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也不依,“爹,小弟说我大丫你孙女是粒沙子硌他眼了,他这还花着卖我大丫的银子呢,白眼狼都没这样的,真把他供出来了,他还真能记得我这当大哥的恩?我不信,我不要供他了。”
“万一供出一头狼来,那还不得咬死我啊!”
我不干!
“老大!”宋老头喝斥一声,完了就后悔了,下意识看大儿子的脸色,深呼吸一口,放缓声音,尽量温和慈爱,“你小弟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时间不早了,你先进去休息,我跟他说。”
说完也不顾宋玉的不满直接拽着他离开。
宋时耸肩。
行叭。
希望老头子你能说通了这个愚腐不堪又自视甚高的酸秀才...哦,不好意思他还不是秀才。
只是酸而已。
进屋,睡觉。
宋老头手劲很大,拽得宋玉手腕生疼。
“爹,你干嘛!”
他甩开手用力的搓了搓,“大哥怎么敢那么对你说话,他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当爹的,爹你就不管管!”
宋老头脸木。
你以为劳资没管过吗?
那根反骨家里谁不想给他扳回来,结果都...
伤不起伤不起。
继续劝,“你是要干大事的人,别因家里这点小事绊住了手脚,不值得,也不要再跟你大哥起冲突,他一个乡下汉子斗大的字不认得一个,这辈子也就只有窝在这大山里了,而你不一样,你会读书,有大好的前程,是这山里的金凤凰,等飞出去了,改换门厅荣耀加身。”
多好啊。
宋玉却不高兴,“大哥此举着实不符合规矩。”
宋老头摆手,“老大连名字都不会写哪晓得什么规矩。”
张口就反怼了回去。
宋玉:“...”
一时间竟愣住了。
不可置信。
爹!你还是那个最疼我的爹吗!你竟然给大哥说话了!
宋老头却没注意,继续说道,“大丫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她哪值得你操心,若是嫁不出去砸手里,那也是你大哥的事。听爹的话,好好读书,专心考试,别再管家里的事了。”
你管不了。
你咋管啊。
我是他爹,占据着孝道跟舆论的上峰都讨不到半点的好,你一个当小弟的,如今还要依靠长兄挣银子考科举,你有什么资格去管啊。
就老大那张出口就不饶人的嘴,真的怕你被气得吐血。
他狠起来连他自己都骂的。
宋母端着汤面进来,也劝道,“是啊幺儿,你在书院是不知道,你大哥可不是以前那个木讷老实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闷墩儿了,他厉害得很呐,你爹就是被他气晕的,我还不知道他,他就是恨我们偏心,恨我们一心供你读书,还对村里说他不是我们亲生的,现在村里谁不看我们家笑话,谁不在背后笑我们家...”越说越伤心,她抹着眼泪,“我生他养他倒是错了,谁叫他没那个命,不会读书,他要是会,我也供他啊!”
锤子!
哪有那么大的家底!
“什么!我大哥他...他竟然这么对爹娘?不行!我要去问大哥,我要找大哥说理!”
说着便要冲出去。
实在是气。
那、那不是大逆不道吗!
大逆不道!枉为人子!
“站住!”宋老头也是头疼,他好不容易才把小儿子暂时劝下的。
“爹!”
“别听你娘的!你大哥如何对我们那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我跟你娘自然知道应对。”又瞪着宋母,“没事跟老幺说这些干什么,他还能指使得了老大吗!”
宋母:...这倒是。
“我、我就是抱怨抱怨...”
“有什么可抱怨的。”他压低声音,“老大如今只是怨我们,若是他连老幺一并怨上了不再去打猎换银子,你能有什么办法。”
宋母瞪着眼,“我...他敢!”
“你看他敢不敢!他要是不愿意进山,谁能逼他去吗,就算逼他进了山,他不去打猎,说打不到,谁又能拿他如何。”
宋母:...
特么就咽不下这一口气。
宋老头转头看着小儿子,“你也累了,快吃了饭去休息吧。”
宋玉抿唇。
“爹,难道就这么任由大哥胡乱来吗?”
“你别管,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宋老头不想再谈糟心的大儿子,一说起就满心的疲惫。
宋玉见状也不再继续。
爹说得对。
不管大哥怎样,他跟大哥以后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今的委曲求全卧薪尝胆只是为了之后的一飞冲天。
他接过面。
眼睛往里瞟了一下。
整整一大海碗的白面条,汤里闪着油星子,上面卧了一个煎得金黄灿烂的鸡蛋,隐约能看到几根绿油油的小青菜。
他拿起筷子挑了挑。
底下是实实在在的白面。
跟往常一样。
沐休这天书院是不提供晚饭的,他走了一路,早就饿了,面条鸡蛋的香味直冲向鼻子。
他大口吃起来。
狼吞虎咽也不掩斯文。
因此也没有休息到宋老头宋母两人眼里的愧疚心虚。
这几天吃肉,他们都忘了给幺儿留了。
宋玉很快吃完,连汤都喝干净了,把碗递给宋母,“麻烦娘了。”
宋母更愧疚:“麻烦什么,我是你娘,合该照顾你的。”
“能托生成爹娘的儿子,我不知道前世修了多少年的福气。”他张口就来。
逗得宋母眉开眼笑面上更慈。
就是宋老头,也真心笑了。
讲真,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得了老幺这么一个孝顺又会读书的儿子。
一番父慈子孝。
宋母面如春风,“你先回屋休息会儿,我让春雨给你端水进去,你好好洗洗。”
“多谢娘。”
宋玉拱手行礼。
宋母含笑受之。
宋玉推开自己的房门,把书袋放在书桌上。
他手指一拂。
在看到指尖一层细薄的灰尘时皱紧了眉头。
春雨端水进来,小声喊道,“小叔。”
宋玉回头看了一眼。
抬起下巴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没办法。
他少年求学,一年几乎都是住在夫子家,回来也是跟爹娘说话,对这些侄子侄女着实不熟。
春雨放下水盆就出去了。
他洗了把脸。
又泡了脚。
这才感觉整个人活了过来。
“春雨!春雨!”
他本来想叫大丫的,一直以来叫的都是大丫,可又觉得没嫁出去的侄女太晦气,怕那晦气影响了自己。
春雨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小叔,啥事?”
宋玉:“...给我铺床。”
春雨:“...好嘞。”
她打开衣柜,搬出一张死硬死硬的破棉絮往床上铺。
“等等!”宋玉忙喊住她,眼里一片惊疑,“这是给我铺的?”
春雨有点懵,看了眼床上,确实很破旧。
配不上小叔的身份。
可,可这确实也是从这屋里柜子里拿出来的啊。
宋玉脸色紧绷,快步往外走,“娘!”
才刚上铺还没松口气的宋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