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机关那台大彩电,自去年10月份由当时的办公室颜正实主任建议,经冷所长批准搬到生产科,由李勃代管以来,已经半年多,一直就没再挪动过。
今天,这台电视机突然间被人抬走,让李勃有些吃惊,难道自己代管的这一段,出现了什么差池吗?
还是他想多了。这次是冷士仪所长安排,把电视机抬到二楼会议室,是为了播放电视录像。
全所人员都被要求,停止办公,全部集中到会议室,集体观看重要录像。有人传言,是省领导的讲话,上面要求必须把讲话精神传达的每个人。
但当录像播出来,犹如过去的纪录电影,都是一小段一小段的,每一个小段只介绍一个企业或者是一个村的乡村企业的兴衰。
刚开始的时候,会议室的秩序很好,大家都聚精会神地观看。冷所长领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不知是从哪里请来的头头,也来到会议室与大家一起观看,也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所里的人难得聚这么齐,人一多,会议室就显得十分拥挤,有人随意挪动座椅,敲打着坚硬的水泥地坪,发出不和谐的声响,秩序就有些乱了。
冷所长陪那位老者看了一半,中途就一起离开了。
会议室安静了一会儿,就有人当了逃兵。也可能是会议室外不断地有人把室内的人喊走,也就分不清到底是谁真有事,还是趁机溜号。
尽管人来来往往,但回来的人,总是没有走的人多,会议室里的人就变得越来越少。到散场时,室内已经空了大半座位,勉强留下的人,也坐得东倒西歪,还有的进入了梦乡,当听得椅子乱响时,才忽然醒来。
李勃走到会议室门口,关大雷拦住他说:“小李啊,这样的录像片,生产科、供销科的人看看就行了,让这么多人赔罪,实无必要!”
“什么实无必要?我看十分必要,咱们要大办劳教企业,必须学习人家的成功经验!”没待李勃说话,冷所长突然出现在两人背后,教训了几句。
关大雷吓得吐了一下舌头,急忙转身走开了。
“冷所长,我看这个录像片,制作得很好,对我们很有借鉴意义。”李勃赶忙表态。
“小李啊,你可是咱所生产战线的后备骨干,你一定要认真看,用心学,借鉴新经验,掌握真本领。一所的将来,就靠你们年轻人了。”冷所长叮嘱一番,又感慨一番,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李勃夸奖电视台制作的《hEN省乡镇企业联展》专题片很好,绝对不是凭空乱说。省电视台联合洛阳、焦作、漯河、南阳、三门峡、信阳、周口、开封、商丘、郑州、安阳、平顶山、新乡、濮阳等14家地市级电视台,联袂出击,动用了大量人财物力,编导和主持人都是精英、台柱子,选择的乡镇企业也很有特色,许多都是白手起家,靠艰苦奋斗,创造了辉煌的经营业绩。
光山县鼓山乡花炮厂,派出三名技术员到湖南大学烟花系学习深造,得到名师指点和真传,回乡就大展拳脚,一年就创产值65万元,利润19.5万元。花炮厂女农民工吴桂芝,编了几句顺口溜:花炮厂,真能干,不用油,不用电,有间破房就能干,一月能赚几十元。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兰考县周庄村,是雄鸡一叫鸣两省的黄河滩区叮当响的穷村,过去出的最多的,是要饭的“兰考大爷”。现在人均粮食产量800多斤,农民人均纯收入700多元。他们的主要收入,就是来自于不用油、不用电、男女老少都能干的家庭手工业,主要项目是帽子加工,给军工企业加工的确良军帽。该村支部书记说:“当年我们的焦裕禄书记教育我们,干部不领,水牛跳井。我们支部和村委一班人,牢记焦书记的嘱托,积极带领全村人勤劳致富,全村一年的总产值已经达到480万元。”
李勃在学校时,与探索协会会员一起参观过的新乡县的刘庄村,也被作为典型收录联展。李勃对此颇感得意与欣慰,但更加引起他兴趣的是与刘庄同在一个县的小冀镇西街村的京华实业开发公司。
这家公司在学校组织的那次调查本也在列,因为大雾影响,没有去成。这次进入电视联展,也可以弥补这一缺憾了。
这家企业是全国优秀农民女企业家、全国三八红旗手、省劳动模范刘志华领头创办的。他们的信条就是:不能等,不能靠,不能伸手向上要,苦干实干,奋斗创业。他们从打草绳机开始做起,逐步建设了石棉瓦厂、腐竹厂。在创办食品厂时,他们深刻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几万吨食品的原料从哪里来?他们就把分散承包给农户的土地,重新集中起来,办成农场,成为食品厂的原料基地。他们生产的腐竹,被轻工业部评为优质产品,成为人民大会堂的外赠专用礼品。全村农户平均产值8.6万元,一下步入全省先进行列。
李勃一连三天的上午,都是第一个走进会议室,按照冷所长的要求认真看,用心学,还自带笔记本,悉心记录要点、闪光点,如饥似渴地学习这些先进典型的成功经验。听课时间坚持不喝水、不上厕所,不放过任何一个精彩镜头。每次播放结束,他也是每次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的。
办公室昌祥雨主任感叹地对众人说:“如果大家都像李勃同志这样认真学习,何愁一所的生产搞不好,经济发展不上去?”
李勃谦虚地说:“谢谢昌主任的夸奖,我只是觉得机会难得,不想放过。”
“一帮乡镇企业,有啥先进经验,瞎耽误功夫。”办公室的通信员关大雷却不屑一顾。
“小关,可不敢这样乱讲,乡镇企业大多白手起家,起码人家的创业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昌主任批评起她的下属来。
“就是,雷哥,你别忘了,咱们的绣花厂,还是巩县小关镇的乡镇企业帮助咱办起来的呢!”李勃也笑着说。
“都是小打小闹,有啥出息。我看还是国棉三厂帮助咱建的织布厂有前途,在大后院建个2000平方的大厂房,装个几百台织布机,那才是大企业,才能大作为。”关大雷这是要贪大求洋了。
“雷哥,你考虑过没有,劳教学员教期就一到三年,流动性很大,你搞个大工厂,这些人走马灯似的走,留不住生产骨干,生产能长久吗?”李勃给关大雷分析起劳动力的实际情况。
“这个,应该没问题吧。人说,不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吗?”关大雷不再慷慨激昂,声调低了很多。
“如果真的没路,撞山上,不就车毁人亡了吗?我的雷哥!”李勃笑着说了一句,向关大雷挥挥手,蹬蹬蹬地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