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谦高声大喊:“抓到了姐,抓到了!”
他扭头一看,慕瑜钰浑身都湿透了,棉衣单薄,透出了些曲线。
慕谦看得脸色一红。
他姐……啥时候有腰线了?
谢寒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了她。
慕瑜钰没接。
“谢谢,不过我身强体壮,这点儿程度不怕的。”
慕瑜钰直接用刀剖开了鱼肚,鱼腥味直冲天灵盖。
她勉强忍住恶心,用那发冠的一角,伸到鱼胃。
一瞬间,发冠严重发黑。
弄黑了人家的发冠,慕瑜钰不好意思了:“真是冒犯你的发冠了。”
谢寒失笑。
林大郎吓得大惊失色。
怎么会?!
站在后边一直观望的李大郎一看,更是激动地拽住了林大郎的衣领。
“我说慕姑娘的状元包怎么会有问题,明明是你给我吃的鱼有毒,亏我还帮你点名!”
“林大郎,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兄弟们!”
完了,李大郎这个大漏勺!
这下算是把他逃学跟分同窗鱼吃的事儿都拱到明面上了!
林大郎挣开他的桎梏,指着那些游鱼继续狡辩:“它它它,它们明明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有毒呢?”
慕瑜钰又将发冠的另一角伸进水中,果然也慢慢地发黑。
李大郎更是惊骇,伸手打了林大郎一拳,拳拳到肉,二人扭打在地上。
林大郎急了:“李大郎,你个墙头草,方才怎么不敢说?!”
“分明是你辜负了我们的信任在先!”
慕瑜钰上过天庭学院的化学课,银针之所以能试毒,便是因遇到硫或硫化物会产生一种硫化银,表面就会形成一层黑色的硫化银。
而什么东西含硫化物最多,那便只有砒霜了。
砒霜的成分,前者三氧化二砷可以用于除锈,后者便是因为工艺不精而残留下来的硫。
谁会那么傻,会将砒霜倒进水里,致使整条山涧被污染?再或许,后者是无意泄露的,除锈才是那些人的主要目的?
“里面有砒霜,所以银针会变黑。”
她淡淡的一句话,犹如一个惊雷,直直将众人雷倒在地。
林婶子恨恨道:“青天大老爷啊,慕家的,那可是砒霜!你别胡说!”
砒霜是这些农家妇女一辈子所听过最烈性的毒药,什么鹤顶红鸩酒都不管用,砒霜一出,天下无敌!
“林大郎,我昨天还在窜稀,阿娘带我去开药,也用了二百文呢!”
“对对,还有我,我花了三百文!”
转眼间,风向就变了。
林婶子的事情彻底败露了。
她本想驱逐慕瑜钰,哪知道她如今变得这么聪明!
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指着慕瑜钰道:“她说的鬼话你们也信,这鱼,必须要送去郎中那看看!”
慕瑜钰叹了口气,完全无用的挣扎。
众人风风火火闹到郎中那里去了。
老郎中皱了皱眉,颤颤巍巍地摸着胡须:“确实是砒霜,何人如此狠毒,剂量还不小呐!”
一下子真相大白,大家又将矛头对准了林婶子跟林大郎。
慕瑜钰冷冷地望着林婶子:“林婶子,你眼红我就直说,亏我前日还跟祭酒说,让你们也入驻村塾的食堂,如今想来,我这良心不如趁早喂狗,狗还能对我摇摇尾巴!”
一句话就将林婶子的恶毒心思全摆到了明面上,讽刺得淋漓尽致。
讨药钱的呼声越来越高,林婶晕了。
几百文,她的棺材本啊!
她这次不但赔了棺材,还折了儿子,听说那砒霜还对生孩子有影响,日后她家大郎还怎么讨媳妇啊!
眼看着几个学生支支吾吾地想给她道歉又不好意思,慕瑜钰便大度地给了个台阶。
她装作失望地继续说:“慕谦,咱们回家,我不想跟这群白眼狼继续呆下去。”
李大郎一听,赶紧扯住慕瑜钰:“慕姑娘,俺们,俺们知道错了!”
慕瑜钰要的就是这句话,她不急不缓地说:“我去另一个镇卖,反正隔壁稻香村也缺这个。”
李大郎慌了,没了四文一个的包,岂不是又要吃那十文一个的发霉馍馍?
“别啊,我们都需要慕姑娘!”
慕瑜钰叉腰冷道:“光说不做没诚意!”
李大郎是真怕她走了:“您……要不您涨个一文两文?”
放眼整个金水镇,慕瑜钰的东西算是最便宜最良心的,他们平时也觉得,慕瑜钰应该涨个价。
慕瑜钰点点头:“那好,作为精神损失费的话也行,日后就改成五文吧。”
李大郎一怔,悬着的心放下了,还以为她要说八文十文,结果也只是涨了一文。
一文好,一文也比那些硬邦邦的小麦饼便宜!
林大郎最后扶着不省人事的林婶子回家了,慕瑜钰也回家了。
不过她的报应也来了。
“阿嚏!”
她裹着两层大棉被,还是冷得眼泪鼻涕一起流。
商时望了一眼桌上男子的发冠,默默给她煮了一碗非常滚烫的姜汤。
放了十片姜!
慕瑜钰闻到辛辣的姜味,又打了一大个喷嚏。
姜汤全喷到了二人脸上。
“对……对不起!”
慕瑜钰想伸手给他擦,又被他躲开了。
“你怎么……阿嚏……又闹别扭了!”
商时撇了一眼发冠,那眼神像是在询问她去哪里鬼混了。
慕瑜钰一边忍笑,一边又流着大鼻涕,难看极了。
商时看不下去了,又拿了一块手帕,烦躁地在她脸上揉了几遭,还趁机捏了把脸颊肉。
慕瑜钰像只小鹦鹉似的,在他耳边叨逼叨:“我今天可厉害噜,你知道吗,那水里居然有三氧化二砷!我还以身试毒了呢!”
“真应该给那林婶也来上一口,我又不是不让她做生意,看我不爽直接来打一架嘛!”
商时一顿,定定望着她。
他怎么觉得这人在他面前越来越大胆了。
慕瑜钰眨巴眨巴着小圆眼:“你这眼神……是不是担心我?”
商时黑了脸:“……”
废话真多,怎么还没被毒死。
“不过呢,还好我身强体壮,吃嘛嘛香,嘿嘿,我知道你担心我,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说着说着,一阵轻微的鼾声自他耳边响起,慕瑜钰枕在他肩头,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唔……我知道……我都知道……”
商时凝了她一瞬,吹熄了蜡烛。
他发誓,这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