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灯影掩映下,慕瑜钰的面庞显得柔软了许多,面庞椭圆得恰如其分,像块通明柔润的玉石。
慕谦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观察慕瑜钰,他知道她为了家里的铺子付出了很多,日夜奔忙,形容消瘦不少。
最明显的是她的肩膀,以前胖墩墩的全是肉肉,方才他被她一揽,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下巴磕在了硬硬的骨架上,虽然她的皮肤并不是很白,长期熬夜甚至还有些泛黄,可五官却沿袭了魏柔婉的婉约,还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坚韧感。
如今随着身材消瘦,那股婉约与坚韧感愈发明显。
她目光盈盈如水,几缕碎发撩在耳边,看得慕谦脸色微赧,他垂目望着手中的那碗红豆羹说:“姐,我以后读书当大官,保护你。”
“阿姐能保护自己,你呢,就踏踏实实干适合自己的事,先成为自己,使自己成为自己,然后再顾其他人。”
慕谦撇撇嘴:“我听不懂。”
他只知道慕瑜钰每一天都很辛苦,他不想她每一天都那么辛苦。
慕瑜钰敛目微笑,声音低柔:“世事千变万化,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说完,慕谦依旧沉默,她打了一个哈欠,终于有些困意了。
她站起来道:“我先回屋了,你好好休息,别多想。”
第二日,慕瑜钰果不其然又碰壁了。
她走了一圈,永州城里的书院不是很多,大多还都是家族的族学,小部分是私人讲学,而一般寒门入学除了考试便是给学钱,每年一百两学钱。
而且就算读了书院,寒门人士也不一定能晋升考试,京城里官学的祭酒每年除了在官学选拔人才,也会随机下乡到各地书院选拔举荐人才,一般能被举荐上的,家里都有几个官老爷。
慕谦听到一百两,脸都吓白了。
他赶紧拉着慕瑜钰回家:“不读了阿姐,太贵了,咱们读不起!”
慕瑜钰却强硬地又将他拉了回来道:“咱们先考试,若是不行,这一百两咱家也不是给不起。”
慕谦不说话了,他心虚地绞手指。
阿爹怎么会想不到让他考试呢,若是他考试能通过,早几年就不用运镖了。
“怎么?是不是先前考过?没事,阿姐给你彻夜辅导!”
慕谦咽了咽唾沫,他可是见识过慕瑜钰的犟头的,一道题能算一晚上……
“这个……那个……阿姐,我看我还是给你打下手吧……”
“你昨日不是说要当大官保护我,这就不保护了?”
“呃,巨贾富商也能保护阿姐,咱们还是赚钱!”
慕瑜钰可是在天庭受过一百二十年基础教育的,深知教育的重要性,见慕谦那样抗拒,她脸色逐渐严肃起来:“慕谦,你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更何况,试一次失败了不算什么,咱们有的是机会!”
小少年苦巴巴地跟着慕瑜钰去买了一堆书。
回了家,他只看了一页,神情就非常痛苦:“阿姐,这些字好像在攻击我,我的头好疼!”
慕瑜钰想起自己看数字的时候也感觉在被账本攻击,她咬咬牙:“阿姐陪你一起背。”
慕谦背四书五经,她背的便是与各种农业手工业生产有关的工具书。
她其实特别匮乏这一方面的知识,原主以前也只能辨别某些草木或者如何使用工具打猎,她一直跟着慕三石过着很原始的生活。
“若是你明日背得出《大学》前五篇,,明后两日永州城东门有百戏会,听说西域来的僧人都会幻术,什么火中金莲,什么铁砂掌,跳大神……”
慕谦越听眼神越亮:“我……我想去!”
慕瑜钰点点头:“那就快背。”
魏柔婉跟慕三石起夜,见到隔壁厢房还亮着微弱的灯,里面依稀传出朗朗读书声。
两个小孩互相头悬梁锥刺股地背着书,两个人念一句打一个哈欠,到最后,风吹熄了灯,啪嗒……
他们头瞬间枕在一块,瞧着应该是睡得很香很香。
老父亲眨了眨眼里的泪,老母亲则是叹一口气,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书,为二人披上了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