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省委是近代历史上搬家次数最多的省委,嘎嘎能折腾。
它原址是在保定,一九一三年搬到了天津。
二八年搬到京城。
三零年搬回天津。
三五年迁回保定。
三七年开始流亡,从大名洛阳到西安,四五年从西安回到京城。
四六年再一次迁回了保定。
四七年再搬回京城。
四九年又又又一次迁回保定。
五八年又待不住了,再次迁到天津。(这一年天津直辖市被撤销)
六六年国际形势变化,感觉要打仗,又从天津迁回了保定。(第二年天津直辖市恢复)
六八年保定形势不稳,又迁到了石家庄,从此就在石家庄固定了下来。
说实在的,天津人民和石家庄人民,都要感谢一下某些人的折腾精神.
要不然天津现在还是河北省会,石家庄估计就是个小五线。
话说回来,保定就真的那么不招这些人待见吗?历史上的河北第一重镇保定府啊。
这要是一直做为省会,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至少也要比石家庄强多了。
石家庄。
市郊区东岗路,棉麻厂宿舍小区。
一行十几个人推开半敞着的房门进到一家开办在民居里面的公司。
“杨飞龙在不在?”
“你们是哪儿的?”
“谁是杨飞龙?”
“我问你,你们是哪儿的?”
这边的你们是哪儿的,或者你们是哪的人,可以理解为普通话的你们是谁。
“找杨飞龙,其他人等靠墙站好不要说话。”
“我特么,”问话的汉子眼珠子一棱瞪,瞬间又挤出了笑容:“中,你说啥都中,靠墙,我靠墙。”
在众生平等器面前,霸王也能变得可温柔可温柔了。纯绕指柔。
财务室的铁门被一脚踹开:“都不许动,靠墙站好,谁是会计?”
“你们吵包子?”最里面的房间门忽的打开,一个瘦叽咯啦的男人走出来,看见外面的情况一愣:“脑省了,你们是哪儿的?”
“你是杨飞龙?”带头的看了看手里的照片,轻轻摆摆手:“铐起来,带走。财务室封存打包,通知银行冻结账户。”
“你们是哪儿的?”杨飞龙到是没反抗,也没慌,没有害怕:“报个号听听摆。”
石家庄市中心,一栋写字楼里,一家不起眼的广告公司。
“程慕洋?带走。”
“是不是搞错咧?”
“没错。”带队人收起照片:“财务资料封存带走,冻结个人和公司账户。”
“你们知不道我是谁?”
“抓的就是你,明白了吗?”
“我不信,你们是哪的人?你们怎么敢的?”
“劝你不要反抗,”
一个队员用枪口怼了怼开抬挣扎的程慕洋的脑门,把眼镜都打掉了:“我有权当场击毙你,留口气儿后面还可能争取一下。”
“我要打电话,我要见我大大。”
“可以,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已经有人去请你爸爸了。”
维明南大街四十六号。
“你们是什么人?”
“你是李真?”
“是我,你们有预约吗?”
“铐起来。”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书记,书记……”
厚重的木质大门被推开,一行人走进宽大明亮的办公室,办公桌后面的人抬起头看过来:“你们干什么的?”
“程书记好,我们奉命前来逮捕你,请配合。”
“放肆,谁派你们来的?”
“铐起来。”
同一时间,同一楼层的办公厅主任办公室。
“张主任,你被逮捕了。”
维明南大街四十七号,三号楼,张女士也接到了逮捕令。
一同被逮捕的还有远在南京的程希霞和她丈夫陈志。
还有南京某建筑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总工和财务负责人,香港力龙公司老板吴庆五。
保定八达公司老板李增录也在自己的办公室被带走,财务被冻结。
该说不说,虽然程书记长的像葫芦娃似的,但是媳妇女儿和儿子真的是靓的靓帅的帅,都长的特别好。女婿也是帅哥。
所以一个人为人的好坏和长相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这一天石家庄石破天惊风声鹤唳,一辆一辆黑玻璃的越野车飞驰在大街小巷,一个一个的人被铐起双手带出家门。
从省委到市委,从建委到法院,税务,从正部到正科,卷烟厂,东翼办,到青年报记者站站长。
……
正定县南岗镇某农场。
“九五二七,出列,到会见室。”
“是。”
一个自来卷黑脸膛下巴刮的黢青的汉子响亮的答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劳动工具带着疑惑跟着管警来到农场会见室。
到门口他往里面看了看,扶了扶眼镜,会见室里就是几个一看就不是老百姓的陌生人。
“进去吧。”管警难得的口气不错。
“哎。”汉子应了一声,迈步进了门。
没等他问,对面居中的一个人已经笑着伸出右手冲他走了过来:“郭处长,你受苦了。”
郭处长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不是做梦,眼泪又热又咸又湿又苦。
“郭处长,国家监察部张部长委托我向你问好,向你转达他的敬意,他说,你是条真正的汉子,他很佩服你。”
“谢,谢谢。”郭处长摘掉眼镜在脸上胡乱的抹了几把,根本抹不干净,眼泪像不要钱似的。
“郭处长,我奉张部长命令,邀请你加入监察部九七四河北工作组,负责建委方面的具体调查工作,你愿意吗?”
“愿意。我愿意。”郭处长使劲的点头,生怕点慢了一切变成虚幻。
“别激动,这只是一个开始,好事还在后面,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调到咱们监察部来也不是问题。
我们需要你这样的,精通具体业务的成员。”
“我愿意。”郭处长坚定的又点了点头:“农场里也可以看新闻看报纸,我知道张部长,我愿意在他手下工作。”
“还有什么东西需要带上吗?有就收拾一下,咱们出发。”
“……外面?”
“姓程的一家已经全部逮捕归案了,包括南京还有保定方面,还有李山林,卢英这些人,都抓了。
等你到了石家庄就能看到他们。”
“好,我保证努力认真的工作。付出全部努力。一定不辜负张部长的期许。”
……
京城,复兴路一号院,人民银行办公区。
“赖司长是吧?”
“您哪位?”
“监察部第三监察室,奉上级手令带你进行询问,请在这里签字。”
赖司长脸色煞白,拿笔的手都在哆嗦,不过他仍然仔细看了看拘限令,看了看拘限令上的签名,心里莫名的涌起来一种自豪感。
妈妈,你的孩子出息了,逮捕令都是某人亲笔签的字。
……
湖南长沙,岳麓区岳麓大道。
三年前刚刚建好的新行政办公区占地超过了一平方公里,草树繁盛鲜花似锦,鸟叫虫鸣声不绝于耳。
草坪树林至少得有两三百亩往上,还有一个硕大的人工湖。
就是主楼建的实在是有点丑,和这环境不大相配,方方正正的两栋十层板楼,一前一后,中间有廊桥连接,呈工字型。
前面朝向花园广场这边是市委大楼,后面朝向湖泊的是市府大楼。
其实这里的整体规划是相当不错的,绿化非常到位,视野开阔空气清新,
人大政协一左一右都是独栋的办公大楼,前面还有一个专门的小会堂。
真的,这一片随便哪个单位拿出来都能改造成一个独立小公园儿,嘎嘎牛逼。
从这里往东两公里就是湘江了,着名的橘子洲景区就在那里。
在这里办公想一想都感觉美好。真的。
“你们是谁?哪个单位的?哎,哎哎,不能进去。保卫,叫保卫,不能进。”
“干什么的你们?”
“是秦书记吧?”
“是我,你们哪个单位的?”
“国家监察部,奉部长手令带你进行询问,请你配合。这是拘限令,请在这里签字。”
啪,秘书手里的电话掉在光滑的地板上,摔了个稀碎,电池崩出去十达米远。
“把他也带上。”这声音到是提醒了:“办公室留一个末位副主任,其他全部带走。
叫财政公安检查几个部门一二把手过来。”
……
“大爷。”
张铁军一身藏青色的监察制服走进公安部部长办公室,右袖口三条金黄线条上的狴犴绣纹在阳光中忽隐忽现。
陶部长抬头看了看张铁军,笑起来:“你这动作可是够慢的,我都等你几天了。”
“这话让你说的,稀碎。”
张铁军走到办公桌前面,掏出烟给陶部长递了一根,帮他点上火:“我真不想来,可是没选择。”
“这衣服也是你设计的?”陶部长上下打量了几眼制服:“不错,好看,合适。你要是不当官一定是个好设计师。”
“还行吧,我感觉没有你身上的好看,主要是这边不好戴帽子,款式也受限制。”
“确实。”陶部长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抬手到肩头摸了摸银色的国徽:“我从警大半辈子,这身衣服是我最喜欢穿的。”
可能都没有几个人注意,总警监和副总警监的肩花是国徽,不是什么花,是银色的橄榄枝环抱着银色的国徽。
“忙不忙?”张铁军有点没话找话。
“不忙,这几天我已经把工作交割了一下,都安排好了,不会耽误什么事儿。”
陶部长把肩花,领花,胸标,警号一样一样摘下来,整整齐齐的摆到办公桌上:“这个有名字的可以给我留着当个纪念不?”
“除了警号都可以给你留着,警号是真不行。”
“警号你给我我也不要,我又没牺牲。”
陶部长翻了张铁军一眼,弯腰从办公桌下面找出来当初装这些小东西的盒子,一样一样重新摆进去收好:“你别急,我收拾一下。”
“不急,还有别的不?我帮你弄。”
“不用,都收拾差不多了。”
两个人像唠家常似的,真是一点紧张氛围都没有。也不需要有。
陶部长这次虽然属于是重大违规,但不是个人犯罪,工作上他没什么问题,起码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他搞的钱也没有说都拿来供给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当然,用肯定是用了一些的,和散出去的比数目不是特别大。
他都用来结交人脉支援老同志了,可以说野心不小。
当然了,人有野心也不是就是坏事儿,关键还是要看行为和运气,明显他的运气就不算太好,主要是时间上不太对。
九十年代这个时候还是红色时代,还轮不到野生派上位,结果在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如果时间往后拖个十几二十年,说不定他就真能搞成功。
“大爷,我得跟您说一声,广东那边,浙江那一带,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哈,我要动手,估计得下点重手。太乱了。”
陶部长点了点头:“广东那边的问题确实不少,也不小,我也是没有办法,工作也做了不少。
弄吧,这个锅我背。
你比我强,我做不到你这么的,坚决。
我做事有点犹豫,也太在意人情面子,说起来主要还是根基太浅了,总感觉不稳。这下好了,可以安心了。
也是好事儿。”
他把一个黑色的笔记本拿出来,在手里看了看,递给张铁军:“这个你拿回去看看,都是些该处理的人和事儿。
有些我知道也查了,有些知道了没查,主要就是感觉压力有点大,有些担心怕得罪人。”
张铁军接过去翻了翻,随手递给站在身后的人:“行,我回去看看,替您把事儿办了。”
陶部长笑了:“你这张嘴呀。可别给我戴高帽,我一开始没办就是办不到,记下来也不过就是自己解个心宽,骗骗自己。
我能问问不?部里都谁要被带走?”
“包括李副部长在内的两位副部长,还有几个局长,海关那边儿,还有财政司,办公厅的几个人。”
啧。陶部长叹了口气:“都是被我连累了,能不能对他们轻一些?都是我下的命令。”
“这事儿可能,真不行,他们有他们的责任和义务。”
“要把我带去哪儿?这个能说吧?还有我家里。”
“到安全部。家里那边也要接受调查,不过问题不大,就是房子和一些东西什么的肯定是要收回的,这个没办法。”
“尽量别吓到她们,该说的我会嘱咐她们说。”
“行。问题不大。您手里有名单吧?详细的。”
“有。”陶部长点了点头:“在家里,我带你去拿吧,不大好找。”
……
京城,玉渊潭南路,水科院。
国家南水北调工程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区,组长办公室。
“你好钮组长,我是张全井,请你马上放下手头工作到我这来一趟。”
“张部长?有什么急事儿吗您这是?”
“好事儿,有点急,你马上过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好,我马上来。”
钮组长放下电话愣了愣神儿,叫过秘书来快速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了一下:“我去组织部,你在家帮我盯一下,有事打电话。”
拿上文件包穿上外套,匆匆的下楼上了车。
也没有多远,一共五公里不到,从复兴路复兴门大街到西长安街,其实就是一条大马路,溜直。
车子从西长安街拐到北新平胡同,进入大院儿。
这边的部委大楼都是这么个样子,沿着长安街那面的大门都是假的,是装饰,真正的大门都在南面胡同里。
车辆都是走侧边,也是在胡同里。
“领导。”上了楼来到部长办公室,被秘书带进来,钮组长笑着给张部长问好。
他这个组长是正部,人家部长是副国。
中组和中宣都是副国级部长,副部长是正部级,要不然中宣的副部长也兼任不了文化部长。
“有个事儿特别急,”张部长招呼钮组长坐下,那边秘书也不用吩咐就去泡茶:“你和张铁军挺熟吗?”
“见过。”钮组长点了点头:“去年他整治水利的时候我们见过两次,还真没打过其他交道。怎么了?”
“他把河北一锅端了,就今天,”张部长苦着脸吧嗒吧嗒嘴:“这小子,杀气太重了,还敢下手。
他推荐了你,领导们也同意。
现在由我通知你马上去石家庄就任,书记兼省长。
你赶紧先过去把摊子接住撑起来,绝对不能乱,后面其他的再沟通,你可以带几个人过去。”
钮组长都懵了:“他,他推荐我?我俩没那么熟啊,他这是抓了多少人呐?”
“不老少。恁个死孩子才能作妖,也不先打个招呼。”
“行,我马上走。”钮组长也听出来了情况有点严重:“他在那边吗?”
“没,他在公安部。我早晚让这破孩子给弄球死。”
“干,干什么?”钮组长感觉嗓子发干。
“抓人。”张部长摇了摇头:“你赶紧收拾收拾交待一下下去吧,事情不等人,其他的后面咱们电话里沟通。稳住。”
“行,我马上走。”钮组长拿了委任令和张部长写的便条,匆匆忙忙的就走了。
还好京城到石家庄也没有多远,高速公路也通车了,还不至于太折腾。
“到了先联系工作组,省着你两眼一抹黑。电话向张铁军要。”
“好。”
张铁军这头还在磨呢。
李副部长和另外几个人都已经打包带走了,带去了行动局,他这边就陪着陶部长说着话,看着他慢慢收拾听他慢慢回忆。
这种心情他能理解,再说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他还有功夫琢磨十二号的会议还有乌指所那边要安排的事情呢。
“感觉这身衣服怎么样?”回去的时候,张铁军问几个监察员,想听听他们的感觉和意见。
几个人都感觉挺好,也挺好看的,可以接受。
有制服的感觉和原来随意穿便装肯定是不一样的,自身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更有那种庄重感,集体感,也更严肃一些。
“你们穿几天感觉一下,有什么意见和想法就提,等到九月咱们统一换装。”
“咱们这衣服全国都一样吗?那怎么区分部里和省里?还有其他这么多单位的外派。”
“要不加个胸标或者编号?”
大家就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部长,那我们这段时间在哪上班啊?”有人问出了关键问题。
“还在这头监察局,这边监察局的其他同志这几天都会调出去,你们先把摊子撑起来,
后面会统一安排,部委的要轮换一下。”
电话响了起来,张铁军看了看接通。
“九七四工作组报告,任务已经完成,没有漏网,请指示。”
“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有,问题不大。”
“说说。”事情都办了,石头落了地,张铁军也轻松了起来。
“常务副市长张二武力拒捕,被行动人员击伤了腿,已经送到医院去了。”
“嗯,这个人拒捕算不上意外,他执械拒捕的可能性都是想到了的,我还以为他会被当场击毙,到是便宜他了。
这个人你们要重点照顾一下,包括他的迁升履历这一部分。
我想看看一个小学都没念完的人是怎么成长为一座省会城市的市长的,想学习一下。
他这个人嗜烟,断几天应该就老实了。”
张铁军这副料事如神的样子算是彻底立起来了。
其实他迁升的原因张铁军也知道,就是耍狠,说起来都感觉是一种悲哀。
玩狠斗勇耍无赖,这一套社会底层混混们的手段他是一样没落,还给自己换来了高官厚?。
原历史上抓他的时候,他当面就和专案组叫嚣,你们等着,等我出来去找你们,我弄死你们全家。
可笑不?但是就是这么真实,说起来背后都发冷。
就这么一个大字都不识几个的人,一个无赖,前几年还做为河北省典型代表受到了组织部的嘉奖。
“还有个事儿,办公室副主任李真已经内部安排好要去担任税务局长了,
这会儿还没去的原因是那边新建的大楼还没弄好。
我们过去看了一下,那栋大楼包括装修严重超标,您看是不是需要把相关人员带回来问问?”
“这事儿还用问,抓呗,还有什么发现一次性都处理掉,他们的用车,用餐,办公用品这些都查查,估计都超标。”
“是。暂时没有别的情况了。”
“嗯,细点心,马上钮书记会过去就任,你们帮帮忙,把情况给他捋一捋配合一下,也要保护好他的安全。”
“是,保证完成任务。”
放下电话,张铁军啾了啾嘴。河北呀。
这事情还没完呢,还差的远。
他亲自把陶部长送到羁押站,嘱咐管理人员注意一下陶部长的饮食和安全,这才回了家。
天都蒙蒙黑了。
几个孩子已经都回来了,家里像打仗似的。
孩子大了开始闹了,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也不知道哪来的精力,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不带停的。
关键是有带头人呐,小土豆就不是个老实且,看看他爹他妈小时候都多能作就知道了。
“怎么这么晚?”小柳迎过来帮他拿外套:“怎么穿这身回来了?”
“下午去抓人了。”张铁军换上鞋。
“抓谁?”
张铁军脑子一抽,不知道怎么就来了一句:“让我快活一下就告诉你。”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