北延,内心像是被打翻了,五味杂陈。
-
手术进行到下半夜才结束。
结果不出意料,苏竺肚中的孩子没能保住,而且因为这一摔导致的大出血流产,导致她以后怀孕的难度也比一般人要大了许多。
黛芙妮在听完医生说的话后,眼泪落了下来。
余清舒上前轻轻地拍了拍黛芙妮的肩膀,黛芙妮红着眼转头看向余清舒,回以一个宽慰的笑容,将眼泪擦拭掉。
“洛老师,很抱歉,今晚让你也跟着一起熬到这么晚。”
“没事,我本来也应该在这里看着的。”余清舒淡声道。
黛芙妮看着余清舒,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女佣都看见了,是苏秘书……自己没站稳才摔下来的,你也不要太自责。”
其实女佣看的何止是苏竺没站稳。
苏竺是自己甩开了余清舒的手,自己甘愿滚下来的。
只是在外人的面前,黛芙妮不好把这些说的太清楚。
余清舒理解,安抚的一笑,“二夫人也不要累着自己,早点休息,苏秘书的手术既然结束了,那应该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了。不管发生什么,自己的身体是最重要的。”
黛芙妮轻楞,看向余清舒,显然是听懂了余清舒的话外之音。
随即,她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说完,余清舒便跟盛北延离开了手术室外的长廊。
刚走到电梯,叮的一声,电梯停在面前,缓缓地打开,迎面便遇上盛立钧,穿着一身西装,相比起黛芙妮的狼狈,他看起来倒是整齐干净。
苏竺从二楼滚下来,浑身是血,盛立钧是最先将人抱起来的。
他全程抱着苏竺到医院,看着她送进了手术室,身上的白衬衫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手术开始后,他便回去换衣服了。
直到,手术结束他才回来。
余清舒眸光微冷的打量着盛立钧,不由觉得有些可笑。要说盛立钧对苏竺深情,那似乎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在看到苏竺出事的时候,他的脸色是难看的,而且没有任何犹豫就将人抱起来冲到医院,看起来很紧张。可若是冷漠,好像也没错,毕竟苏竺人还在里面手术,虽然说不上会死,但怎么也是要去鬼门关走一趟,更何况那肚子里还是他的孩子,盛立钧却还能淡定自若的回去换洗衣服,跟个没事人似的出现在这里。
“二伯父。”盛北延先出声打招呼。
“手术结束了?”盛立钧轻颔首,问。
“苏秘书已经转移到普通病房了,二伯母在守着。”盛北延道,“夜深,医院也不适合留这么多人,所以我跟洛旖就不打算再在这里呆着添乱了。”
盛立钧沉沉的应了一声,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回去也好,时间不早,回去好好休息。”
话落,他又似是无意的提了一句,问:“苏竺肚子里的孩子如何?”
“没保住。”盛北延道。
盛立钧整理袖口的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抬眼,尽管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在真的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还是有那么一瞬的顿住。
他视线落在盛北延的身上,下一刻,又落在洛旖的身上。
余清舒能明显感觉到盛立钧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阴冷。
她心下微沉,很快就反应过来盛立钧那一眼的意思。
看来即便苏竺不是她推下去的,盛立钧也准备把这个责任推到她的身上来了,只不过不会直接摆在明面上。那孩子虽然不是盛立钧想要的,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肉没了,他总要找个替罪羊来减轻自己内心的罪责。
就在余清舒想着要怎么应对的时候,忽然,那两道阴沉的视线消失了。
她狐疑抬起头,只见盛北延不知何时移到了她的面前,不动声色的挡住了盛立钧的视线,沉声提醒道:“二伯父,二伯母还在手术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