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内,雕栏玉彻,亭台楼榭,清幽典雅,叠石成山,无一处不透露着宁静与悠闲。
曲溪清潭、幽泉怪石、绿树丛竹、奇花异卉。
一水一石,一花一草,无一物不展现出主子的闲情雅致。
萧夏跟在那老者身后,缓缓的漫步在青色的鹅卵石小道中。
身处于这片悠然宁静的景色中,让人仿佛有一种如入世外桃源一般。
可萧夏放眼大方的打量了一遍,这四周的环境后,嘴角却噙出一抹好笑的弧度来。
“你笑什么?”
突然一道略显苍老却苍劲的声音,从一处传来。
寻着声音,萧夏朝一处望去。
只见曲径通幽处,一闲亭豁然而立,亭中摆设了一桌两凳。
桌上有茶有墨,一老者手持一卷,另一只手执笔,正在那书卷上书写着。
说话间,一双精明睿智的眼,盯着萧夏看来。
引路的老者,朝着那人恭敬的躬身见礼,侧身立于一旁。
而那望过萧夏的老眼中,还留有没落下去的诧色。
萧夏瞧见,心中有些明了。
许是她同之前进来这里的人多有不同。
或者可以这样说,她没有表现出那些人的恭谦,拘谨,惊叹,恍惚,甚至怯弱。
她大方自在到如同在逛自家的院子般,一派悠闲散步之姿。
那方地势略高,那人应就是谢晋渊了。
听那人这般言,想来自己方才的一举一动,皆被人看在眼里。
其人颌须冗长,颇有不修边幅之感,穿一身简单的天青色的棉质烫边长衫。
上面零星的泛着几滴墨点子,落拓不羁。
他面容苍矍,老而不颓,一双眼睛朝她望过来时,炯炯有神似雄鹰锐利。
整个人颇为精炼。
瞧着身子骨硬朗的很,不似古稀之年的老者。
萧夏立刻朝他拱手弯腰见礼,“见过安易先生。”
她举止得宜,读书人该有的礼仪萧夏做得也是得心应手。
“回先生,在下自然是笑该笑之事。”
她一身少年郎打扮,礼毕话落后,长身而立,镇定而自若,姿态飒沓风骨天成。
翩翩公子,遗世而独立。
“哼,小子,倒是有些模样风姿。”谢晋渊哼了一下后放下手中事物。
他打量的眼未收,听了她那话,不以为忤,反而莫名赞了一句。
萧夏只换了衣裳,易容着的样貌却未曾改变,谢晋渊这句自然是赞她那一身风骨。
来这里的人不多,近几年来,因为他那嗜好,他倒是勉强见了几个。
却从未有一人,有眼前这小子这出众脱俗的气质。
所以从萧夏刚进院来,他就注意上她了。
“小子过来坐,说来听听。”似乎是许久没遇到什么能入他眼的人,谢晋渊向她招招手。
没问关于酒的事情,却执着于此前那个问题。
萧夏依言走了过去,在他对面那个石凳上坦然落座。
闻言,却道:“先生确定要现在就听?”
她话语中,颇有为谢晋渊考虑的意味在。
那意思很清楚不过,还是不要现在听的好。
而回应她的,却是那老先生执着的目光。
萧夏无奈笑了笑,才继续,“我观先生院中清溪水浅,怪石疏离,花草虽盛却并不茂密浓厚,这对于一个多年来隐居于此的人来说,这些景象可着实有趣。”
“先生退世隐居于此理应修身养性,清静无为,散淡无求。可这般待事待物,随意闲散而不专,还真是矛盾。故而有那一笑。”
谢晋渊一听,老眉一拧,那下巴一处山羊胡子也微微一颤,仿佛有一种被人戳破心事的愤慨。
他冷哼一声,“你小子莫要胡言,谁说深居简出便要终日侍弄花草,老夫不屑。”
他吹胡子瞪眼,面上染了丝急色。
这小子,观察倒是仔细得很。
萧夏扬眉,“在下不过说了句有趣和矛盾,先生倒不必如此在意。”
这老先生也是个有趣正派的人,他让她说,她便说了令她感觉好笑的事。
他听听便也罢了,做出如今神态,反倒更像被人说中了似的。
“先生退世而不脱世,那一酒一事便是心有所需,何尝不是对自己在意之事的另一种关注呢。”
这老头矛盾又有趣,既然他这般在意,那就说明她想对了,那她还就要说了呢。
听她道出那一酒一事,谢晋渊周身一怔,面上顿时生出警惕的神色来,皱眉试探着问道:“你小子前来,所谓何事?”
就连一边站着的老伯,闻言也是一惊,盯着上方萧夏望去。
这少年难道竟知道先生的隐事?
萧夏也不想说那些有的别的,奈何这老先生着实有些执拗。
如今总算是说到正事上来,“自然是投先生所好。”
闻言,谢晋渊蹙着的眉,缓缓松开,听他含笑道:“有所求?”
“有。”
“东西拿来瞧瞧。”谢晋渊端起桌上一杯热茶慢慢品起来,面上早已恢复如常。
萧夏听后不再言语,从怀中拿出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
谢晋渊瞧着竟只有几张纸,不由的多看了萧夏几眼,随后慢吞吞的拿过看了起来。
入目之际,那双依旧精明的老眼,不由一怔。
随即,露出赞赏的神色来,点着头道:“哼,臭小子,这一手字倒是写得不难看。”说完,正了正身,神态肃然的端看起来。
前面两张纸,不过是关于各类酒品的制作工艺。
萧夏将古法酿造和现代工艺,进行了结合。
再古代目前技艺能够造出的前提下,能够去繁从简,大大减少人工的投入和冗长的时间,又能够精纯酒水的浓度和风味。
谢晋渊看着看着,眉目渐渐深沉,似沉浸其中看着颇为感兴趣。
“黍米、大小曲、麸曲、水果、乃至花草……这些竟然皆可制酒?蒸馏,发酵,提纯,这些说法老夫倒是第一次听说。”
他摸了摸山羊胡,边说边点着头,看着那上面,萧夏详细描写的制作方法,和注意事项,眼中的兴趣愈发的浓厚起来。
“嗯,不错不错,值得一试。”
极快的看完后,谢晋渊做出结论,面色愉悦心情很好。
他眼眸微微眯起,一派沉醉悠然之态,仿佛已能闻到那纸上描写的诱人酒香。
将手中看过的放入一边,接着看向那剩下的。
目光方所及,眼神颤烁,瞬息眸中大亮,熠熠生辉起来。
越往下看,那面上的激动之色,愈发的明显!
轰得一声!
谢晋渊竟腾得一下站了起来。
拿着东西的手也微微颤抖着,他大半辈子侍文弄墨,看书本就极快。
那洋洋洒洒的十数张纸,看起来并不会花费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