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突然变了天,一层灰色的云遮住了明亮的月亮,月夜变成了一个迷茫的秋夜。
作为省会的郑州,似乎发展得太快了,电力供应总是跟不上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需要。要保城市供电,只能压郊区和农村的电力供应。
没有电,足够使人头疼,没有合适的去处,想干点想干的事也干不成。
点蜡烛学习,就得跑出去,到苏庄或十八里河去买。
李勃正在大门外踟躇徘徊,考虑是否去买蜡烛。食堂的小刘师傅拉住他说:“别去了,陈政委带队值班,让我找人打篮球,不如到球场上运动运动,好消化消化肚里的食。”
两人一起回到球场,陈清树副政委、陈风平科长、招待所龚经理、食堂的小侯师傅,已经在篮球场开始练投篮了。
过去在篮球场上打球,李勃总感觉一直就没打过瘾过,打到最后总觉得意犹未尽。但是,真要像今天这样,穿着大头皮鞋,跑一会儿脚脖子就会有酸痛的感觉了。于是就会罢战,坐在球场边的草地上休息,听收音机里播出的歌曲。
今天却不同,住在宿舍楼里的朱金魁、王恩怀、吕海伟都出来了。球场上一下热闹起来了。
陈风平提议说:“打满场,9个人也不够,不如分成三个队,就打半场。两个队先打,一个队休息。待两队打十分钟分出胜负,休息的一队就继续对阵负队,而不是打胜队。这就叫‘挖稀泥’,犹如柿子专捡软的捏。”
王恩怀提出异议:“这样不好吧!我觉得,还是打胜家比较有意思,就像过去比武打擂台,才具有挑战性。”
朱金魁则反驳说:“挖稀泥,也是创新,这样鼓励大家不要当稀泥,只有赢球才能下场休息,还是很有趣味性的。”
最后,陈副政委拍板说:“我也没打过挖稀泥的打法,不如今天咱就试一把,看陈科长的这个创意是否行得通,到底有没有挑战性、有没有趣味性?”
大家都齐声叫好,跃跃欲试。
分队时,陈清树说我带着小老乡李勃。王恩怀说,我也是豫东老乡,就加入老乡联队。陈风平挑了龚经理和吕海伟,组成豫南联队。朱金魁在家也是做饭的能手,正好选食堂的小刘和小侯,组成了美食联队。
李勃说:“这真要认真打,就该正规一点。我先回宿舍,把脚上的皮鞋,换成正儿八经的球鞋再过来。”
朱金魁不放心地说:“你别耍滑头不来了,让我们干等。”
“朱主任,你放心吧,就这几步路,立等返回。”李勃说完,几乎是小跑,跑向了宿舍。
比赛开始,三个队的队长陈清树、陈风平和朱金魁翻手心手背,确定了比赛顺序,由豫南联队和美食联队率先开打。
豫南联队老龚年龄偏大,但劲头十足,陈风平和吕海伟两个都是学生出身,身材单薄,明显体能不足。美食联队的朱金魁是海军转业的,身强体壮,小刘和小侯又是两个年轻小伙,组合起来实力强劲。比赛才打5分钟,强弱高下,已经十分分明了。
10分钟比赛打完,美食联队刚刚冒汗,豫南联队已经气喘吁吁了。
老乡联队上来挖稀泥,豫南联队因为没来得及休息,体能上吃亏,更难以招架。王恩怀虽然不太会打篮球,但一米八五的身高,在篮下一站,让豫南联队的3个人就望高兴叹,只能再次败下阵来。
美食联队上来再次挖稀泥,更是把豫南联队打得落花流水,10分钟还没打完,陈风平就宣布投降了。
龚经理还想坚持,吕海伟说:“要打你一个人打吧。”
只剩龚经理一人,还怎么打?
豫南队被挖稀泥挖得稀巴烂,陈风平自嘲道:“我这真是应了那句歇后语,木匠做枷——自作自受了。”
没有稀泥可挖了,老乡联队和美食联队只能继续交战了。也是美食联队纵然年轻、实力出众,毕竟多打了一场,还是吃了亏。老乡联队在8分多钟时,把比分超出,最后的2分钟,趁美食联队体能下降之际,连连突破得分,最终30:22获胜。
龚经理虽然年龄最大,但心理年轻,被挖了稀泥,明显不服,还要继续挑战。几个年龄稍大一些的人,连连摆手,说实在不能再打了。
龚经理就挑了李勃,重新组队,二对二对抗,和小刘与小侯继续打半场赛。
龚经理果然身手不凡,让两个年轻人防不胜防。
这让李勃也十分感慨,龚经理年将半百,看起来身材瘦弱,打起球来,怎么会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呢?
经过10分钟的较量,李勃和龚经理居然赢了小刘和小侯10分。
李勃感觉时来运转,自所里的篮球场建好,几乎每天都要来场里打一会儿,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打得如此痛快淋漓。
从下午6点多钟,几个人轮番上阵,居然打到晚上9点多钟。三个多小时的较量,李勃也是创了个人参与打篮球的最长历史记录了。
在这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楚篮圈的夜晚,9个人这么投入地打篮球,恐怕世界上也罕见。
不理解的人也是有的,朱金魁的老婆,就是那个管理科的科长王时香,对带着一身汗臭回家的丈夫说:“你们几个,真够信球的,又不是灯光球场,就这还能打到9点多,你们咋不打到半夜呢?”
朱金魁嘿嘿一笑说:“夫人哪,可不敢乱说,陈政委也和我们一起打的呢!”
王时香更来劲了:“有啥不能说,陈政委也有点……”
朱金魁正拿湿毛巾擦汗,停下来,想听老婆下面再说什么。
王时香却只说了两个字:“球疯!”
朱金魁呵呵一笑说:“球疯就球疯,只要能打球,还可以继续一起疯。等有机会,还可以继续挖稀泥!”
“挖稀泥?什么叫挖稀泥?为什么要挖稀泥?”王时香一连发出三个问题。
朱金魁只是神秘一笑,没有理会,进卫生间冲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