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领了本学期的班费,班长姚星辰召开班委会,征求意见,问大家这笔钱怎样花。
“我觉得,班费要花,就要花在班级活动上,应尽可能让同学们感受到班级的温暖。”李勃首先提出了一条原则。
“你说的对啊!但光有原则并不能解决问题,得有具体的办法。”史大刀接着说。
“是不是组织大家搞个文体活动?”王化云提议。
“我觉得不可行!现在能把大家拢到一起很难,大家都把分配工作当主业,谁还有心思唱歌跳舞?”学习委员张世荣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我看这样吧,咱买一盒好点的彩色胶卷,请咱们的吴卫群老师给照相,也能留个念想。”体育委员王腾突然提了一个与体育无关的议题。
“我看可以,花钱不多,还很有意义。”纪律委员管德宽这次不管了。
“那好!就这样定,张世荣负责请吴老师,王腾负责选择照相地点,李勃负责最后冲洗照片、发照片,管德宽负责监督。另外现在纪律也该抓一抓,不能现在就放羊!”姚班长最后拍板,还不忘督促管德宽管管纪律。
同学们在一起已经两年,培养了深厚的同学情谊,在一起合张影,岂不是很有意义?
大家都同意,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接着就是分头行动,李勃乘公交车跑到市里的黄河照相馆,为了争取一个优惠价,给老板磨了不少嘴皮,又答应照片也在点里冲洗,才花20元买了一盒36张的进口彩色胶卷。
当然,八十年代的青年学生同过去相比,确实进步多了,讲究多了,弄张黑白的照片实在说不过去,即便办成也会受同学埋怨。无论如何,也得照成彩照。
张世荣去请吴老师。吴老师是一名摄影爱好者,教课之余,就喜欢拿起自己的长焦相机四处拍照,有不少作品还被报刊采用,最近正准备加入摄影家协会。
吴老师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还说看今天的天气,在下午五点,趁着西斜的阳光,一定能拍出好的效果。
张世荣把好消息传给大家,同学们一片欢呼,一些同学把压箱底的好衣服在上下午课之前就提前穿上了。爱美的女同学还瞄了眉毛,涂上口红。
下午上课的时候,教室里突然增加不少鲜艳亮丽的色彩,有几个男同学发出怪异的眼光,还有几个女生偷偷地笑。
下课了,王腾很活跃,成了吴老师的小跟班,一直帮助吴老师背相机盒子,在吴老师屁股后边晃来晃去。
吴老师根据背景和阳光的照度,选择在教学楼中间的一处台阶,正好夕阳穿过西配楼的走廊洒下来,有如镶了一道金边,斜照着同学们的脸,都比较光亮。
刚开始的时候,分寝室合影,自然是女生优先。刘文霞和王翠灵是与其他班的女生同住一个寝室,别的班的同学又不能参与,这样就成了两个人的合照。
李勃所在的寝室,因为高红兵的留级,只剩下6个人的合影。
其他5个寝室都是7个人,依次排队照,进展相当顺利,大家的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神色,连临时充当摄影师的吴老师,也频频点头,直说好、好、好!
接着同学们搞自愿组合时,矛盾出现了。
一盒胶卷,只能照36张。如果吴老师技艺高超,胶片的两头充分利用,最多也只能照38张照片。除去必须照的合影,才剩下20多张。
几个要好的男生来一张,几个亲如姐妹的女生来一张;他们几个男女生是老乡,也要来一张;他们几个是一起集训的校队运动员,也要照几张。
如此以来,胶卷有限,就必须加以控制。但控制不好,就要得罪人,个别同学就会有意见。
集体的钱买的胶卷,谁不想沾点便宜呢?
一人难调众人口。办事要想每一个人都没意见,也是难乎其难的。
然而,意见归意见,事还是要办的。正确的意见可以吸收采纳,错误的意见要帮助纠正,必须保证大致公平,才是正确的做法。
姚星辰和管德宽,就在现场紧紧盯着,个别人也不敢太过分,保证了照相能顺利进行,基本没有出现大的争议。
照相完成,吴老师从相机里取出胶卷,交给李勃,一再叮嘱:“装包装盒里,一定注意保存好,绝对不能跑光,最好立即找照相馆冲洗出来,越快越好!”
“李勃,你能不能马上跑到市里,去把这事办妥当?”姚星辰急急地问。
“班长,我跑到市里不成问题,问题是我联系的那家照相馆是国营的,人家虽然承包了,但还是到6点钟就正常下班了。”李勃回答道。
“那你明天一早就去,我帮你请假,一定要把好事办好,不能有任何差错!”姚星辰也一再强调。
“李勃,你责任重大呀!晚上可不敢大意,可要把胶卷保管好,这可是咱班全体同学的一份期望啊!”管德宽也笑着说。
“请你和班长放心,也请全班同学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保证完成任务!今天晚上,我就搂着这个胶卷睡,人不离胶卷,胶卷也不离身。”李勃也开玩笑说。
“得了吧,听说你身上火力大,晚上睡觉搂着胶卷,你别把胶卷烤化了,毁了同学们的一片希望,也浪费了吴老师半天的劳动!”姚星辰笑着说完,对着李勃的胸口轻捣了一拳。
李勃第二天,最早到食堂吃了早饭,就怀揣着那个宝贝胶卷,赶上第一班公交车去了市里。
照相馆8点开门营业,李勃到点时,离开门时间还有10分钟。
李勃真担心胶卷跑光,那样的话,大家还不得把他骂死。
就这10分钟的光景,李勃在照相馆门前来回走动,一副着急的样子,引来不少路人诧异的目光。
李勃不停地踱步,眼光看着大路口,心里念叨,老板千万别出事,店员一定要正常上班,可不敢有差错。不时地用手捂一下胸口的内衣口袋,要确认那个圆咕噜的胶卷还在,可不敢飞了。
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
8点钟,那个头上只剩一绺头发“地方支援中央”的秃顶老板和那个漂亮女店员还是正常骑车到达店里,正常营业。
李勃小心翼翼地掏出胶卷,捧在手心,交给女店员。
老板从暗室出来:“胶卷正常,出了37张,是按人头每人一张吗?”
李勃心头一喜,立刻回答:“是,是,每人一张。”
“根据市场价,冲洗胶卷5块,加洗每张5毛,总共120张,65块钱,去店员那交钱吧!”老板很快就给了报价。
李勃突然清醒了,急忙说:“老板哪,昨天从你这买胶卷时,你说冲洗、加洗给优惠的呀!”
“噢,你是那个统计学校的吧?”秃顶老板又问了一句。
“是,是啊!”李勃连忙回答。
“那好吧,冲洗费不要啦,你拿60块钱吧!”老板大气了一回。
李勃不好再说什么,就去女店员那里交了钱。接着问了一句:“我可以把照片拿走吗?”
女店员呵呵一笑:“胶片还没干,你心急也吃不了热豆腐,明天再来取吧!”
李勃拿着店员给开的收据,总算心里有了底,只好先会学校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