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灵手往回一缩,避开韩大胆儿伸过来拿起镜芯的手。
韩大胆儿道:
“不能拿手碰?是什么意思?”
病房中其他几人也都有些费解,所谓员峤仙镜的镜芯,不过是块厚铜片,只是锈迹斑驳十分陈旧,也不见得是多了不起的玩意儿,说这是件仙家宝物,就更是无稽之谈。
难不成对着这么块旧铜片还要顶礼膜拜,沐浴斋戒之后才能拿么?这又不是皇帝老儿的圣旨!
韩大胆儿虽然在这么问,但他心里其实也隐隐地明白叶灵的意思,因为早先这块镜芯就在豁了嘴手里,后来豁了嘴把镜芯出手,卖给了法国商会会长的儿子埃布尔贝特朗,自己却得了怪病,不但人变得狂暴没有意识,而且身上还长出的乌黑油亮的角质层。
所以韩大胆儿曾经怀疑,这块镜芯也许存在某种放射性元素,豁了嘴被这种放射物质感染,才会发生身体病变,不过这种推论很快又被他自己否定,因为这镜芯原本是那半大孩子张大友的,他一直贴身带着,也没见有任何不妥,身体毫无异常。
加上之后在拍卖会见到贝特朗,看见叶灵和他在意,就瞬间明白了贝特朗买走镜芯,完全是为叶灵的美色蛊惑。不过贝特朗既然接触过镜芯,如果镜芯真有放射性物质,这么一段时间之后,贝特朗应该已经出现和豁了嘴一样的病症,可贝特朗丝毫无恙就足以证明,并非是镜芯有问题。
这时候叶灵的话却让韩大胆儿有点迷惘,难不成这镜芯真的有问题,但却不是看不见的放射性射线,而是需要皮肤接触才会引发的某种特殊毒素?可大友就是一直贴肉带着这东西,也不见有什么异状。
叶灵虽然用手托着镜芯,但却一直是隔着一层包袱蓝布,并没有用手触碰。
只听叶灵道:
“这东西十分古怪,不能接触皮肤,如果直接用手触碰……”
“难道会中毒么?”
王维汉迫不及待的问道。
其实早前在拍卖会上,叶灵也见过王维汉,不过那是王维汉化了妆,现在王维汉已经把伪装卸去,所以叶灵一时间也没人出来,不过这人既然是和韩大胆儿一起的,应该也不是坏人。
叶灵摇摇头道:
“不是中毒,而是一旦用手直接触碰过这镜芯,那就要一直带着这东西在身边,如果这东西离开自己一定范围,那身体就会出现异常,甚至会死!”
说到这里,叶灵显得神情黯淡,似乎牵动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韩大胆儿道:
“据我所知,这镜芯是你爸爸三眼神狐叶知秋,从铃铛阁地宫里盗走的……”
狗少听了韩大胆儿的话,忽然插嘴道:
“原来是你爹从密室里,把镜芯取走了?害得我和那灰袍和尚,一起去铃铛阁中学下的地宫,差点把命搭上,结果却是空手而归!”
韩大胆儿也不理狗少插嘴,继续道:
“……叶前辈盗走镜芯,后来因为和黄袍老祖相斗,镜芯失落,却意外落在了一个赶大车的农夫手里……难道说,就是因为失落了镜芯,所以叶前辈才……”
叶灵点点头,神情没落伤感,说道:
“镜芯失落之后,我爸就得了怪病……引发了三阳教追杀时的旧伤……没多久就……去世了!”
韩大胆儿反问道:
“怪病?是不是失智狂暴,而且……身上长出一些乌黑油亮的角质层,就像是虫子甲壳赛的?”
叶灵十分惊讶道:
“你怎么知道?……我爸爸怕他失去常性,伤到我和弟弟,于是最后的日子里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只留一个小口送食物和水……
……后来有一天,我听见房里发出一阵惨叫,等我开锁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发现我爸爸已经去世了,而且……他的遗体有大半……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溶解了……从内而外,从身体里化开了……
当时他身体大部分地方……已经被黑色甲壳覆盖了……”
韩大胆儿心道,看来自己所料果然不假,豁了嘴怪病的病因,果然是因为接触了这块镜芯。
梅若鸿早就听韩大胆儿说起过,送去化验的那些黏液样本的始末,刚才又听了叶灵的话,所以忽然说道:
“应该是水!”
“什么应该是水?”
韩大胆儿问道。
梅若鸿对叶灵道:
“你说你父亲的遗体,有溶解的现象……”
叶灵点点头。
梅若鸿接着道:
“也许你父亲的死,就是因为水!”
在场几人,除了狗少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一个劲地吃梨片喝茶水之外,其余几人对梅若鸿的话均感诧异。
梅若鸿对韩大胆儿道:
“其实我早想和你说了,不过刚才被拍卖会的恶事情耽搁了!
我让人把拍卖会配电房刀闸上的毒素送去巴斯的化验所,后来接到同事电话的时候,他除了告诉我那些毒素是河豚毒素之外,还告诉我你早前送去化验的黏液,也已经有了初步化验结果。
那些黏液样本,是一些已经发生变异的人体组织,虽然还残留十分少的人体细胞特征外,粘液中的细胞已经完全从人类转化成了另一种不明物质。因为这发现太过奇特,所以所长还在亲自化验研究。
这些黏液并不具备传染性,而且细胞活性极强,很难被杀死,但是却有一个很特殊的性质,就是遇到水就会发生自溶!”
几人听罢感到十分惊奇。
韩大胆儿道:
“你的意思是说,那位叶前辈,是因为喝了水,所以身体和水产生反应,发生了自溶丧命?”
叶灵道:
“不可能,我爸爸病了之后,每天是我把食物和水从小窗口送进房里,我爸爸喝了水也没什么异常反应!”
梅若鸿道:
“据我推测,应该是随着身体变异越来越严重,所以对水的反应就会逐渐增大……
……你父亲……也许是发现了水开始能溶解自身,所以在尚存理智的状态下,喝下大量的水……了解了自己!”
韩大胆儿道:
“难怪大眼贼说,豁了嘴病的越来越重,可后来却不怎么喝水,似乎还有点怕水……”
叶灵想到父亲明知水会让身体自溶,却还是故意喝下大量水,想来必然是怕拖累自己和弟弟,更怕失去心智之后会伤害自己姐弟俩,所以才选择饮水自尽,想到此处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韩大胆儿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叶灵,梅若鸿走过去,用手轻抚叶灵肩头,稍稍劝慰。
韩大胆儿道:
“所以说,你知道镜芯有这种特性,和你一起那个贝特朗,从豁了嘴手里买下镜芯时,你嘱咐他带了手套,他才会安然无恙!”
叶灵点点头。
韩大胆儿心中还有一件事感到不解,便问道:
“这镜芯是对所有人都有同样的效果,还是说……因人而异?”
叶灵不知道韩大胆儿为什么这么问,却听韩大胆儿又道:
“我刚才提过,这镜芯叶前辈失落之后,被一个赶大车的张姓农夫捡走。
说来也是机缘巧合,这农夫家里祖上也曾一直寻找员峤仙镜的镜芯,不想竟然就此意外获得此物。虽说没过多久这农夫便身故,但却和镜芯没什么关系,死状也和叶前辈截然不同。
后来这镜芯传到这农夫儿子的手里,这孩子一直贴肉戴着镜芯,不过前不久,镜芯被南市的豁了嘴顺走,这才出手给了贝特朗……”
狗少虽然对这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坐在一旁吃喝,但听到韩大胆儿的话也听出,韩大胆儿所说的农夫的孩子,便是二姐夫周二爷家里,老妈子张妈的孩子大友,于是竖起耳朵静静听着。
只听韩大胆儿接着道:
“按你所说,这镜芯不能触碰,只要触碰了,就不能离开周身范围,不然就会引发怪病。可我前些天见到那个孩子,那孩子现在还好好的,根本毫无病痛,也全没有怪病的症状!”
叶灵听了十分不解,梅若鸿也大感奇怪,问道:
“据我所知,含有放射性的物质,如果对人体有害,越是尽早远离,症状越会减弱,断没有放射源离开身周,反而会引发感染症状的道理。
所以你刚才说,接触这镜芯之后,就不能再和镜芯分开,否则会引发怪病,这点却我完全不信。”
叶灵道:
“梅姐姐我说的是真的!”
韩大胆儿也道:
“这种说法似乎已经和科学无关,其实我也不信,但之前豁了嘴也是同样情况同样病症,又确实像得到了印证。可那孩子在同样情况下,却又的确无恙,这情况看起来十分矛盾……”
王维汉在一旁听着,眼睛却一直看着这镜芯,刚才本想接过来看看,可这当口听了韩大胆儿几人叙述,却又不敢再贸然伸手,想了想说道:
“这会不会是种病毒?”
梅若鸿似乎也同意王维汉的说法,略微沉吟后便道:
“我也这么认为!
或许可以这么理解,这所谓的镜芯上,的确带有某种未知病毒,一旦和皮肤接触之后,就会被感染。但只要这感染源,也就是这镜芯一直在身边,感染病毒的人,身体里的病毒便会被压制处于潜伏期,一旦远离感染源,感染症状才会忽然爆发!
这块镜芯就相当于是病毒的一个开关,虽然这并不合常理,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也只能这么理解。
至于你刚才说的那个孩子,或许他们家族本身带有某种抗体,可以从根本上压制或是抵御这种病毒,也说不定。”
韩大胆儿问道:
“那你们化验所,研究了我送去的样本,是不是能找到医治方法呢?”
梅若鸿道:
“我们现在连这到底是什么都不清楚,就目前情况来看,医治根本无从谈起,而且从变异后细胞的活性来看,想要逆转基本是不可能的!”
她看了看叶灵手里的镜芯,接着道:
“我想把这镜芯带回化验所,用化验所设备进行一侧全面检验,或许能弄清这种奇怪的情况!”
叶灵还没说话,王维汉却道:
“这是件上古器物,而且和一些传说有关,又是找到无终子国的关键之一,如果化验有所损坏就不太好了。”
叶灵也道:
“梅姐姐,我知道你想帮忙,可是这镜芯一直是三阳教的目标,如果你拿去化验,很可能会给你和化验所带来麻烦,三阳教的人心狠手辣,万一……那就太对不起大哥哥了!”
梅若鸿看了韩大胆儿一眼,说道:
“你倒很替你大哥哥着想,放心吧,我不用把镜芯拿走,只需要从上面刮取少许表面物质,拿去化验!”
说着转身出了病房,没多久不知从哪借来一副医用橡胶手套,和一把手术刀。
梅若鸿戴上手套,用手术刀从镜芯边缘刮下一些铜锈,然后放在一个玻璃试管中,塞上塞子,接着道:
“如果真有未知病毒,有这些化验应该足够了!”
韩大胆儿也带上一副借来的手套,然后用蓝布捧着镜芯仔细端详。镜芯凹痕处粘着些未清干净的黄蜡,应该是倒模造假镜芯时的蜡模没清干净。
他用蓝布小心擦拭镜芯,发现镜芯背面凹凸不平,却并非花纹或是铜锈,而是像立放着的积木一样,的特殊凹凸模块,心中暗道,或许这镜芯是要和什么东西插合在一起,就像是某种特殊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