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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敌入侵的日子里,外敌是暗星最大的威胁。

在没有外敌入侵的日子里,祖宗就是暗星人最大的威胁!

郝心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自己还能够活着回去,先把研究和社会调研的事情放一放,旅行也延后延后。他想重回老本行,先把暗星史上八位王都给查一遍,看看在暗中隐匿的炸弹,还有几位。

不过现在,他正在给甘霖充当苦力。

装甲的附着,让郝心有着超乎寻常的运动能力。体力的消耗也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于是,在累加的修改之下,一条倾斜的滑坡已经渐渐成形。

“建好了吗?”微观世界中的时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但可能是暗星人习惯了岁月,这点时间的损耗对郝心而言,还造不成精神上的大起伏。

而甘霖则一刻不停的,修补着那块,漏水的LLL20桥。

郝心改了多久的房,他就堵了多久的水。

眼看悬在天边的悬空设计,终于在一番改造下有了实心,甘霖长出一口气:“你背我到高处看看。”

郝心有些不情愿:“你就不能自己走吗?”他的语气里,已经没了怨恨。

这是科学家,或者说学者之间的默契。

无论存在着怎样的私人恩怨,只要两人是诚心想要完成一项任务,就会放下仇怨,投身合作。

放下个人,投身项目。

甘霖很羡慕,这个时代有很多像郝心这样的人,即便他们所从事的,并非科学研究的工作,也兼具着科学家般的专注。

最终郝心还是背起了甘霖,这条路有些陡峭,且很多地方需要爬坡,原本郝心一人,轻易就能到达的位置,顿时显得遥远。

他丝毫没有怠慢,背负身上的人,一步步朝着高处前行。

“你这人,也算是暗星王吧。”郝心还是平心静气的问了出来,也许,就像无良时代的社畜员工,也会偶尔和老板谈心之类的打算。他头也不回的,向身后之人提问:“你来自第几纪元?”

“第五纪元,人工智能成熟时期。”甘霖终于和这个时代的某人,说一次心里话了。这种交谈的感觉,令他的内心,如释重负。

郝心没直接问他的生活,而是想着,回去以后,收集资料,去把他的人生看个遍。毕竟从第四纪元开始,所有的暗星王个人史,都和暗星文明发展史一起,明确记录在案的。

“呵呵。”甘霖突然笑了起来。

其实,他隐隐约约能意识到,索乐特的状态已经接近离散的边缘,在意识重回黑暗之前,甘霖想做些有意义的事:“你了解你身上的这幅装甲吗?”

他想,除了借助熊欣身份,在这个时代留下的足迹外,唯一与甘霖昨生的身份,跟郝心建立起来的联系,可能也就是这套灰白色的元素装甲了吧。

郝心想起了那个傀儡,在信安群大门前,大展神威的画面。回忆起傀儡施展的离谱能力,说道:“你是说动能冲击吗?一套装甲,竟然能承载五种动能冲击?”

在郝心还在为六边形的神秘能力,感到惊奇时,他背上透析本质的甘霖,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毕竟在他眼中,郝心拍案叫绝的能力,其实只是一个把戏。

“呵呵呵。”

“你笑什么?”郝心表情严肃,越发显露出自己的无知。

甘霖借机逗逗他:“哦,看来你见过这个装甲战斗的画面啦,和我讲讲你看到的动能冲击,是什么样的?”

“有些招式不记得名字了,但是,还记得它们的表现。让我想想......”

光泽断层,是释放出光须一样的东西,并在周围制造出短暂的时停。

蔓延升华,似乎能控制对方的行动。效果和甘霖的觉能化式很相似。

不动如山,貌似是生成无形的强力盾牌。

剩余的两项,郝心有些模糊。

“悠扬转折,是治疗队友。棱角恩赐,是增强队友属性。”甘霖补全了后两项能力,不过在郝心看来,属实是莫名其妙。

就像是在听某种卡牌游戏的角色能力一样,而且还是偏向辅助的角色。

“你觉得怎么样?”甘霖兴致勃勃的询问着郝心,对于这五项动能冲击的欣赏。

“我觉得,很中二。”设计这些名字的人,一定是个相当幼稚的人。不过,倒是令郝心回想起了,小时候的哥哥。拿着一根树根,顶着一片塑料,就能喋喋不休一整天的样子。

“哈哈哈,是吗?我觉得挺帅的呢。”

“......”在甘霖说出这句评价之后,郝心终于意识到,这些名字正是出自他手,但六边形装甲的出现,应该早于第五纪元,“你改造了它?”

“加上了点音效,我那时候,流行一种对抗游戏。因为喜欢,我就在装甲外包上,做了点小改动。”谈起这事,甘霖似乎回忆起了真正的少年心态。

其中最初的角色,老是因为补丁和版本更新,输在机制上。以它为原形,甘霖想设计一个“全能”的角色,一人成军,包揽团队。

集输出,生存,防御,治疗,和强化于一身。让队友一见到这个角色时,就会感到安心。这样的角色,应该能够交到真正的朋友吧。

不会和现实中的自己一样。

“你的意思是,五种动能冲击,只是你夸张的外包,它们的本质是相同的?”郝心好奇的问。

“当然,六边形装甲的本质能力,从来都只有两个。其中之一,就是‘人形粒子改造机’。你所看到所有不可思议的现象,其实都不过是驱动核对环境中,某些粒子的引导控制罢了。”这也是驱动核,作为引导动力,疏导城市压力的源头功能。

这么说来,甘霖还真是个人性的中二作者,一点也不尊重,这驱动核最初的设计者。

人形粒子改造机,那岂不是,一个行走的光谱吗?

“这东西就不是用来打架的。”郝心吐槽到。

“本来就不是打架用的,第四纪元的曹时,不也只是把它作为城市的引导动力使用吗?”甘霖如此说道。

“那为什么还要设计成装甲?”郝心不解。

届时甘霖也不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它的制作人。”

这陡峭的山路已经走了一半,郝心将甘霖放下休息。这微观世界中的规则奇奇怪怪,明明没有实质性的身体,却感觉到每一步异常的沉重。两人在半山腰休息了会儿。

郝心指着对面的那条大型建筑,说:“从这里能看出结果吗?”

甘霖两只眼睛下的凹槽,如干涸的河床,从这里小视了xd2001m的现状片刻。

“再往上一点吧,这里看不清楚。”修了五十年的工程,却在一天之内就能校验完成。一念为正,事业功成。或一偏为斜,无药可救。

这叫甘霖这缕残存的遗念,如何忍心放弃呢。

郝心没有反驳,聊天令他和甘霖之间的关系,似乎缓解了不少。他背着甘霖,继续向更高处攀爬,迈步途中,就六边形的能力,终于再次发出了疑问。

“光泽断层,真的可以停滞时间吗?”

“科学家,你在想什么呢?停止时间?呵呵。”甘霖对小孩子的想法有了轻蔑的意味产生。不知其本质,却妄谈其表象,还另加定义,真是可笑。

甘霖耐心的对郝心解释,他说:“时间无法改变的。倒退,停滞,提前。都是不实际的。”

“那光泽断层是怎么让周围的物体凝固在空中的?”

“控制一个原子,在某些量子通道中穿插前进。引发的局部空间内,相对原子运动状态的改变。这就是量子效应。”甘霖已经说过,六边形的本质,就是一个人形粒子改造机。

本质就是控制某些微观粒子。

这样说来,郝心所看到的,光泽断层周围事物的悬停,其实只是“微观之于宏观世界的一种反馈”。而他将其误认为了,是别的东西。

这的确有违科学家的求实精神。

甘霖是纪元人,虽然升阶技术,在他那个时代还不够完整成熟,但他应该也是真真正正,活过接近一亿年的人。在漫长冗余的时间里,他可能对时间,有着相当深入的课题研究吧。

“是吗。”郝心又回想起了,左伦星战争中,出现的另一个哥哥。问道:“那宇之宇呢?”

甘霖知道,他想问什么。另一个郝天的出现,意味着那个代号2018的系统,分割了时间线这一抽象之物。并在宏观世界里,产生了影响。

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但,甘霖依旧有着自己的坚持,他的每一句话,不是出于危言耸听。都是出于自己的实践和实验,在事实面前,他依旧固执的说道:“宇之宇,是不存在的。我们曾经做很多实验,只得到这个结论。我们曾将它奉为真理......”

这里的“我们”,又指谁呢?

而曾经的真理,在如今的暗星,又显得如何呢?

时至第八纪元,暗星人仍然没有证实宇之宇的存在,这方面的研究层次,或许仍然停留在甘霖那个时代的水平。

“但是,现代人也许能解决,前人解决不了的难题。发明,前人发明不出的造物。这就是文明,表现出的进步。”甘霖已经不去纠结时间,到底能否被改变这个课题了。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付出全力,追求过答案。而现在,他只想在索乐特消散的最后,留下一点不算太差的回忆,重归自然。

“够了,郝心,就在这里吧。”甘霖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催促着郝心将自己放下。

可这时的郝心,却头也不回的继续朝着高处攀爬。微观的规则,令他喘不过气,急促的呼吸着。但脚下,却丝毫没有止步的意思:“还没到最高处呢!”

甘霖喋喋不休的叫停,意味着什么,他不可能不知。

只不过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你想让我最后的时光死在路上吗?”甘霖的半边身体已经完全消散,甚至已经没了两条大腿,只剩下一个残缺的上身。

好在索乐特构成的形体,是不会因为消散而产生痛苦。虽然他是暗星王,但他的真实的内心,其实无比怯懦,很惧怕疼痛。

甘霖肯定不想,再死一次,还要痛到自己眼珠飞转的地步。

那种感觉,经历一次就够了。

“还可以更高!”该如何形容他俩之间的关系呢?

仇敌,路人,总之不可能是朋友,更不会是什么知己。回过神来,郝心依然会从内心的排斥这个家伙的所作所为。

他们只是走在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上,本应没有交集。

他摔了一跤,甘霖被摔到了地上,他回望高楼,回望完整的xd2001m。其实他早就知道了结果,生物进化的过程,是无法进行人为跃进的。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一场空,哼哼。对一个死人来说,还有什么是能失去的。又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他不再回望无趣的xd2001m,转而望向面前那个倔强的家伙,望向正在消失的自己:“对了,六边形还有一重动能冲击。”

“那种事情,无所谓。我是科学家,又不是战斗队员。”郝心可没有因为这个仇敌,即将消失在自己面前而感到有什么悲伤。

他之所以表现出不太自然的神情和语气,无非是因为,这个项目还没有完成最后的验收。甘霖这个设计者,就这么死去,显得很不负责。他只是出于办公式的不爽而已。

郝心是这么告诫自己的。

其实,他如果肯更冷静些,早就能看透甘霖的真意。

从这个工程进入最后尾声时,甘霖可能就意识到,改造的大概可能会失败。而这项工程的失败,也让他失去了最后,紧握一切的心。

不会再拿黎明塔的人做威胁,不会再对任何做出威胁。

郝心早就知道,他身为科学家高傲的心,却欺骗了自己。装出一副受威胁的样子,其实,他比谁都希望,甘霖的计划能够成功。

如果星空之外的敌人,真如他所描述的那般神秘莫测;如果当暗星的未来,落到他们这一代人身上时,真会沉重到寸步难移的地步。

那么,郝心又何尝不希望,有人能留下一份通关秘籍,一处庇护港湾?

那个人是谁,无关紧要。领导,先烈,还是前辈?

“喂!”郝心果然还是装不来逞强的模样,他的内心深处,和哥哥一样,是个崇拜的暗星王的傻瓜。问着已知答案的问题,朝着甘霖伸出挽留的手:“你叫什么名字!”

“第五纪元暗星王,甘霖昨生。祝你好运,郝心尚御。也祝你所守护的暗星,能有好运。”甘霖数个纪元的沉眠,两万年的挣扎,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个无果的失败。简直和他那自我不愿的人生一样失败。

但是,在陌生的又一次死亡前,他面对的是郝心。是这个新时代里,全新的人,充满无限可能的人。

其实他本来打算,在自称上,稍稍用点儿夸张性的词汇的。

智能之王,甘霖昨生。嘿嘿,算了,等下次吧......

粒子构成的世界里,没有可见的天空,也没有复杂的事物。一切都以自己的想象构建,那块垮塌的桥梁,那喷涌而出的滔天河水,又意味着什么呢?

就在漫天河水,快要将郝心吞没的那一瞬间,他回过神来。

自己仍在曹时城的执行处里坐着,而地上因头疼而感到抽搐的那位嫌疑人,恢复了正常。尽管这样,显得他确实像是在故意捉弄人一样。毕竟现实中,他的疼痛只持续在数秒钟内。

“别紧张,执行处会调查清楚的。”身边的一位组民,似乎看出了郝心脸上的愣神,对他这样宽慰到。

而郝心,不为自己可能面临的调查感到有何畏惧,他相信执行处会公事公办。这是他们的时代里,独有的领导阶层,体现出的清明。

但不知为何,在见过那个人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在接受这通明盛世带来的便利时,也该心怀感激的说声感谢。

“谢谢,我完全信任执行处的执行力。”

还有,这个时代的文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