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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躲在人群中的颓唐,终于难以再被人群遮掩住他的光芒,如秦薪橘所言,这个人的身上有着不简单的潜力。而在颓唐先一步说出郝心想要表述的意思之后,暗星人一直观望的圣殿,终于也被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原来看似无比神秘的圣殿,其实就是暗星人误打误撞,触碰到的暗原子网络。

“荒谬!”然而现场之中,似乎存在着不一样的声音,想要反驳大众。无冕脑部所受到的损伤,令她行动迟缓。但即便跪在地上,也不能阻止她发表意见的内心和行动,“李克难所调用的暗原子网络,与你所使用的圣殿之力,实力天差地别,你竟将其混为一谈?”

无冕是站在自身实践的角度上,去获得结论,现象的确如此。但她显然没有透过现象,见到蕴藏在其中的原因。

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其实充斥着一种对现代文理的鄙夷,或者说嫉妒。鄙夷现代人名不副实的体制,却又嫉妒现代人自由平等的生活。加之灼心症对她内心的深度腐蚀,无冕的人格早已扭曲。

她不想承认现代优于她所接触过的时代,却又沉溺在现代人所编织的梦中。这样的矛盾,只能由现实来亲手打破。或者她死在现代人的科学之下,或者由她来统治这个,不那么正确的世界。

为了实现这个生存动力,无冕从接触人群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停息。

而当她从正面战胜了,拥有暗原子网络所有权限的第八代暗星王,李克难,她的内心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如果现实世界是依靠实力来取胜,那么击败了第八纪元顶端暗星王的她,为什么不能成为暗星王,去引领下一个纪元?

“星委会所崇尚的暗原子网络,根本不堪一击。李克难在根源力量下的败北,就足以证明这一切!”她声线高昂的展示着自己的战绩,正好李克难也处于现场,可以当面对质。

提到与李克难之间的战斗,拾爱之王本人,才悄然明白,无冕群忽略的要点:“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将我视为暗原子网络的代表。”

“怎么,那么你想否认自己曾经输给我的事实吗?”无冕龇牙咧嘴,恨不得在李克难身上咬上一口。

但拾爱之王不紧不慢,掷地有声的回答她:“你自认为深入了解了我们的科学,难道遗忘了最明显的常识。从第六纪元暗原子网络被正式发现至今,人类人类从来都没有真正打开它那扇封闭的大门。”

将暗原子网络视作锁一样的存在,去解析并获得它携带的量子算力,不过是暗星人自己的发展道路。

而这条被人类发现的意外之门,究竟通向哪一个圣殿,或许最初只有到达过圣殿的郝心才能够得知真容。而现在,在郝心的出面下,暗星人已经真正了解了,暗原子网络的本质。

“这算什么?我绝不会承认,自己输给了现代人的科学!绝不!”高强度的战斗,已经让无冕本就不清的神智,接近了崩溃边缘。

这时秦薪橘的一句话,成为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缕稻草:“真相可不在乎你能否接受,就像你无法接受自己的索乐,被根源力量所腐蚀的真相。”

“你,你在说什么!”无冕几乎被气得颤抖着说话。

早说过要斩断这番因果的秦薪橘,也毫不隐晦的将自己所知,尽数告诉了她:“严重的灼心症本就让你一直处于精神超载,外加上你所连接的星球意志,加剧了腐蚀的进度,这样的你,连自己都认不清,也妄想成为暗星王?”

秦薪橘并不排挤有野心的人,他自己就是整个暗星历史上,最具野心之辈。但是,也正因为曾经的创业经历,令他明白,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是无法征服世界的。

而无冕所患下的病症,早就注定了她的自我损伤。即便她能够度过,相比原生人而已来说,无比漫长的时间,但是这样的时间,对一个精神超载的人而言,并不能称之为寿命。

因为她的心,早就死了。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尚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索乐腐朽的空壳。

“胡说!你懂什么星球意志,我连接的是伟大的星球,岂是你区区暗星王所能够揣摩的!”这句话半真半假,在无冕的认知里,暗星开始研究星球意志,是在第二纪元,急救室秦薪橘死亡以后。并且在第二纪元复苏的秦薪橘,并没有习得相关的知识。

从以往的认知之中,秦薪橘或许的确不知道,二纪元人所研究的星球意志,究竟为何物。但是在成为圣殿一部分后,作为跨越维度而存在的圣殿倒影,秦薪橘早已获取到了更多的知识。

而恰巧,他刚好又知道,无冕所连接的是哪一颗星球。

“哼哼,在星球的意志之下,人的存在不过是可有可无!”无冕鼓起勇气,终于做好再次向秦薪橘发起攻击的觉悟,“我即是星球!”

或许是源于内心的不甘,或许是由于灼心症的烧灼,无冕无论如何都已经选择站在和人对立的方面。而被她留存到最后的那块,杜琪凌的索乐,终于是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她要将这块索乐吞下,然后以自身作为媒介,个体的异变将反馈给整个群体。尽管无冕的身体受过各种复杂的改造,但究其根本,她仍没摆脱暗星人的桎梏。这个时候,她反倒应该感谢,这幅自己厌恶已久的身躯。

是它让自己重拾了最后的机会。

而当异变开始之际,所有人的身体都开始发生异常。因为与计划中吸收的方式有所差别,这样直接的吞噬,并没有达到无冕想要的进化。

但星球意志所赋予她的根源力量,立刻让这份变化,联系到了每一个暗星人。

从郝心开始,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大脑撕裂般的疼痛,紧随其后的是持续的轰鸣直达耳膜。

郝心很清楚这是什么:“她的灼心症分担到了我们身上!”郝心没有想到,仅仅是数亿分之一的影响,竟然到达了如此致命的地步。而一直以来都承受着这份灼心症全部的侵蚀,无冕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透过眼前的无冕,他仿佛看到了一位旧人。

“快让她停下!”颓唐意识到了不对劲,第一个身先士卒,但此时由于扭曲意识的同步,无冕的意识甚至开始影响了众人。颓唐产生攻击无冕想法的时候,身体便会不由自主的失去行动能力。

此时的他们正在以断崖式的“进化”方式,跨越时间的累积,速达结局。但以目前这样的形式看来,在暗星人成为格式塔文明之前,无冕的灼心症,就足以将所有人拖入深渊。

所有人都竭尽全力的尝试阻止无冕,而这郝心也无法坐视不理。他首先是看了一眼哥哥,随后再望了一眼燕无痕。无冕的灼心症,令他的思维逐渐涣散,难以再维继加附在燕无痕身上的空间封锁。

而一旦失去空间力量的保护,性命垂危的燕无痕恐怕是凶多吉少。

于是,郝心当机立断,对秦薪橘下达了命令:“快阻止她!”他知道在这种危急的场合之下,一旦秦薪橘出手,可能会令无冕当场丧生。但他还是无法坐视不理,只能下达命令。

只可惜,他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挽救时间。

距离无冕最近的秦薪橘,不由分说,抬手就是杀招。意图将无冕就地抹杀!

可在挥出拳力的瞬间,自己的双手竟悄然消失,并且这种消失的速度,蔓延到了整个躯体。秦薪橘立刻意识到,由于灼心症的影响,郝心和圣殿之间的联系也受到了震荡。而身为投影的秦薪橘,不再是人,但投影一旦失去了反射物,是无法独立存在于光明下的。

秦薪橘意识到,自己已经什么也做不了:“快连接别的圣殿席位!”秦薪橘知道,面对这种情况,自己是无能为力的,但是圣殿中有的是能解决这种情况的人。

但是深受灼心症所害的郝心,此时已经像其他人一样,瘫倒在了甲板,无力再做出任何动作:“糟了......”这种情况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仿佛在面对真正的系统2019前,他们便要死于暗星人自己的内讧中。

颓唐倒下,李克难和另外两位委员倒下,九号倒下,最后连郝心也倒下了。灼心症像一个散发着高温的火魔,笼罩在整个极之桥上,星舰上的所有人都在根源力量的影响下,承受着无冕的痛苦。

“这就是暗星的意志吗?为什么会如此悲伤......”郝心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一个人体会所有人,所有人去共同体会一个人的感受。许多东西,在这一刻,都被打破。

如果格式塔文明意味着互相理解,那么也许对暗星人而言,的确是另一种,了不起的升阶。但是眼前,充斥在所有人眼前的,不是他人的思想,而是某一个人的痛苦。漫长的精神超载,漫长的孤独,无法排解,无法结束。

“咳——”郝心越是深刻的理解那种感受,越是对生产生畏惧和厌恶。口腔中不断产生,升阶人不该有的呕吐物,精神也走向崩溃的边缘。

秦薪橘很想告诉他,无冕之所以一直强调,自己代表的是星球,而非暗星;正是因为她所连接的星球意志,根本不是暗星。而无冕自身,似乎对那颗给予自己关注的星球,也一无所知。

只可惜,秦薪橘全身上下,消失得只剩下了半边身体,剩下的半身,甚至连头都残缺不全。

绝望的阴影在人心之中蔓延,悲伤逆流成河,尽管大家的思维逐渐得到统一的趋势,但对生存的厌恶,也逐渐接近了极点。当所有人都一致得到,死亡是一种解脱的结论时,也就代表着暗星人这个族群,所迎来的不再是延续。

而是彻彻底底的消亡,自我消亡。

为今之计,可能扭转结局的办法,只有让痛苦的源头,不再觉得痛苦;或者是直接消灭产生痛苦的根源。但是显然,暗星人的思维,在被某个星球意志,被迫连在一起时,就已经难以完成自我救赎。所有人的眼前,此时都充满了无冕在无数日夜里所经历的煎熬和痛苦。

一个人在浸泡绿色液体的罐子中诞生,一个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成长;一个人在石门背后度过不见天日的岁月,一个人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人们渴望漫长的生命,但漫长的生命在此时,却成了对人类的惩罚。

他们体会到了,亲身体会到了,无冕发疯的原因。其实她应该成长为一个绝好无二的人、一个普通寻常的人。而血脉中携带的基因,注定了她一生的使命,从生到死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为什么?

她开始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开始思考生与死的区别。在这漫长的时间里,无冕的思维好像走进了一片荒芜不堪的沙漠,在那里比赤烈海更加炎热,比宇宙真空更加寒冷。

天色是昏暗无光的,她只能任凭感觉,在黑暗中盲目的穿行。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地狱里,没有恶人的灵魂,也没有善人的光辉,没有凶残暴虐的猛兽,也没有仁爱慈悲的神灵。在这片只剩下烈风呼啸的荒漠之中,无冕体会到了孤独。

孤独令她陷入了心灵上的饥饿,一个人倒在了那片沙漠之中。而她的身体实际上还留在赤烈海还漫漫黄沙下,某个不起眼的遗迹大门背后,一丝不挂的浸泡在半成熟的觉能培养液中,维持着生命状态。

就在无人可识的孤独岁月里,那片无冕所处的心灵荒原,竟回应了她。

破解孤独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要自我之外的另一个声音加入。而那个声音,就是无冕所连接到的星球意志。

“你是谁?”她像跪倒沙漠的垂死之人,还差一点儿就要被风中的黄沙淹没。但那颗未知星球的声音,却将她从孤独的监牢中释放了出来。

星球的意志,仿如海洋的悲歌,又似熔炎的烧灼。无冕一开始无法理解这种声音,但是漫长的独孤,已经让她学会了超越言语的声音,去体会对方的情绪。

生物的语言体系在宇宙中,千奇百怪。即便是最为高明的翻译手段,也抵不过超越言语,理解情绪本身。就是这样,无冕在理解星球意志的过程中,完成了自我救赎。有人陪她说话了。

“你不希望我死,为什么?”无冕逐渐意识到,这个声音并非某种生物所发出的。而它具体是什么,还需要深入的交流。

在一次又一次的潮起潮落中,无冕终于在那个声音的陪伴下,获得了生存下去的支撑。但其实,她并没有听懂,那颗星球的声音,到底说的是怎样的涵义。

她只是理解了那颗星球的情绪。当自己陷入孤独时,它会难过和悲伤;当自己打算了结生命时,它会劝解自己继续下去。其实,它的声音一直都萦绕在无冕的周围,只是当无冕迷失在那片将死的心灵荒漠中,才偶然听到。

就这样,无冕建立起了和那颗神秘星球意志的连接,成为了异变体。后来的事,也按照剧本逐渐发展。

星球意志虽然令她暂时摆脱了孤独,但灼心症引起的精神超载,却是无冕无法更改的。在不知多少个岁月后,终于有人试图敲开那扇被觉能所封印的大门。但是他们并不知晓正确的开启方式,竟用自制觉能者的鲜血,去滋养这扇诡异的大门。

培养液已经快要见底,迫于无奈,为了维持这幅身体的机能,门后的无冕只能将那些被视作钥匙的觉能者们吸收,转化为自己身体的营养。而这种吞噬同类的方式,令她的精神再一次陷入了癫狂。

直到,郝心来到那扇大门的面前,被郝心的觉能化式彻底唤醒的无冕,终于走出了遗迹。

在那之后,她在恒星的光照下奔跑,在绿洲的水中嬉戏,先是享受了一段自由自在的日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无冕的记忆也在觉能的恢复下,逐渐沾合。于是,脱离野性的她,走进了现代人群,开始了这场灼心症支配下的旅途。

她以为自己只要恢复理性,恢复人性,就意味着从远古的历史中活了过来。殊不知,真正的自己,却早已死亡。

在灼心症的驱使下,她打算世界都展示她的存在,拯救或者统治,就像曾经的秦薪橘一样。讽刺的是,无冕身为大爱者杜法菈的等价克隆,所模仿的对象却是杜法菈的死敌秦薪橘。

于是,她以虚假的身份,向信安群的曹兴研究员,提供了一个湮星兽的反粒子。这个自然生成的反粒子,是她从自己所连接到的星球意志上获得的。既然是星球,自然在某个阶段,孕育着自己独特的生命。即便这个生命的生物存在方式,与暗星人所界定的生命体标准,有着不小的差异。

她知道暗星在面临系统2019的威胁下,是不会拒绝任何,生存机会的。就像她在地底,身体将死之际,不得不依靠送上门的人命,来维持生命一样。在生存底线的挑战下,人没有多余的选择可言,那么摆在面前的那条道路,就是唯一的生路。

于是,曹兴接受了保密协议,并欺瞒了所有人,说湮星兽是他的发明。一颗定时炸弹,就这样被无冕,埋在了暗星的人群之中。

之后,她又依借着星球意志所解决的根源力量,在与现代人的争斗中,大占上风。表面上她因为获得胜利而喜悦,但是,在众人直接连接无冕的内心后,才发现:她虽然有喜悦的外表,却没有喜悦的内心。

因为她的内心......

“额......”无冕作为精神中枢,自身的痛苦被整个暗星人群体所分担,她的压力的确小了很多。可是,对于早已失去内心的这具空壳而言,一旦失去压力,那么连行动的意义都开始变得模糊。

灼心症在漫长的时光中与无冕融为一体,虽然侵害着她的身体,但倘若失去灼心症的影响,空壳也就只剩空壳而已。

于是,无冕双目茫然的站起身来,不顾身体的损坏,打量着星舰上的众人。

“快停下!”郝心试图用力爬向她,行动能力尚未完全失去的人,都希望阻止她。可在这具空壳的眼中,面前不过是一群,跪倒在地,发出奇怪叫声的软体动物而已。

她的精神越来越模糊,朝着甲板的边缘走去。或许,宇宙间淡淡的星光,吸引了她。她就像有着趋光性的虫子,在本能的驱使下,驶向星星。

一步、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