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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义一病不起,朝廷军再次后退十里,青州营和丁字营分左右驻扎,互相掩护。

各营中士气日渐低靡,尤其是主将秦义病重的消息传开后,各军更是人心惶惶。

中军大帐中,秦义躺在床榻上,一众将领站在床前,个个愁眉不展。

军医官把完脉后,眉头紧锁,王卓上前低声询问:“先生,如何?”

军医官叹了口,摇了摇头,说:“将军本就患有重疾,现在气火攻心重疾复发,老夫也只能尽量稳住病情,只是……”

军医官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众将领脸色皆变,王卓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说:“我这里有枚丹药,先生看看对将军的病是否有帮助。”

军医官打开了瓷瓶,营帐中瞬间弥漫着诱人的药香味。

军医官只是看了眼便把瓷瓶还给了王卓,说:“这是疗伤丹,对内伤和外伤有显着功效,但对将军的病,作用甚微。”

王卓说:“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帮助,也请给将军服下。”

“你可想好了。”军医官对王卓说:“这疗伤丹在战场上可是保命的丹药,再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基本都能救活,给将军服用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你确定要给将军服用?”

王卓说:“我确定。”

军医官转身正要给秦义服药,丹药刚送到嘴边手握一把被人抓住了。

秦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说:“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丹药拿出去吧。”

王卓上前劝道:“将军,身体为重,数万将士还在等着您带着我们踏破岭南城呢!”

“我这病若是一颗丹药就能解决,也不至于拖到现在。”秦义靠在床头,说:“你这份心意我领了,丹药就收回去吧。”

王卓无奈,只能先收拿回了丹药。

秦义问:“岭南城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王卓答道:“这两天岭南城一直城门紧闭,并无动静。”

秦义皱了皱眉头,说:“贼军若是知道我病重,怕是会出兵偷袭,传令下去令各营加强防备。”

王卓说:“已经交代过了。”

顿了顿,王卓又问:“将军,咱们就一直看着岭南城吗?这未免也太憋屈了。”

秦义说:“岭南城城高墙固,城中兵将众多,强攻不得,我已经将这里的情况上奏给陛下,请陛下派出高手前来助阵,若是不出意外,宫中供奉这几日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帐外隐隐传来了喊杀的声音,秦义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感觉。

“将军!”帐外有士兵来报:“丁字营遇袭,贼军数量众多!”

“什么?大白天就敢来劫营!贼军未免太猖狂了些!”王卓闻言大怒,向秦义请战:“将军,末将愿带兵增援!”

“准!”秦义说道:“击退贼军即可,切勿追击!”

王卓应了一声,大步走出营帐。

与此同时,六七外的山林中,丁字营前军营地遭遇突袭,身穿灰色衣甲的士兵从山林两侧山林两侧杀了出来,密密麻麻望不到头。

丁字营尚有一万多人,营地并不是都在一起吗,而是分为前中后三军营地,每地相距十里左右,分布在岭南城西、南、西北三个方位,丁字营前军营地离岭南城最近,只有二十里左右。

白声远和姜天水各带着三千士兵,从两侧杀入丁字营前军营地。

“不要恋战!”白声远大声喊着:“一炷香后,所有人撤!”

此时正值正午,丁字营士兵正准备吃饭,碗都端出来了,山林里突然喊杀声震天,这可把人吓了一跳,匆匆迎战。

“他娘的!斥侯的眼睛都是瞎的吗?”丁字营中一个身披重甲的壮汉放下碗,提着一旁的狼牙棒骂骂咧咧往外走:“贼军都摸到家门口了,连个报信的都没有?”

白声远他们昨天夜里就悄悄出城了,一直藏身在山林之中,岭南城挨着十万大山,山多林密,隐藏在几千人根本不是事。

一直等到丁字营的人要吃午饭了,白声远他们才突然动手,杀了丁字营一个措手不及。

丁字营士兵没想到贼军敢白天偷袭,而且离他们这么近,一时间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丁字营前军营地约有三千士兵,白声远的兵力是他们的两倍,但结果却有些让人出乎意料。

经过一开始短暂的慌乱后,丁字营士兵迅速结阵稳住了阵型,甚至开始向外反推。

那个拎着狼牙棒的壮汉异常凶猛,狼牙棒一砸一大片,根本没人能挡住他一棒。

丁字营前军营地遇袭不久,中军和后军营地反向接连有两支响箭升空炸响,这意味着丁字营中军和后军营地也遭到了袭击。

拎着狼牙棒的壮汉将军看到后军和中军遇袭的响箭后,怒声喝道:“兄弟们,杀光贼军!”

丁字营人数虽少,但战斗力强悍,三千人对上六千人丝毫不落下风,在那个壮汉将军的带领下,丁字营的人甚至开始反攻。

白声远看到那个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的壮汉后,眉头皱了皱,下令道:“准备撤!”

低沉的号角声突然响起,正在是厮杀的岭南城士兵愣了下,随即开始后撤。

姜天水找到白声远,带着不满的语气,说:“不是说好一炷香后撤吗?为何突然提前!”

白声远指了指那个使用狼牙棒的壮汉,说:“此人极为勇猛,而且丁字营阵型已成,再打下去不过徒增伤亡罢了。”

姜天水看了那个壮汉一眼,说:“我去斩了他!”

“姜将军!”白声远叫住了他,说:“此人我自有安排,咱们还是先撤吧。”

姜天水皱了皱眉头,最终哼了一声跟着撤退。

“贼军退了!”提着狼牙棒的壮汉大喊一声:“跟我追上去,杀光他们!”

数千人溃败场面看着十分壮观,丁字营的人倾巢而出紧追不舍,他们前脚刚离开营地,两个身穿灰色衣甲的年轻人鬼鬼祟祟从林中钻了出来,一把火把丁字营的营地给烧了。

“将军,你看!”正在追赶白声远的壮汉被手下叫住了,“咱们营地方向失火了!”

壮汉回头一看,营地方向果然火光冲天,气的破口大骂:“这些卑鄙无耻的家伙!”

“不用理会营地!”壮汉大声说道:“追上去,杀光他们!”

丁字营骑兵损失殆尽,剩余战马数量也不多,大家基本上都是靠着两条腿在跑,双方之间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营地离官道不远,上了官道后,双方速度都快了许多,沿着官道往前没跑多远,官道两侧的山坡上忽然飞来密密麻麻的羽箭,紧接着喊杀声震天,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士兵。

用狼牙棒的壮汉意识到中计了,但并没有慌乱,而是大喝一声:“保持阵型,冲过去!”

正要加速,前面的岭南城士兵忽然左右分开朝着山上跑去,把官道让了出来,光头壮汉正在疑惑,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上面坐着一个身穿银甲的年轻人。

“李长风!”拎着狼牙棒的壮汉脸色大变,转身就跑:“是李长风,大家快跑!”

可是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小九,而且小九身后还跟着山魁,山魁身后还跟着八百骑兵。

眨眼的功夫,小九已经追上了那个壮汉,李长风提枪正要一枪刺死,身后传来了白声远焦急的声音:“王爷,枪下留人!”

李长风长枪偏了半分,贴着壮汉头盔刺了过去,然后手一抖,长枪砸在了壮汉脑袋上,壮汉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小九带着李长风冲进丁字营中,横冲直撞,李长风长枪挥舞不停,根本没人能挡住他,很快李长风就带着那八百骑兵杀穿了丁字营。

丁字营士兵慌忙不敢停留在官道上,慌忙朝着两侧的山坡上跑,山上士兵立即用羽箭巨石阻挡,姜天水也带着人掉头杀了回来,一时间漫山遍野都是士兵在厮杀。

丁字营士兵群龙无首,人数又少,还不占地理优势,很快便节节败退。

李长风没有继续追杀溃兵,而是指了指地上丁字营士兵的尸体,大喊一声:“换衣甲!”

八百骑兵立即翻身下马,开始更换衣甲,李长风走到白声远身边的时候,那个壮汉已经醒了,揉着脑袋发蒙。

白声远蹲在壮汉身边,笑眯眯的看着他,那壮汉脸色大变,左右寻找自己的狼牙棒,想要一棒子将眼前这人敲死。

“别找了,在这呢。”白声远吃力的把狼牙棒从身后拿了出来,递给了壮汉,说:“快收好,别又丢了。”

壮汉没有去接狼牙棒,一脸警惕的看着白声远,问:“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白声远幽幽说道:“典太岁,你不认识我了吗?”

壮汉脸色大变,瞪着白声远,喝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个诨名?你从何处听来的!”

白声远说:“我怎么知道?你忘了这名字谁给你起的了?”

壮汉瞳孔猛然一缩,死死盯着白声远,许久后,难以置信问道:“你……你是白大哥?”

白声远笑了笑,说:“怎么?几年不见,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真的是你?”典太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问:“你不是在西岭战死了吗?”

典太岁上下打量着白声远,皱了皱眉头,问:“还有,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白声远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却有着六十岁的样貌,而且双手无缚鸡之力,连不过百斤重的狼牙棒提着都如此费劲,跟典太岁印象中的白声远一点相像的地方都没有。

白声远说:“此事说来话长。”

白声远把自己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包括西岭八万边军被当做弃子,西岭三州百姓被做成诱饵的事都说了。

典太岁听完已经是怒火中烧,说:“难怪白家和东方家突然请求陛下收回封地,难怪东方家会死那么多人,原来都是皇帝在背后搞鬼!”

白声远拍了拍典太岁肩膀,起身对李长风说:“王爷,这是我兄弟,可否放他一马?”

李长风点了点头,说:“白将军做主便是。”

白声远对典太岁说:“好了,你回去吧。”

“回去?白大哥你在这边,我岂能与你为敌?”典太岁说:“既然皇帝无情无义,那咱们反了他就是!”

说着,典太岁朝着李长风单膝跪下,说:“楚王,末将愿弃暗投明,做你阵前一个马前卒!”

李长风看了眼白声远,白声远轻轻点了点头。

李长风说:“既然是白将军兄弟,那就跟着白将军吧。”

典太岁起身谢道:“多谢王爷!”

白声远问:“你父母妻儿都在京都,你跟着我反抗朝廷,他们怎么办?”

典太岁说:“去年我调到丁字营后,我娘还有妻儿就跟着搬到了襄州,我暗中派人把他们接过来就是了。”

白声远说:“这事你亲自去办。”

典太岁犹豫了下,看向了李长风。

李长风说:“去吧,别人去她们也未必相信。”

典太岁说:“那我接上妻儿老母,就回来寻你们。”

说着典太岁借了匹马就离开了,为了不引人瞩目,他连身上的甲胄都脱了。

白声远问李长风:“王爷就不怕典太岁一去不回吗?”

“我相信白将军,你信的人我自然也信。”李长风说:“更何况他家人不在身边,他也不会安心。”

白声远缓缓说道:“典家也是大赵国的功勋世家,一直都是一脉单传,典太岁十二岁的父亲就死了,本该由他继承的博宁侯的位置,也因有人弹劾他父亲生前贪赃枉法而被取消,皇帝念典家只剩下孤儿寡母,于是在禁军中给他安排了个位置,倒是不曾想他竟然到了丁字营。”

李长风说:“这么说来的话,所谓有人弹劾他父亲贪赃枉法的事,会不会是皇帝一手策划的?”

白声远面容变得冷峻起来,说:“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