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张淮三一见她提着桃木剑出来,眉头紧紧地皱起:“你现在神魂不稳,就要出去?”
“您觉得云岁宴这种仅靠功德和古剑威慑的能拦多久?那凶兽也来了吧?您不适合动手,我去。”
沐矜服下丹药,握着剑的手紧了几分:“这规矩还是真是奇怪,先前他们招惹我,我并未赶尽杀绝,现在却趁我魂魄不稳要来复仇,即使现在我将他们全部打散,不也只是自保吗?”
“你让他们魂飞魄散,那就是绝了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他们是继续投胎做人,还是在地狱受罚,地府自有定夺。”
“那他们为什么还能回来?难道是我与他们的因果未了?必须杀了我才能投胎吗?”
“不是,你惩奸除恶并没有错,要怪就怪阴人躲藏的方法层出不穷……要怪就怪地府看守不严!”
沐矜沉默了。
“老孟去请阴差了,到时候除了特殊日子,你应该不会见到他们了,至少不会总缠着你。”
她缓缓点了点头,张淮三这才松了一口气,“我怕外头那小子应付不过,得去看着他,你也别想着用神识了,好好休息。”
“师父。”少女垂着的眸子抬起,伸出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白泽剑坠,“帮我交给他吧。”
张淮三一“出去”,就看到门上被贴满了符纸,他抽了抽嘴角,背着手看向正朝光亮处移动的凶兽。
阴风无孔不入,云岁宴和离意各挡一边,防止蜡烛被吹灭。
“小子,拿好你的剑,剑坠是沐……未矜给你的,也拿好。”
少年接住抛来的剑坠,耳边的呢喃瞬间被隔绝开来,远处父母的虚影也变成面貌丑陋的阴人。
他迅速拔起剑,将剑坠挂在剑柄上,看向身上散发着淡淡金光的老人。
凶兽忌惮地望着他们,发出一声低吼。
可在场面僵持不休时,蜡烛突然熄灭,最后一缕白烟飘过,张淮三消失在了原地。
黑影猛地扑了上来,云岁宴挥出一剑,凶兽吃痛,却仍旧不依不饶地一掌拍了下来。
蓝色结界与金光同时出现,一道是他自己的,另一道是……
他猛然看向流光溢彩的剑坠,心里划过一道暖意。
“嗤——”凶兽被金光灼烧,近距离的吼叫让少年直皱眉。
其余阴人只是在周围看着,想上前,却又不敢。
凶兽低语了几句,似乎在教唆那些阴人群而攻之。
“人”群慢慢地围了上来,紧紧盯着云岁宴和他手中的剑,眼里浮现出恐惧与贪婪。
“嘭——”紧闭的门突然被打开,阴风齐齐灌入,断裂的红绳在空中飘荡,衣袂猎猎作响,却没能吹灭少女手中护着的蜡烛。
张淮三站在房间里,摇着头喃喃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凶兽露出了得逞的笑,转而扑向少女,张开的血盆大口似乎想要将她直接吞下。
云岁宴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了沐矜身前,淡绿色的眸子并无任何对眼前凶兽的惧怕,甚至想好怎样在发生意外时毫发无伤地送走她。
在银蓝色结界挡住凶兽的那一瞬间,耀眼的金光从身后的少女身上散开,愈来愈烈。
他微眯着眼,金光笼罩下,凶兽在怒吼声中逐渐化成星点消散,
“让让。”
云岁宴侧了侧身子,眼见她,手中拿着一叠冥币,与烛火一触碰,纷纷扬扬地洒向了空中。
还没来得及愣神,就被沐矜拽进了木屋,门又“嘭”的一声关上了。
沐矜将蜡烛放在了桌上,一偏头,就看见云岁宴紧紧盯着自己的手,她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白皙修长的手上被烛油烫出的印子。
“烫伤药。”他递过来一个药膏,青色的瓷瓶印着几颗青竹,与骨节分明的手相衬着,沐矜抿了抿唇。
“谢谢……”“咳咳咳——咳咳咳——”
她望向了咳嗽不止的师父,刚想出声,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呼啸的风声。
她撒下的冥币被阴人一抢而空,甚至引来了周围游荡的阴人,正好被孟长老请上来的阴差一锅端。
夜晚就这般平安地度过去了,显然不是那个弄灭蜡烛的人,想看到的结果。
“沐矜,你今早便同我离开吧。”张淮三慢悠悠道,突然一愣。
沐矜也没意识到他说的名字,点头答应下来。
“那我在山下那个客栈里等你。”说完,张淮三跨过门槛,离开了。
“你,要走?”
一听到云岁宴略微复杂的语气,她转身看向少年,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一对上她期待的目光却别过了眼。
“你究竟,对我是否有片刻的动心?”原以为是那样的难以启齿,但问出口,也就还好。
云岁宴的喉结微动,答案几乎脱口而出,还是被他硬生生地止住。
他不知道此时猛烈的心跳声是因为沐矜清冷面容的突然贴近,还是对她刚刚实力的欣赏……
若是他心悦她,那她会同他结为道侣吗?若结成道侣之后,她又遇到了更让她心动的人,他又该怎么办?
云岁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让她好好休息,便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