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顺帝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来,但熟悉时顺帝的苏玉却知道这张观察今天是没办法好好走出这紫宸殿了。
这人呀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非要投。
一心想着讨好他上头的,能够保得他升官发财,却忘了,他真正该讨好的是官家,否则头稳不稳都不好说。
而张观察还不知死活,连忙应对。
“不知张观察出了什么着作,也让吾瞻仰一番风采。
至于这字符,蛮夷虽说多,但想要对比到底是不是蛮夷之语,还是简单的,只是不知如果查出不是的,张观察又该如何呢?”
张观察现在就算再蠢也是知道官家动怒了,连忙说自己学识平庸,对于字符也只是推断。
“刚刚张观察你对许知府的书嗤之以鼻,一句不过尔尔,吾还以为你是有高知灼见呢。
圣人有云,知而好谦,必贤。
张观察,你觉得呢?
另外,你说对字符仅是推断,但刚刚你可是还推断出许知府可能是细作。
要是刚刚你在吾问你,字符核对如何?你坚定说可,吾倒是觉得你可信几分。
但你转头便说不过是推断而已。
可见你是空口白牙,毫无根据,便将这脏水泼在了许知府身上。
吾记得你曾经还在刑部任职过吧,应该知一句通敌,何等分量吧。
诛九族的罪过,你轻轻松松加在了同僚身上。
怎的?现在朝上讲话都可以毫无根据了吗?”
张观察听着这话,吓得扑通跪在地上。
“官家恕罪,微臣以后一定不敢了。”
姚次辅轻低着头,侧看着后方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张观察,并不打算动,棋子得用才有价值,像这种蠢笨如猪的,只会坏事。
换成平时,时顺帝必定是轻拿轻放,最多便是贬职就结束了,但今日显然是不行了。
“不贤不能,贬为庶人,责五十大板,以儆效尤,望尔等以此为戒,这紫宸殿中,可畅所欲言,但需言之有物,否则绝不是法外之地,再有此类,皆效今日。”
时顺帝话音一落,便有禁卫军将其拖了出去。
张观察听到自己官位没了,还要打五十大板,已经吓得疯魔,拖出去的时候正好瞧见姚次辅,便想喊让姚次辅救他。
但禁卫军是什么人,那是王爷都拖过的,就这么一个从五品的观察使,现在一个庶人罢了,为免污了官家清听,在拖的时候,嘴巴就给堵上了。
所以张观察连呜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自然是喊不了姚次辅救他。
不过就算喊出来了,姚次辅也只会对着官家哭诉,说此人与他不相干,不过是瞧着他平时和善,所以求他救一把。
有了张观察这个差点掉脑袋的出头鸟,那些蠢蠢欲动,嘴里想着的污蔑许行丰的臣子都老实了。
最后还是谢首辅站了出来,将许行丰的书夸了一顿,还都是指着具体的点夸的,然后又说将这书推行,良处颇多。
时顺帝听着这话自然是高兴,最后经过商议,许行丰编的数学书从今年秋季便划入算学类书目。
不过一时将算学一科全改肯定不行,至少这两年的考生肯定适应不了,反而容易引起他们抵触。
所以时顺帝宣布,算学考题,原来的汉字回答,亦或是这新颖的数学解法,两者皆可。
然后时顺帝便让这数学书要赶紧印刷出来,早些流于市面。
“夫人,到了。”
徐氏听到终于到了临江州高兴得不行,终于能见到孙子了,一别就是两年,也不知道孩子还认得她不。
“那咋们快下船,乘船去宁安府。”
“好。”
仆从将行李都卸了下来,然后赶紧找宁安府的船,想着包一艘。
“几位怕是不知,宁安府发了洪涝呢,现在哪里有船敢过去。”
杨怀昱和徐氏二人听着这话一惊,宁安府居然发洪水了?
杨怀昱连忙问是何时的事,现在水势如何。
那船家瞧着杨怀昱和徐氏富贵异常,也是将自己知道的仔仔细细地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四日前,宁安府便发了洪灾?还决堤了?死了不少百姓?”
“嗯。”
“那请问平江州的封府如何?您知道不?”
“知道呀,封府不就同宁安府挨着。”
“对对对。”
“封府也涨了大水,不过那封府的知府听说是个有本事的,修了大坝之类的,所以封府没有决堤,也没听说有百姓伤亡,其他的我便不知了。”
徐氏听着心惊,原本满心的喜悦都变成了担忧。
“夫君,那四通县岂不是也遭灾了?也不知道许叔和王婶如何了,还有平平安安也不知是同丰儿他们一处还是在许家那边。”
“夫人莫要心焦,刚刚船家不是说了吗,封府万事都好,至于四通县那边,许家地势高,又是青砖房屋,平平安安无论在哪边都不会出事的。”
徐氏听着这分析,心里才舒缓了些。
“只希望人都没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嗯。”
“那夫君,这回不了宁安府了,该怎么办?”
“直接去封府吧,问问有没有去那边的船。”
最后一问,还真没有,杨怀昱同徐氏只得先搭了距离最近的平江州的凌府的船,然后再陆路转的封府。
徐氏打开窗,瞧着外面的情形,虽然农田瞧着损了些,但其余还好。
“夫君,这封府瞧着倒是确实不像发了大水的,农田里还有好些稻谷都好好的。”
“刚刚那船家不是说了吗,这一片都是没怎么受灾的,封府府城那片估计严重些。”
“唉,百姓们也是苦呀,不过丰儿在这封府似乎威望极高,刚刚那船家可是对封儿赞不绝口,甚至一会青天一会菩萨的。”
“嗯,他确实做得很好。”
“夫君你这话我可是记住了,别到时候在丰儿面前又故意摆着臭脸挑刺,你呀就是嘴太硬了,明明你最得意的便是他这弟子。”
“哪有?”
“罢了,不跟你掰扯这些,我现在就想看到他们都好。”
杨怀昱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心里也担心,而且现在只有夫妻两个,倒是没嘴硬说什么。
终于马车行到封府府郊,果然瞧见稻谷基本都倒了,只剩下高处零星的一些被保住了。
“唉,老百姓又要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