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秦凯旋松两节裤腰带很没形象的打了两个酒嗝。
“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直接给曲晨整懵了，满脑门飘起了问号。
“哥们，你这思维跳跃有点大啊，怎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
“别扯淡，聊正事呢，这次来京都到底看什么病？”
这小子揉着被啤酒灌满的肚子，没好气的瞪着他。
上次聚会的时候听到关于医院的谈话他就想问，但当时人多，他害怕牵扯到涉密内容，便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经过这几天的厮混，心思缜密的小秦同志发现了他神态上的一丢丢变化。
结合他的职务，简单思考一圈便能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不是特别棘手的事情，基地怎么可能会把他这种前线指挥官撒出来喝酒打屁。
“没有啊，就是过来进行常规体检，顺便过来玩两天。”
曲晨笑了笑，没打算将这糟心事告诉他。
“行，看病也好，体检也罢。”
“你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你可一定要坚持住最初的梦想。”
察觉到这小子不愿意告知，秦凯旋也没有继续逼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当初你可是学院内成绩最牛逼的学员。”
“这么些年，你一直在飞啊飞的，哥们亲眼见证着你的成长。”
“说实话，当你每一次前进的时候，我比谁都开心。”
晚风中夹杂着些许热浪，秦凯旋像是喝多了一样，低着头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还记得同届的江耘吗？”
“他牺牲了，就在上周。”
当啷一声，桌上的酒杯碰落在地，曲晨抬起头一脸的震惊，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纹丝不动。
“怎么……怎么会牺牲呢？”
曲晨大脑像是死机了一样，转头僵硬的脖子看向眼眶通红的秦凯旋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那个从戈壁滩走出来的傻小子，前十几年的人生连电视都没看过几次，直到进入县城上了高中，这个世界在他的眼里才变成了彩色的。
从小缺衣少食，再加上常年下地干活的原因，那小子整个人又黑又瘦，除了那双灵动的眼睛之外，整个人看上去呆呆的，非要形容的话，那就一句话：“土到掉渣。”
“人确定是没了，但原因还没公布。”
抬手揉了揉麻木的脸借机擦掉眼角的泪珠，秦凯旋叹息一声，拎着酒瓶子露出既无奈又心疼的神色。
“听说是前段时间雨灾造成黄河大面积泛滥，这小子半夜冒着暴雨去炸堤口，刚投放完导弹就出了意外，连人带飞机都落进了水里。”
嘭……
哗啦……
桌面上摆放的餐具被曲晨一拳砸翻，内心极度的压抑令他情绪有些失控。
“又他妈是雷雨天！这帮气象部门的人都是废物吗！！！”
附近几桌客人听到他的低吼全都转头看了过来，一个个看戏似得还以为要打架呢。
桌角的小李察觉到异样，赶忙起身笑吟吟的解释道。
“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哥，他喝多了，你们继续，继续啊。”
“地面部队干嘛的，为什么非要动用战机去炸？”
稍缓一下情绪，曲晨脖子暴起青筋，气的说话都有些哆嗦。
这么多年的老友，说没就没了，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情况紧急，暴雨天气不管是卫星还是雷达都受到不小的影响，要想实现精准打击，只能通过近距离投放的方式。”
“毕竟这事可是影响着下游上千万百姓生命安全。”
秦凯旋靠在椅子上，眼眶中蓄满泪花，心里同样跟刀绞一样难受。
他们这批人，拢共划拉划拉也就四五十人，这些年转业的，受伤的，因为各种原因离开的都有。
总的算下来，大概也就还剩下十几人。
如今江耘牺牲无异于晴天霹雳轰在众人心口，所有人都不好受。
轰隆隆……
一阵闷雷响起，上一秒还星光闪烁的夜空被乌云占据。
燥热的空气被清凉的夜风吹散，看这情景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下雨。
大排档，老板同样预感到了大雨即将来临，赶忙丢下手里的烤串招呼人手搭建临时雨棚。
“呼……”
呼出一口浊气，曲晨抽出纸巾擦拭眼角的泪珠，整个人好似丢了魂一样，低语道。
“去年年初，那天夜里我去执行任务，刚开始一切都挺顺利，即将落地的时候，飞机出了故障。”
“那天也跟现在的情况差不多，雷声特别大。”
靠在椅子上望着天空发呆的秦凯旋缓缓回头，看着他那自言自语的样子没有插嘴，仔细聆听着他的心声。
“双发熄火！我他妈顶着雷电硬是落下来啦，牛逼不！！”
曲晨泪珠不停的划落，右手食指将桌面敲得梆梆响一字一句的说道。
尽管言语间全是显摆的意思，但他的眼神中却布满灰色的死寂。
“这！就是这！”
抬手指着自己的心脏，曲晨眼神复杂，自己都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继续说道。
“现在落了个病根，只要超过6个G就疼的死去活来。”
“现在知道为什么来京都了吧。”
“我他妈现在就是一个躺在往日功勋簿上的废人，靠着所谓的王牌称号招摇撞骗。”
或许是江耘的事给了他极大的刺激，也或许是被病情压抑的太久了，此刻曲晨像是疯魔了一般，将所有的所有全都说了出来。
对面，秦凯旋内心震惊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曲晨竟然经历过同样事件。
抬头看了看他那失神的样子，到嘴边的话这货又咽了回去，弯腰拿起一瓶啤酒帮他倒满，没来由的笑了起来。
“行了，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
“说这么多啥意思啊？能不能干？不能干就走，给个痛快话。”
曲晨显然没想到他会表现的如此淡定，听着他那玩笑似得问询，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走？
走哪里啊？
“你看，走又舍不得，那你说那么多屁磕干嘛呢？”
“先不说病能不能治好，就算真治不好你就不活啦？”
“这一年多在指挥中心干的不也挺好吗，干嘛非要那么矫情呢，不开飞机就会死是吧？”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你出事的第二天咋不死去啊？还活到现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