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犯难了一阵便回去了,翌日一早,街上就敲响了锣,浩浩荡荡的一队家丁扛着纳采礼便叩响了慕家的门,那媒人是个壮硕的中年妇女,明显是有备而来。
慕瑜钰就这样被堵在了家门口,媒婆亲切地拉着魏柔婉的手,极其欢喜地打量着慕瑜钰。
瘦呢,是瘦了些,不过该丰腴的地方那是一点儿不清减,说是嫁过人,可除了头上的妇人髻,那面庞简直嫩得能掐出水!
慕瑜钰:“娘……我还没和离呢……”
媒婆揶揄地瞧着慕瑜钰,丈夫都死了多久了,哪儿还管得了那么多!
这女方也真是,她嘴皮子都说破了,母女二人都没什么反应,有枝头不飞,到老了做不动生意,膝下无子,乱世里无依无靠,嘶,那得多惨!
“哎呀,姑娘你就别矜持啦!咱们长公子都说了,哪怕你身边再冒出个十岁多的孩子他都不介意的!”
众人的目光有如实质般朝她望来,慕瑜钰顿时有些压力山大。
这男人的招数像条蛇,先是在她周围绕走,而后一圈一圈地缓缓地将她圈紧,直至圈在原地无法动弹。
魏柔婉望着那长长的队伍,心下生出了些疲累之意:“阿钰,你觉得他是真心爱你的么?”
微凉的秋风拂起慕瑜钰的鬓发,她瞧见了队伍里观察她的魏小黑。
对,他现在不叫魏小黑了,他叫扶泽。
扶泽注意到她的目光,浑身一个激灵,慕瑜钰缓缓走上前蹲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
小男孩想开口说些什么,慕瑜钰却紧紧攫住他的双眸,抢先开口道:“扶泽,你告诉他,爱我的人,不会逼我做任何我不想做的事情。”
她顿了顿,垂眸道:“若他执意要做,后果要想清楚。”
扶泽眼睫颤抖几许,他点点头,道:“扶泽会传达给郎主的,今日这礼还表姑请收下,不管事情如何,都是要送给表姑的。”
闹剧结束,慕瑜钰穿上一件秋衣便去监工了。
永州城每日的人流量越来越多,她能提供的商品却愈发地少,在外面她要做表率,要气定神闲,可每回到家,她都焦虑地吃不下饭,睡也睡不好觉。
“姐,今日谢公子来店里了,他给了我这个。”
慕瑜钰今天去了分店,总店是慕谦在守,总店发生了什么都要慕谦同她汇报她才能知道。
看清上面三个字,慕瑜钰眼睛不由得一亮:“举荐书?”
西北战乱,永州也变得不再安全,谢子安竟是要将慕谦直接送到江南去读书。
她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这又是何必呢……
她抬眸问他:“你想去吗?”
慕谦非常纠结,嘀嘀咕咕了好久,慕瑜钰看出他的意动,没再说话,第二日直接送了拜帖去谢家。
……
另一边,谢蒿见谢子安一直跟自己对着干,每日都要咳血,瞧着是马上气绝了。
“咳咳……你个不孝子,你不怕太子妃警告么,若是她收回了盐铁权,咱们谢家就完蛋了!”
谢子安啜了口茶:“父亲有所不知,她前些日子才送了儿子一对玉如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祝福,又怎么是警告呢?”
“玉,玉如意?”
“呈上来。”
一对通体白润的玉如意被下人呈了上来,谢蒿是懂玉的,那玉的成色也只有御用之物比得上,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阿钰是很好的姑娘,我相信父亲会喜欢的。”
他不欲在谢蒿的屋子里多待,一小厮又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他立马起身走出了房门,留下愣愣的谢蒿一人琢磨着那玉如意。
……
慕瑜钰来了,二人站在门口干瞪眼,谁也没先开口。
慕瑜钰心中忐忑,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谢子安看出她的纠结.抿着薄唇,两眼微眯,一副十分开心的模样:“你来了?”
慕瑜钰缓了口气,终于抬眸望向他,今日她只想同他谈正事:“这个举荐书,是真实有效的吗?”
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权衡利弊完了,大雍的科考制度并不完善,几乎是被上层垄断的,若是留在永州读书院,就相当于花了几千两银子买个品级都没有的官位,还要磋磨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时间,并不划算。
不若趁着这股东风……
谢子安点点头:“是,若你答应嫁与我,我明日便唤人飞鸽送去江南,你若不信,可以在一旁看着。”
说实话,慕瑜钰是挺心动的。
她垂眸,心里拧巴成一团乱麻:“你……可想清楚了?我不喜欢你,就这样你也要娶我?”
她就这样低着头,趁着日光,谢子安能瞧见她微粉的耳尖上细微的绒毛,他忍不住屏气凝神,伸出手,在她的手腕与手袖间犹豫几许,最后拉住了她的袖角。
只不过,这样就显得卑微多了。
任谁也想不到,素来锦衣玉食,驰骋商场的谢家长公子,竟也有这般卑微的时刻。
即使只是这样捏住她的袖角,谢子安都激动得呼吸紊乱了几分。
他自知性格卑鄙阴毒,也从来没期盼过她能喜欢自己,只是希望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光与热能多在他这里停留,哪怕只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