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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的阵容,晴空多少还是有些缺乏信心。相比起坐在前排的那些名流,自己不过是一个研究小车的修理工罢了。或许这就是,名流之所以成为名流的原因吧,人家能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不是没有一定道理的。

思来想去,晴空最终还是抛下了压力,先将目光聚焦在台上的下一位讲述者,以及她所分享的研究课题。

“最近研究古籍,发现了一个流传在四纪元的,很有意思的神话。想与诸位分享。”如今站在台上的正是那位栗伊淑。

旁人暂且不论,那位先前与其发生过矛盾争执的桂文表,桂尚御,从栗伊淑的开场就很不看好她。

在他看来,在场的都是他所认为的精英,所谈论的就应该是,与科学紧密相关的话题。从他们口中蹦出的,应该是具体而实际的公式,以及算法、模型架构。而不是谁人都能说上两句的地摊评书。

让这样的人参加科学会议,简直就是对我身价的拉低。桂尚御之所以如此不服不分,也是有他的资本的。

他不仅是信安群的二级研究员,并且他的父亲还是当今,星委会十大委员之一。危机预案开启后,人与人之间的等级界限,开始逐渐明显。而这也让身世显赫的桂文表,意识到了自己是出生在金字塔顶的人。

骄傲的性格,搭配上自身的一点科学素养,他对自己的下一阶段定位,一直是信安群博士,和星委会的委员。

最好还是像颓唐那样的名誉委员,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坐享其成。控制着不菲的权利。

高傲的性格也促使了桂文表,看不起任何,他认为无为和浑水摸鱼的庸才。但是这次,他想再打断栗伊淑的演讲,可就得再三思量才行了。

好几次躁动的手,即将托出的词语,都欲言又止。

尽管他很猖狂,猖狂到看不起历史学者。但是,赵立坚的身份可不简单,更何况此次大会,还有身为十委员之一的赖委员,替他主场。在这样的正式场合,一个比自己更高的位置,俯视着众人,同时也俯视着自己。

桂文表最终还是忍住了拆台的冲动,至少,现在不是时候。

而栗伊淑,也继续讲述了她搜集到的神话。

传说在第四纪元,盛行两种观念。一种是基因原址说,另一种是文明时间差。

“前者认为,寄宿在星球之上的生命体,衍生出的文明,之所以会有优劣之分,是以星球为界限,诞生出的生命,存在着一种‘基因原址’上的差异。”栗伊淑,绘声绘色的讲述道,“这也就意味着,文明的强弱,是恒定而无法被超越的。”

之后,栗伊淑又对这种观念进行了剖析:“但有意思的是,这种观念据说是当时我们在被左伦星入侵,见识到第一次见识到外星的强大时,科学家们因为无力,所做出的总结。”

而结果,他们也能够知晓。

随着时间的推移,暗星科技与日沉淀。慢慢超越了左伦星,发展至上纪元中叶,他们对微观世界的研究,甚至已经完全超越了整个百褶轮星系中,一切的智慧型生命体。

而在暗星人凭借自己的武理,将左伦星人赶出地表的那一刻,基因原址说就被科学家们所舍弃了。

取而代之的是文明时间差。

“而后者,认为在前者的基础上,导致差异的主要原因不是莫须有的‘基因原址’,而是时间。”

“时间。”或许是厌倦了冗长的公式,与数据模型,累积起来的算式。在场的不少学者们,整场停下来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而且从栗伊淑的组词造句之中,也能够体会到她的研究课题,并非空穴来风;更不是地摊评书。只是这些认可她的人当中,不包括桂尚御就是了。

“当然,毕竟我们就是因为时间的累积,才超越了其他星球的智慧生命不是么。”这位发言者,似乎也比较赞同文明时间差。

“哦?那么,您认为为什么左伦星会被我们超越呢?”

如果按照文明时间差的说法,左伦星在第四纪元能够超越暗星,就证明了他们星球出现智慧生命的时间更早,因此文明积淀的时间也更长。

但是,却被暗星这个后起之秀,以不到千年的时间给追平,不到万年的时间给反超了。至此之后,再无敌手。

“这......科学发展的过程,就像是生命演进一样,复杂多变。也并不一定是沉淀的时间越长,就越发达。就像百褶轮星系之中,也不是所有星球的生命起源都晚于我们吧。”

“这点,我可以告诉您,是。在目前百褶轮星系中,已诞生出生命的几大行星中。除了左伦星,其他的星球,智慧生命体出现的时间,都晚于我们。”随后栗伊淑在投屏上展示了相关的科学论文,发表单位是信安群。

这样一来,那位尚御倒是有些陷入困惑之中了。

不过,栗伊淑倒觉得,这位尚御言论很有意义:“但您的观点也很有意思,如您所说,科学推进,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基因原址说,和文明时间差,也不过是两个神话故事而已。故事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引发人们的思考。”

在场下响起一阵掌声的同时,也有一位,鼻梁挺直、秀发黝黑的尚御,细语道:“空谈义理,毫无实用。”在桂尚御看来,栗伊淑所谓的,建立在历史之上的学术研究,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如果她的讲话只有前面的那些,桂文表的想法倒也有些道理。

但当她接下来,提出另一个新概念时,这场哗众取宠,似乎完全......

变成了一个笑话。

“而现在,无论是基于何种神话,星委会和他们所提出的危机预案都证实了一件事情。制造系统2018的文明,发达程度在我们之上,或是远在我们之上。”当这个紧张的现实话题被提出,气氛一下子就从悠闲的神话闲谈中,清醒了过来。

因为危机预案,暗星王拆除了长达一个纪元的维度家园,甚至为了生存,衍生出了一种歧视原生人的风气。似乎在他们看来,原生人这种短命而又脆弱的群体,根本不能够为暗星的发展,起到任何的作用。

而在危机之中,只有升阶人,能够担起这个重任。

其实早在第八纪元中叶,升阶计划的推动就进入到了激进阶段。星委会开始明里暗里的删减原生人的数量,并传播升阶人的优越,妄图彻底实现暗星人的升阶化。

如果说从前的激进推动,是为了实现某个别专家的某些预言,或是拾爱之王的意见。那么自危机预案启动以来,抹杀原生人,就成了赶鸭子上架,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而实质上,这样做虽然使得短期内,暗星人实现了高升阶化。但是,这种整治决定一切的做法,实际上已经背离了星委会的原则。

他们是暗星委员文理整治会,整治只是手段,而构成能够幸福生活的文理,才是目的。而强制升价计划,无疑剥夺了人们,选择的权利。至少这种方式,是近乎野蛮的。

即便如此,星委会依然大力推广升阶化,对寻常组民而言,足见应对灾难的重视性。至少对抗系统2018身后的神秘文明,足以称得上是灾难。

“曹兴尚御主张研究反粒子武器,蒋究博士据说也在进一步推进暗原子网络的解密。科学实物,我们有黑恒、极之桥,还有元素装甲。那么,您认为还有什么科学能够成为我们救赎之道?”或许是栗伊淑在科学会议上,讲述历史的勇气,打动了赖委员。他倒想听听,这位伊淑除了“激励人心”之外,还能够提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

否则,在他这个久经世事的老顽固心里,栗伊淑的形象,恐怕也就和桂尚御认为的,大差不差了。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候着她的结果。

而栗伊淑则给出了她所认为最佳的答案:“我并没有能战胜那股神秘文明的力量,因为我也不知道,除了分割时间之外,他们的技术还能够做到什么。”眼看台下满是失望的神情,但她疯狂的答案,尚未结束。

她说:“而最好的方法,连接星球意志。”

在场都是有素质的科学从业者,没有人会露出无礼的笑容。但与此同时,赖委员也强调:“伊淑,我说的是科学。”

“我所说的或许不是科学,但一定是你们所认为的‘科学’。”栗伊淑的这句话,引得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极为不满。

只有一个人,觉得他字里行间都透漏着某种奇怪的意味。而等他想要具体品味,解析,却又难解其意。

这个人就是晴空:她说的不是科学,但一定是我们的科学。为什么这句话,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由于内心的好奇,晴空对这位栗伊淑格外留心了些。希望能在会议结束之末,找到她聊聊,这句话的涵义。

他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现在不是,今后也不会是。

“到此为止吧,结束你那可悲而可笑的表演。”这时候,一旁的桂文表,似乎是找到了属于自己登台的最好时机。

借着踩低栗伊淑的机会,抬出自己的课题。即所谓的,借此显彼。

而之所以他敢这样做,是因为他觉得,此时的栗伊淑已经孤立无援。整个会场没有一个人会站在她那可笑的求神论里,因为他们是一群科学家,这里是科学的殿堂。

但赵立坚却和赖委员的立场不同,无论栗伊淑的观点在他们看来多么幼稚,演讲者还没有下台之前,起码需要给他一个最基本的尊重。

赵立坚拦在了贵宾席,跃跃欲试的桂文表前面。用大人成熟的神态加语言,提示到:“桂尚御,请注意些言行。这里是科学会,不是你家的游乐场。”

“你也给我听好了,赵立坚。”然而不服不分的桂文表,此时,终于将累积了一肚子的怨气都发了出来。就从这个开阳馆的东道主开始,从他为了维护什么狗屁和谐,而得罪桂尚御起,他在桂尚御的眼里,就已经没什么好印象了。

在外人眼里,他赵立坚或许是堂堂开阳馆长。但在他桂文表眼中,他赵立坚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开阳馆的馆长罢了!

“任由这种江湖骗子污染学术讲台,才是真正浪费我们的时间。你给我好好记着,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果说前半句话,还是他在卖弄自己的那点知识结构。那么后半句话,就完全变成了,他在显摆他老爸的官威了。

场馆内部其实也是配有安保人员,维护在讲台以及四周的。有一名安保人员,因为看不惯桂文表辱骂他们的馆长,急的当即上前。

却被赵立坚当场拦下,对着身后的安保人员,赵立坚给出眼神略微摇头。

而眼看事情已经闹大的桂文表,此时不但不想息事宁人,反而一股狐假虎威的态势,在整个台前提高了声调起来:“要是你觉得自己命大,你今天动我一个试试。”

赵立坚没有想到,一个科研人员,高水平知识分子,却有着如此粗鄙的言行基准。于是乎,他不再阻拦桂文表登台,看他到底想要怎样。

而赖委员之所以没有发言,一是碍于其父的颜面,二来他也有自己的算盘,如果因为桂文表的这档子事,给他爹那里闹下课了。对赖委员来说,就意味着能够多一个位子,可控。

二者综合,无论今天这场学会,结果如何,他都受益。

见再无人阻拦,桂文表脚步踏实,眼神坚定的走上了高台。并一身正气的代表权威科学界,要将这个姓栗的骗子女人,轰下台。

“下去。”他倒是打算先礼后兵一次,至少在他看来,自己已经足够客气。

“我还有关于帝曜的......”

“下去!”但是显然,桂文表的客气,已经被他那本就不多耐心给消磨殆尽。剩下的,就是像驱赶牲畜般的吆喝。

栗伊淑双眼斜上,微微咧嘴。将他日思夜想的舞台,交给了他。而栗伊淑自己,也带着她那颗失望的心,走下台去。

就在栗伊淑处在下台的中央,贵宾席上的赖委员两相间隔。桂文表尚御神情严肃的描绘着他所参与的,反粒子武器研究项目:湮灭。

台下还是有清醒人,举手示意。

但桂文表一波三折,不太想再谈无关的事情:“如果是无关课题的事情,请会后再议。”他像项目总管,通知下属一般,传递自己的意志。

而那位尚御,还是被心中的怒气点燃,站了起来:“就算你从事的工作比我们更加高尚,难道就该这样目中无人吗?”

“目中无人?呵,你可以觉得我目中无人,但想要活下来,还真得靠我这种目中无人的人。”这是桂文表觉得底气最足的一次,“觉得我目中无人?那你可以出去啊。”

“为什么不是你出去?”

“因为我的资格比你大!”

“你说什么!”

原本一件似乎很小的事情,衍生成为了激化的矛盾。一时间有替栗伊淑说话,批判桂文表的;也有站在桂文表一边的精英派,反过来帮桂文表骂那些低级从业者的。

还有一些两边都不得罪,结果搞不清楚阵营被两边都喷的和事佬。

暗星最前沿的科学研讨会,却见到的是一群知识分子,拉帮结派,唾沫横飞的场面,还真是极为的壮观。

桂尚御本人也参与进了这场战斗,率领着追随他的将士们,以唾沫为剑,为手指为锋,直至那些和自己对着干的人的亲属。

眼看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就快要到安保人员都无法控制的地步。

在台下,赖委员和栗伊淑的中间,突然出现了一条被撕裂的空间。随后,其中展开了一道赤红色的单向漩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