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微雨,正值永州春时节。
慕瑜钰经过了母亲跟陆允的轮番磋磨,终于开始接手打理铺子了。
今日是慕瑜钰准备去铺子的第一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却发现陆允早就坐在外院了。
“你伤好了么?”慕瑜钰歪头仔细打量着他。
陆允听不出她话里是什么意思,没有回答。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若你伤好了,我给你盘缠,你自己找辆车回家。”
“记住,我与你从来没见过。”
冷冰冰防备的语气让少年心下酸胀苦涩。
慕瑜钰见他走神,忍不住喊了他几句:“陆允?陆小将军?陆公子?”
他张张嘴:“你今日不是要去看铺子?我陪你去。”
慕瑜钰皱眉:“我问你是不是要回家?若不想回,都好半月了,房租水电伙食费总得给一样吧?”
陆允在家中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即便在军营里,他也是不用担心自身经济状况的,从来没有这样窘迫过。
去钱庄取钱要私印,他的私印放在家了。
“我……我替你看店,你能不能宽容宽容?”
“哈?你是不是觉得我过得太安生了?伤好了就滚回你的京城!”
从来没有人这样同陆允说话,他明明……明明都已经那样低声下气了!
慕瑜钰不理他了,自己上了马车。
车轱辘都开始转了,陆允又强硬地挤了上来。
慕瑜钰大力推着他:“你疯了?快下去!”
她这几日观察发现,他根本不是因为受了伤才掉到河里去的。
“你一定是从家里跑出来的,要是被人发现我家私藏了个将军,遭罪的可是我家!”
“怕什么,我以前只在京城活动,永州没人认识我。”
慕瑜钰急了,她忽然有些后悔救了他。
“你不下,我下。”
“等等!”
“你下我也下!”
“陆允,你到底要怎样!”
慕瑜钰一脸怒容狠狠瞪着他,陆允不由得看呆了。
他呼吸一下急促起来,他竟然觉得,慕瑜钰这样好美,美得不可方物。
明明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他忽然想要她多骂自己几句,而后又觉得这个想法过于异想天开。
另一边,慕瑜钰不想与他掐架,只得深深呼吸几口气平复心情,她掀开车帘一看,大街上满满都是人。
若是她现在跳下车,陆允也跳下来,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方头巾跟绢帕,又在车厢里寻到了一套她还没穿过的春衣。
“既然你要与我出去,只能穿这个。”
陆允惊恐道:“你,你要我穿女装?”
慕瑜钰挑挑眉,点点头。
一刻钟后,慕瑜钰带着陆允从车上下来了。
慕瑜钰其实不矮,陆允身量就比她高了一点儿,再加上他容貌俊秀,唇红齿白的,如今穿上女装,看起来也就只是个壮了点儿的随身丫鬟。
魏柔婉的选址不是特别好,对面几条暗巷里鱼龙混杂,放眼望去,还有几个流氓对二人吹着口哨,慕瑜钰没有在意。
可这里是永州房租最低的地方,也正是因为房租低,这最后两个铺子才得以勉强营业。
慕瑜钰今早主要是去盘货算总账的,她打算将囤积的粮全清了,将铺子改造成点心铺,至于藏在对面虎视眈眈的小混混,她自有办法。
不知怎的,陆允竟然真能放下高傲身段,跟在她身边,忙前忙后,学丫鬟学得有模有样的。
她揶揄地瞧着她,想着得空就写个话本,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山匪的贴身丫鬟》。
日头过半,暗巷里的混混舔舔牙,直直盯着铺子里两个年轻的小娘。
他们没看错的话,那就是老大指明儿要欺负的姑娘,再加上那粮店总是压他们一头,让他们日日忍辱负重,如今那老女人不在,不如趁机毁了它!
那个壮的屁股大,看起来就好生养,抢回去当夫人。
那个拿算盘的娘儿们俊俏水灵,当个妾也不错。
正好,他们也享受一下有钱人家三妻四妾的感觉!
混混头儿的目光愈发奸邪,他搓搓手,偏头问身旁的兄弟:“蒙汗药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这可是上头给的好药,保准万无一失!”
两人对视一眼,又唤了另一个弟兄去抢马车,声东击西。
铺里看门的伙计一拍桌案,朝专心算账的慕瑜钰喊道:“哎呀小老板,你的车!”
慕瑜钰账目对不上,心下正烦。
她拿着个大算盘,气势汹汹地正要走出门外,陆允眼神一凛,按住了她的肩。
“你在这里等着!”
说罢,他飞也似的跟了出去。
那小混混见只有一个上钩的,两眼微眯,腰中取出了放了蒙汗药的帕子,从暗巷中冲了出去。
又有几人拿着家当,从另一头冲向魏柔婉的粮店。
混混头儿一掌劈向陆允的脑后,陆允似乎毫无防备地软了下去,手指触摸到‘女子’柔腻的皮肤,他那双猥琐的鼠目喜出望外。
他一双粗粝肮脏的大手在陆允身上狠狠揩了一把。
摸到某个部位,混混皱起了眉:“咦,这娘儿们怎么是个……”
陆允忍无可忍,坚硬的拳头一拳打碎了混混的下巴!
“带把儿的!”
陆允扯了头巾,露出高高的发冠与英俊的眉眼。
“我去你的敢揩老子的油!”趁那混混还呆着,他一脚踢上那贼人的下三路。
混混头儿发出一声猪嚎般的凄厉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