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阳此时终于明白了,一瞬间似乎也想通了很多问题。
这秦县长是在拉拢他,或者不能说拉拢,而是强硬地要求陈阳做他冲锋陷阵的马前卒、先锋官。
“听说过鲶鱼效应么?”
陈阳继续点头。
秦学明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直言不讳地讲,我呢,就是这条大鲶鱼,而你呢,要么,做条小鲶鱼,要么,就只能做条咸鱼。”
陈阳心里苦闷,能说啥?能说不愿意么?也没给自己选择啊。
人家这不说了么,要么跟着这位县长大人做个小鲶鱼,被这一潭死水里所有人都抵触的小鲶鱼,要么……只好做咸鱼被煎炒烹炸咯。
但既然来之前都已经做好被踢开的心理准备了,陈阳有些话还是要问的,一味地唯唯诺诺,那样的陈阳在重生时就已经死了。
“可是,领导,我之前……”
秦学明摆摆手,陈阳立马住嘴。
这秦学明是真的强势,从进屋到现在,都没给陈阳说一句完整话的机会,一直是他在主导,而且话题都很直接,毫不拐弯抹角。
“你要说你之前犯的错误?”
陈阳继续点头,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已经点了不知道多少次头了。
“对你之前那所谓的作风错误,你自己怎么看?”
“我是被冤枉的。”
秦学明微微一笑:“看来你还不傻。”
陈阳也跟着尴尬一笑:“那天我虽然喝多了,醉得不省人事,可自己的兄弟做没做过坏事我还能不知道么。”
秦学明终于笑了起来,往后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哈哈哈哈,哎呀,你小子啊,还挺有意思。张玉瑶你熟悉么?”
陈阳一愣,秦学明这么单刀直入的么?
“我中学同学,也是我被冤枉的主角,那天早上跟我一个被窝起来的,也是那桃色事件的照片女主角。”
秦学明似笑非笑地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陈阳摇了摇头:“我想了很久,我一个小副科,没跟谁有过过节,更跟张玉瑶好多年没什么联系,要说唯一的一点猜测……我也说不好。”
陈阳不敢说,因为他猜的都是县里的头头脑脑,而且是前世十多年琢磨才得出的结果,谁知道秦学明跟谁有什么关系呢。
秦学明点点头道:“嗯,那我就说点你不知道的。杨华,认识么?”
这个名字很陌生,陈阳摇头。
秦学明双目炯炯有神:“杨华,张玉瑶的爱人,隔壁县面粉厂副厂长,杨华有个远房表舅,姓何,何瑞森。”
听到何瑞森这个名字,陈阳顿时一惊。
这不是本县县委书记么?
这么说张玉瑶岂不是管何书记叫表舅?
那……那这给自己做局的人岂不是……
这是陈阳前世都不敢想也想不到的。
可是为啥呢?
却听秦学明继续说道:“张梦娇,熟悉么?”
“我前女友。”
“张梦娇的父亲叫张玉斌。”
怎么又扯上张梦娇父亲了?等等,张玉斌?张玉瑶?
“张玉斌和张玉瑶,是同族远房兄妹,算起来,张梦娇要叫张玉瑶一声小姑。”
这还没完,随着一个个名字出现,陈阳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前世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事情真相,现在才知道,这局原来这么深。
“张梦娇的母亲,马晓燕。马晓燕有个侄子叫马文生,这个名字熟悉么?”
“是……是马主任?”
“现在是马部长啦,没错,就是你的老领导姚部长的女婿,现在任咱们县宣传部长。”
陈阳彻底晕了,这里头这么多纷繁复杂的关系么?
这帮人原来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可为什么呢?
“可领导,他们……为啥啊?我就一小小的副科长,总得有理由吧?”
秦学明反问:“为啥?你在问我?我该知道?”
陈阳连忙低头认错:“呃,不是,领导,是我僭越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除了做条鲶鱼,在平山县,你甚至连做条咸鱼的空间都没有。如果你在村里一直消沉下去,或许一直是条咸鱼,一条谁都懒得看的咸鱼。可你不甘心啊,你想翻身,你想出成绩,还真就出了点小成绩。那你觉得,他们谁会想见你翻身?”
原来秦学明这绕了一大圈,就是想把自己牢牢地绑在他的战车上,看来这位新任代县长,如果想在下次人*代会上把这个“代”字去掉,也是困难重重。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么?是跟着我这条大鲶鱼折腾折腾,还是继续等着哪天被谁煎炒烹炸?”
陈阳已无其他路可选,何况,这秦县长虽然有点强势,又有点不按套路出牌,但那想做事的情绪陈阳是察觉到了的。
想做事就好,那我就当个马前卒帮你折腾点事,还真就怕你虚与委蛇和光同尘。
“领导,我想明白了,这一个多月以来,在乡村基层的工作让我明白,只有为老百姓办实事,才是我们这些干部最该执着的方向,其他都是浮云。”
此时,秦学明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嗯,年轻人就该有这个心气,小陈啊,你副科也快三年了吧?还是硕士,三年这道坎眼瞅着就要到了,也该动一动了。”
“我准备学着省里,在县里设置个经济研究办公室,主抓乡村经济建设的,这第一任的平山县经研办正科级主任,你就辛苦一点吧。”
陈阳立时站直了身体,大声道:“好的领导,我会努力的。”
秦学明挥了挥手:“嗯,去吧,近期的具体工作呢,聚焦一点,是帮助碾山镇主抓乡村经济建设,毕竟那里你熟悉一些,而且近期内也能远离些县里的事情,希望你做出个试点来。”
“有个好的示范效应,我在县里也能硬气点,今后的工作开展也会更顺利,你能明白吧?”
陈阳郑重地点头答道:“领导您放心吧,我一定尽力而为。”
“去吧,组织部应该还要找你谈话。”
陈阳起身离去。
出了秦学明办公室,陈阳长舒了一口气。
这算是……产房传喜讯,我升了?
当然,陈阳清楚地知道,秦学明初来乍到,此时他是无人可用,越是想做出成绩,那么县里的老人们就越不会跟他走得太近。
你若太出色,岂不是显得大家都很无能?
很显然,他知道陈阳需要一根救命稻草,同时他也需要个忠心的马仔,而且对陈阳的能力还算认可,仅此而已。
他抛出的那些陈阳被陷害的内幕,既是对陈阳的警告:除了我,没人会用你,甚至都希望你彻底完蛋,同时也是在向陈阳抛出橄榄枝。
至于他到底知不知道这帮人为什么要陷害自己,是知道却不说,还是压根不知道,陈阳则无法猜测。
他更愿意相信是前者。
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此时陈阳一扫胸中颓废,仿佛前路一片光明。
可就在这时,意外的电话又让他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