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她遇到的商战会这么朴实无华啊!
她每天坐在账房,外头便时不时地会传来一些声音。
“掌柜的,我们家门口的石狮子被人砍了鼻子!”
“掌柜的,咱们门口的发财树被人浇了热汤!”
慕瑜钰停了笔,心头一阵肉痛:“……”
这是她一个月以来,买的第十盆发财树。
一天浇一盆,这还得了?!
她深吸一口气,砰地摔门而出,气冲冲地走到了仓库。
“不行!我不能继续坐视不理了!”
守店的伙计眼睛一亮,举起双手支持:“好!掌柜的,咱们不受这气,咱们拔回去!”
慕瑜钰一个踉跄,搬出了第十一盆发财树,她紧紧抱着花盆,气势汹汹地往门口一蹲!
她一蹲就是一天,阴暗地盯着来往的所有街坊百姓,而且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爱财财爱我……财来财来……财从四面八方来……时时刻刻来……”
这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这明明是救兵派来的猴子吧!
小伙计看得愣了,他们家老板最近是不是有些精神状态堪忧呢?
鸡飞狗跳地过了几日,慕瑜钰简直防不胜防。
“听说这女老板以前可是干匪盗之事的,也不知道这些钱干不干净……”
“噫惹,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上回在她家买的魔芋爽吃起来有股血腥味呢!”
“我说呢,怪不得克死了丈夫!”
“是,我说他爹也是长得凶神恶煞的,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干那几档子事!”
她以前在金水镇当土匪的事儿不知道被谁有意挖了出来,如今她往门口一站或者是众人提到她,她便成了杀人狂魔的代名词。
慕瑜钰不喜欢自证,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她自证?
可眼见着别人把自家模仿她的糕点全撤下之后,慕瑜钰意识到了严重性。
或许是他们知道她要败了,已经不屑与她卷了!
这怎么行!
等了几天,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了,甚至有人已经来到她店里闹,要退她的货了!
她深吸一口气,拿了条白绫一抛:“苍天呀大地呀,我一个寡妇,上有老母老父,下有未过十五的弟弟,来永州就想好好做生意养家,试问我招惹你们谁了,你们便是这样编排我!”
“我自认老实本分卖给你们的糕点从不缺斤少两,张婶儿,你来说,你哪次问我多要几块我没给的?”
“李叔,你每日都是最早来的,我们便给你最好的第一批糕点,我诚心问你,我们家的糕点是不是很新鲜?!”
张婶子与李叔面面相觑,这掌柜的平日里确实是个大好人,不像那周记,虽然是永州的老店了,却整日要骗称。
他们心下一对比,这才发现慕瑜钰的糕点铺是又便宜又好,而且慕瑜钰在永州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们又何必那样计较她的过往呢?
李婶见到慕瑜钰颤抖着身子,犹如风中零落的花,不仅又想起远嫁的女儿,悲从心来:“哎哟妹子呀,我们也是听人说说罢了,没想到你日子过得这么苦!”
周围人纷纷附和。
慕瑜钰心下好笑,面上却是又吸了吸鼻涕,顺便将头搁在了白绫上:“人言可畏,我累了,已经没有勇气再面对这些事情了,今日我便以死证清白,下黄泉找我丈夫去!”
说罢,她不顾众人劝阻一提脚下的凳子,白绫瞬间绞紧,她头一次体验到了何谓窒息感。
“掌柜的!”
“慕老板!”
张婶跟李叔都吓坏了,赶紧与其他店里的伙计合力将白绫绞断。
慕瑜钰强撑着意志,咬开嘴里准备好的血包,吐出了一大口血。
“郎中!快叫郎中呀!”
“掌柜的!你们这些白眼儿狼,未免欺人太甚!”
……
……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过后,慕瑜钰才觉得自己演得太用力了,如今她才感受到强烈的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仿佛有人将她小心翼翼地抱起,连根头发都要为她细细理好,那手指颤抖地摸上颈部被白绫勒过的红肿。
这样贴心的关怀令她眼眶酸涩,她已经许久没感受到过了。
迷糊中,她喃喃道了一声那人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她是被饭菜的香味儿香醒的。
她睁开眼,才发现这不是她自己的床榻。
她不动声色地用手搭上腰间的匕首,那人却自顾发出一声轻嗤。
“慕老板好演技,差些把谢某也骗过去了。”
慕瑜钰转过头,才发现他今天衣襟散乱,与平时衣冠整肃的翩翩公子模样相去甚远。
她咬咬下唇,将被子盖上了一些。
“你带我回来的吗?谢谢你啊。”
她这回倒是不用老板之类的疏离称呼了,谢子安凝着她的脸,又转过了目光,从矮案上端了一碗清粥。
他放柔了眉目,道:“你吃些吧,听郎中说你平时思虑过重,脾胃负担过重,近日都不可吃大鱼大肉了。”
“谢,谢谢……”
慕瑜钰倒是没吃他喂过来的粥,自己捏过勺子吃了起来。
她吃着吃着,又蹭地一下放下碗筷,严肃着眉目道:
“我总觉得今天肯定是有人主导的,到底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