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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永村的村民们依靠村里的德厚陶瓷厂维生,村里的人几乎全都是厂里的员工,主要生产的就是花盆。

虽然花盆的样式老旧,也算不上好看,但胜在便宜,薄利多销。

可据特情局的调查报告来看,襄永村的村民们都很富裕,他们平时都住在城里的豪宅中,只有过年才会回村。

这可不是一间规模不大的陶瓷厂能做到的,但在这短短几个小时内,特情局也没查到更多有用资料。

毕竟特情局只是帝都专属的调查机构,而襄永村和帝都隔了一千多公里,又是在偏远的山村里。

楚遥和凌风本以为进了村子后,就不再会闻到那股腐臭的味道,没想到村里的气味更是难闻。

地上堆积着大量的淤泥,每家每户的门窗上还贴着窗花和对联,本应是喜庆的装饰,可在苍蝇环绕的环境中,那抹红色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和调查报告里写的一样,路边停满了价值上百万的豪车,虽然房子破旧了些,但从窗户里能看到,里面的家具都是崭新的。

楚遥蹙着眉,说道:“这里前不久发生过洪水。”

“洪水?”凌风拿出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襄永村”、“洪水”。

果不其然,页面上第一则新闻就是两个月前襄永村发生特大洪水。

洪水属于天灾,故而没有出现在调查报告中。

洪水的起因是特大暴雨,襄永村的河蓄洪能力弱,加之河坝年久失修,只用了一个夜晚就带走了几乎全村人的性命。

其中还发生了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洪水发生以后,附近县城立即派人来襄永村进行走访调查,还没走到襄永村时,他们就遇到了一个襄永村的村民。

县城的人询问他村里怎么样,那人乐呵呵地说道:“都好着呢,过年咧,还有糖吃呢。”

他们便以为洪水没有波及到襄永村,便又去周边其他村落走访了。

后来才知道,他们当天遇到的那个人患有精神失常,是襄永村里有名的傻子,洪水发生时他正好不在村里,成了村里唯一的幸存者。

因为调查员的失职,延误了襄永村的救援,导致原本能救下的村民们也死于洪水之中。

“既然发生了洪水,那游戏的服务器不是应该早都被泡坏了?”凌风百思不得其解。

襄永村不大,他们走了十几分钟,就找到了服务器的地点。

这里看上去是个正规游戏公司的数据中心,十几名工人搬运着货物,进进出出,门口还站着个三十多岁的人,一边监督他们,一边忙里偷闲地玩着手机。

凌风向他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那人立即站端正了,手机也塞进了口袋里。

“这个数据中心是国外的一个游戏厂商盘下来的,里面都是搭建游戏服务器的机房。本来是觉得这村子的地价便宜,而且气温低,利于数据储存。谁能想到会发洪水啊,一下子把机子都泡坏了,损失了上千万呢。”他详细地介绍道,又问,“那个……两位是为什么来的啊?公司偷税漏税了?”

“比那还严重点。”凌风正色道,“先让你们公司的人停止搬运,这些东西我们需要带走调查。”

“啊?不会是窃取机密吧?”那人吃了一惊,连连摆手,“我可不知情啊,和我真没啥关系,我就是一项目组的组长。”

他又小声吐槽了一句,“要我说,都怪这游戏公司名起得不好,叫什么骤雨,这下好,雨下大了可不就发洪水了。”

“还有一件事,你知道襄永村的德厚陶瓷厂在哪里吗?”凌风开口问道。

“陶瓷厂就在这啊。”那人指了指脚下的土地,“以前是陶瓷厂,后来破产了,就被游戏公司收购了。”

楚遥追问了一句:“那陶瓷厂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比如花盆之类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一般来说,破产以后的东西都会折买出去吧,反正我们公司搬进来时,啥也没看到。”那人挠挠头,欲言又止地说道,“两位,那个,我这人嘴笨,脑子也不灵光,有句话不知道……”

凌风看出来他可能有什么提议,但或多或少有点儿不靠谱,害怕自己怪罪他,便打断道:“你直说吧,我们听完后再做考虑,不追究你的责任。”

“哎,好嘞。襄永村发洪水后,还剩下一个人活着,就是这个人脑子有点儿问题。他在村子里生活了几十年了,知道的事情肯定多,就是可能表达不清楚。”那人吞吞吐吐地说着,“我是说,你们把他带回去,给他治治病,催眠一下。说不定能问点什么出来?”

“他还留在村里?”楚遥有些诧异。

襄永村的傻子被村民们称为“守村人”,老一辈的人说这种人是为了守护村落,自愿承担灾祸,所以才会痴傻。

守村人不具备赚钱的能力,吃穿用度全靠村民们救济,谁家多做了点儿饭,就给他分几勺,有不要的衣服,就丢给他穿,婚丧嫁娶的宴席也会邀请他。

但襄永村都成了个死村,村里除了他一个人也没有了,守村人要不到食物,为什么还会心甘情愿地留在这里呢?

难道他对襄永村的感情深厚,甚至宁愿饿着肚子,都不愿离开这里?

“在呢,我给你们指路。”那人指着远处的矮山,“他一般就在那个山上待着,我们员工见过他几次,他平时不怎么说话,但要是有人给他点吃的,他也会说两句。听说这人也挺可怜的,好像还是村里的大学生呢,不到三十岁就突然就疯了。”

见两人连个包都没背,那人从一旁的凳子上拿出三份盒饭,“刚送来的工作餐,还热乎呢。”

“谢了,要一份就够了。”楚遥拿出一百块钱,递给他,“不能白要你的东西,你就收着吧。”

“用不着这么多,这盒饭也就十五块钱。”那人捏着一百块喊道,但楚遥和凌风已经走远了。

矮山上,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正在用双手刨坑,他身边已经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土堆,都是他这段时间用手刨出来的。

尽管十指已经是鲜血淋漓,他仍然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直到一个二十多厘米深的土坑挖好了,他才停了下来。

他用还算干净的衣服下摆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白色的东西,像是捧起一个稀世珍宝,放进了土坑之中。

凌风和楚遥对视了一眼,默默走到守村人的身旁,土坑里埋着的,正是一个润白青花的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