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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这话,李贤勾起一抹很淡的笑意。

他定住身子,转过身,轻抬着脸,痞笑道:“公主。臣要回去处理一下。这样子,明日不知如何面王。”

几年间,李贤已与张良身高差不多。

许栀却白长了这些年,她堪及他们肩高。

现在李贤扬了脸,她更看不见他脸上被打成了什么样。

他这举动明显是在刺激张良。

李贤垂下头,又冒出来一句:“若公主觉得意犹未尽,好在公主的良师已至。臣还有要事,没办法与公主再继续。”

意犹未尽个头!继续个鬼!

李贤说话时眼神无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他了?

他是故意要让张良觉得她就是个凶恶的上位者,就是有很多玩弄人的手段……

口不择言得也太过分了!

“你闭嘴!”

许栀气极,迈步过去,抬了脚就要过去踹他,胳膊被一只大手给拉住。

“公主。”张良及时制止了她。

看见许栀因他而情绪失控,李贤更得意了。

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如果可以,他甚至能耀武扬威地向张良更加直接地表达快意,冲他展现着注视青睐的奖章。

他可没学过贵族教习,他当然做得出来。

张良挡在嬴荷华身前,仍旧温润如玉,声音不起波澜。

他扫了李贤一眼,“监察在章台宫面王之前,当收拾妥善为上,切莫惊扰大王为好。”

李贤瞥眼看了安顺地躲在张良身后的人,他眸光一沉,张良一出现,她就开始装温柔。

他轻蔑地笑,“我不怕惊扰,这方面,我更担心张御史。我不劳烦张御史担心。”

这方面的争夺,早在古霞口之前,李贤就把话摆在面前了。

他语句朝着张良,视线落在她发上。

李贤笑道:“雨大,你可别感染风寒了,不然明日存心想抱着瞎操心的由头出发,也没办法。”

许栀是一点不想听他们站在大街上冷嘲热讽。

怪不得王贲那天说秦人不尚谋而崇武。

若都这般唇齿相讥,谁能受得了?

许栀反正没嬴政那般宽容大度。以至于选择学会这种挖苦,打不过就加入。

李贤就像个刺猬,既然自己不痛快,干脆到处滚一圈,把刺扎得遍地都是,将自己和别人都戳得鲜血淋漓,大家都不得好,他心里才舒坦。

许栀不想躲在男人后面!

只因为她的袖子被张良背在身后的手给扯住了!

张良不让她离开。

一个已经不好收场,再得罪一个,更是恼火。

于是,她只好深谙能不出面就不出面,能闭嘴就闭嘴的原则。

许栀知道张良在言辞凿凿之方面,从来就不是个好惹的。

她用不着自己再出言,李贤就能被说得很不痛快。

事实证明就是这样。

张良扬长避短也能到极致,他清楚,以自己的武功根本打不赢李贤。

现在在咸阳闹市,李贤倒是无所谓,他明日就要出使魏国,不能沾上非议,出不得半点差错。

但是面对李贤的挑衅,他实在不能忍。

张良面上柔和一笑。

“公主尚未及笄,行为举止不妥之处,皆可算良教导无方。公主此间有何不好之处,良可代之与监察相商。只是若监察再有今日此举,一通可作藐视王室,良必递言弹劾。”

张良此言乍看无恙,处处见机。他认下老师的身份,反倒令李贤更为堵得慌。

张良“管”她,保护她,教导她,名正言顺。

李贤瞳色一黯,他没有资格置喙。况且因为许栀没有及笄的缘故,张良的代理无处寻缺漏,如果李贤还想攀扯什么,藐视王室这一条罪已经足够让李贤锒铛入狱。

张良更是用弹劾来警告了他。

他们身在咸阳,检举诸臣僚,这是张良恰如其分的职责。

李贤兀自笑了笑,挑眉道:“既然张大人自视作教导有方的少傅,那请张良先生谨记职责。贤还有事,大人请便。”

他说话时压下眼,瞟了一眼张良,他再装谦和宽仁也藏不住眼神中的刀子。

怎么说,以牙还牙而已。

李贤的舌抵了抵下唇边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他在想,许栀还是咬得不够狠,应该把他咬得鲜血直流那才叫好。

似乎先天阴暗的使然,又或许是痛苦惯了,如此这般,他才更觉鲜活生动,才足够让把死寂的生命涂满颜色。

只要掺杂了鲜血,更能证明他的入侵,更能拽拉她的执拗。

赤红着,如她那般鲜艳。

雨后天晴,闹剧刚好结束。

一旁只看到了后半场的冯婠有些没缓过来。

她身后忽然散了个黑影,冰冷的刀刃贴上了她的后颈,黑影默声道:“冯家娘子,今日所见,您知道轻重。该不该和王贲言谈,相信冯娘子自是明白。”

“你是谁?”

“知晓娘子家族秘密之人。”

另一边。

三月熟时,阿枝姗姗来迟,见了她手中之物,方知百果之中谁最先熟。

阿枝走了两炷香的时间,她也吩咐了暗卫随时在侧。

只是见阿夭姑娘,而今张良在侧,这已经感觉有些不对劲。

小公主的脸上落着复杂的神色,阿枝认得她手里那把伞。

那是李贤在蜀地常用的伞。

雨后的商贾们抓紧了闭市之前的最后半个时辰,张罗着重新支撑起了草棚子,不少的摊位上都摆出了蓑衣斗笠。

阿枝什么都不问,从胳膊上取下挎着的小篮子。

“公主,您要的樱桃。”

许栀嗯了一声。她本是要拿这篮子东西去王贲府上,给那个貌美的冯婠,顺道探问些东西。

现在,许栀完全不需要去送这篮子樱桃。

她上了自己的马车,朝着张良道:“我有话要说。”

张良因羊皮卷的事情,多少有些心事重重。

就连上了马车,他眼睛都如寒潭至深。

许栀理解成,张良对她之行为相当不满。

“公主要说什么?”张良等着她解释刚才在雨里是怎么回事。

许栀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何况,张良把羊皮给送回御史府的事情,她还没和他说个所以然。

至今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靠近他,他就跟身上长了痱子一样,非要往一旁挪,说什么——荷华,你便站定说,莫离我太近。

以前也罢了。

合着自从上次去了张家回来之后,他又开始了,因为是被她整怕了?

那张清峭俊秀的脸还是延续着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

她因李贤的所作所为还没消气,更不想去看张良又流露出了多少对她的不满。

许栀神色恹恹地抱着竹篮,没好气地开口,“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