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是一枚蓝钻罢了,再罕见,再如何珍稀,那也不过就是一件死物,在活命面前,这些根本不足为提。可战司濯却在直面爆炸的最后一刻都攥着这枚钻石,总不会是因为心疼当初拍下这枚钻石时花的钱吧?
能够让一个人到死都不肯松开,要攥着的,并非是这件东西有贵重,而是这件东西代表着的东西。
挚爱是战司濯拍下送给余清舒的,是四年前在轮船上,战司濯彻底发现自己的心意,并决定将心意放进这枚钻石里交给余清舒,想要跟余清舒重新开始的。
可以说挚爱是他们之间重新开始的信物。
所以这四年里战司濯时时刻刻都带着这枚钻石,不因为挚爱的罕见,只单纯的因为这是余清舒的东西,是他唯一可以用来睹物思人的东西。
“余清舒,我知道说这些,你可能也不信,但这就是事实。”时嘉佑看着她,“这四年里,我不止一次看到阿濯拿着这枚钻石喝闷酒。你刚死——不是,准确来说是你刚藏起来的那三个月,他几乎天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好不容易把他叫出来喝酒,他就盯着这颗钻石,恨不得能从里面盯出来什么似的。”
余清舒敛了眸光,粉唇抿成一条直线。
时嘉佑看她迟迟没有接过这枚钻石的意思,索性也收了回来,扯动两下唇角,“我知道四年前阿濯做的那些事情有些过分了,但这四年里他也没有好过一天,也算是受到报应了。我不敢说让你原谅他,只是觉得这些事情应该让你知道的,尤其是看着他这次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活下来,醒来后还只记得你的样子。”
别看时嘉佑吊儿郎当像个纨绔子弟,但他心里有杆秤,明是非。
战司濯当年对余清舒有多过分,他也知道,本来也不想插手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甚至还觉得战司濯现在这样追妻火葬场纯属自找的。可到底是兄弟,人心都是偏的,时嘉佑还是有点不忍心自己兄弟这么可怜。
“说完了吗?”余清舒沉默了片刻,淡声问。
时嘉佑睨见她眉眼清冷,神情淡淡的模样,当即明白,她并没有信他说的这些,或者更准确点说,她信了,但不在乎。
“余清舒,我刚才说的那些——”
“时嘉佑。”余清舒语气平淡的打断他,抬眸与他视线相撞,眸底波澜不兴,“你刚才说你要的不是我原谅,而是觉得应该告诉我这四年里他对我有多念念不忘,有多后悔。那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了,但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
余清舒收回目光,嘴角轻翘,尽是讽刺,“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余清舒的语速平缓,咬字清晰的说。
她不能否认在听到时嘉佑说战司濯把挚爱随身带在身上时,心弦有那么一刻的波动。
也不能否认半个月前看着手术室紧闭的门和那盏亮起的红灯时,心头产生的慌乱和听完时嘉佑说起战司濯小时候的遭遇时的心疼与心软。
更不能欺骗自己说这段时间看着余淮琛跟战司濯之间相处,心里没有产生过或许他们这样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也挺好的念头。
但这些,都不足以冲散四年前的一切。
四年前那些深入骨髓的伤害都是真实存在的,每每回想起来都会是一场噩梦。战司濯这四年里有多后悔,余清舒就有多恨和多恐惧那段日子。
……
好一句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时嘉佑动了动唇,忽然发现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来。
余清舒压了压心头翻涌的情绪,“小洛还没回来,我去找找他们,等会小洛如果还想来看看他,那等他看完之后,麻烦时少给我发条短信,我过来接他回病房。”
言下之意,她并不想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时嘉佑喉结上下滚动,默了片刻,还想说些什么,余清舒却不给他再开口的机会,迈步往病房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卧室的门开了。
护士推着小推车出来,并没有察觉到客厅里气氛的不对,只嘱咐道:“病人的药已经换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不过病人现在刚醒没多久,最好还是不要过多打扰,差不多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时嘉佑颔首。
“对了,病人还有几份检查报告要去取一下,你们两位谁去?”护士走了两步,忽地停下,转过身看向余清舒和时嘉佑,问。
时嘉佑看了一眼余清舒,“我去吧。”
“好,报告清单在护士站那边,等会可以过来拿,按着清单上的科室拿报告就可以了。”话落,护士也不再多停留,离开了病房。
客厅里又剩下余清舒和时嘉佑两人。
时嘉佑见余清舒就要走到门口,几步上前,长臂一伸拦住她,“余清舒,那个——”
余清舒抬眸,看着他。
滚到嘴边的话,被余清舒这么一盯,时嘉佑又生生地咽了回去,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她。
看着时嘉佑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对他要说的话,她心里大概猜出了七八分,想也不想就说:“不可能。”
“……我还没说要做什么呢。”时嘉佑扯着嘴角,笑得有点狗腿。
“你想让我在这里等你拿报告回来?”
“余大小姐果然聪慧过人!”时嘉佑惯来会顺竿爬,当即接住话,嬉皮笑脸的向她竖了个大拇指,似乎方才他们之间讲的那些略显不愉快的话题从未发生过。
“不行。”余清舒又一次拒绝,很是干脆。
“余大小姐,就十分钟,我拿个报告,很快的。”时嘉佑语气放软,“阿濯这刚醒来没多久,病房里不好离开人,顺叔回去拿东西了,这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万一我去拿报告这几分钟,阿濯出了什么事,那我就真的跳进黄河也难辞其咎了。”
时嘉佑双手合十抵着额前,“你不用进去,就在客厅里守着。”
“……”
“余——”
“十分钟,但凡多一秒,你没回来,我就走。”余清舒眉头微蹙,打断他,道。
“没问题!”时嘉佑勾起唇角,“我就知道余大小姐到底是人美心善的。”
余清舒瞥了他一眼,拿出手机,调出倒计时,直接调到十分钟,“嘀的一声”便开始了倒计时。
“你还有九分五十七秒的时间。”她施施然道。
“……”时嘉佑当即闭了嘴,转身握住门把,往下一压,开门,抬步就要往外走。
忽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神情忽地变得正经了一点,道:“还有一件事,关于阿濯失忆的事……你跟他离婚的事情,能不能先别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