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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U技术部重建计划,项目部422号。

巨大的机械臂和塔吊机,地底的运送轨道,井然有序的搭建。建材体系完整高效,一栋大楼的基础,在清洗宣告结束的二十日内,已经初具模型。

遥望这一切的尤娜,眼中既是这个NZU技术部的重建,也是这个人类社会的缩影。这里是整个纽纱星在信息时代,最先进的生产力,他们在昨日失去的,会在今天重新建立。而他们在某一部分人身上失去的,有会向另一群人索取。

克洛什-尤娜,姓氏在前,她更重视家族吗?可我更重视的却是我自己。一代尤娜是怎样的呢,二代尤娜又该是怎样的呢。

在尤娜的记忆中自己的那两位前辈,似乎有着各自不同的一些经历和抉择,由于记忆的冲突,虽然在朦胧的记忆中,她恍惚能够想起艾梦和露西这个人,但她实在是想不起,那是属于她之前哪位前辈的能力。

“为什么不进来。”尤娜似乎察觉到了门外潜藏着的嘉乐士,他们之间体现出了若有若无的一种联系感。

尽管,尤娜知道,这个男人最初,只是将自己当成一种替代品来满足自己的性需求而已。但是,他对自己所表现出的温柔,和先代混杂的记忆,一直影响着尤娜。

她像一只在风暴中迷失的小动物,唯一想要,只是逃出这片危险的牢笼。

被发现的士抛开了门板的掩盖,走到了尤娜的面前。清洗大概是结束了,但NZU第二宇航舰队并未解散,人类面对着这场突如其来的考核,莫名其妙的度过了它。但是人类的后怕,令他们再也不敢懈怠,在信息时代努力寻找着一条属于自己的出路。

士和尤娜的职位也得到了提升,换言之,他们也留在了NZU第二宇航舰队。

“我们,能谈谈吗。好好谈谈。”或许士觉得,他虽然在尤娜的身上犯过错误,但,保持着这种僵局,士觉得对于他们都不好。

特别是男女之间的情感,对于有的人而言,缠绵是一种浪漫,但士的眼中,这种艺术一文不值。爱情的结果应该果断直接,没有爱的人就分开,有爱的人就别相互伤害。这是士的内心。

时间预警让他们两人在这个问题上缓冲了很久,甚至熬过了世界末日。或许在清洗将至时,士也在内心,许下了某种心愿吧。

现在,到了要实现这个心愿的时候了。

尤娜望向他,外面的施工队一刻不停的在建设着人类的堡垒;但她心中的庇护,似乎已是一片无法修复的废墟。

尽管如此,尤娜其实还是有一些事情,想问嘉乐士:“你喜欢我吗?我是说,在你面前的这个‘我’。”

士望着他眼前的这个女孩,长期的机甲驾驶,令她的手茧叠了一层。栗色的秀发和士记忆中一样柔顺,她的脸上除了吸引自己的美丽,还多了一些沉淀感;沉淀感将属于少女的光泽挤走了一部分,但在士看来,尤娜似乎也因为这份属于她的沉淀,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不再作为谁的替代品。

扪心自问,士在最初见到她时,尤娜最吸引他的,其实是她裸露而修长的双腿......

“有过那种感觉,即便在意识到,你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女孩时,我也对你有过那种情感。”随后,士用自己的坦白,补全了真相,“可是,当我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自己所做的一切。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爱情,那不过是,一种欲望而已......”

爱情之中也包含着一种欲望,但是,这绝不意味着,爱情只剩下欲望。如果一个人的爱情观中,只有欲望,那他作为一个动物是无忧无虑的;但作为一个人,他是可怜的而可悲的。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尤娜已经不再被自己继承的记忆所束缚,她并非那个一依附于士,又厌恶士对她没有真正的爱的那个女孩了。

因为尤娜想清楚了一件事,爱是无法强求的一种事物。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那些企图去混淆这两者的“某些恶劣者”,令他们都感到恶心。

“因为,我想要和你说一次真心话,我不想,再欺骗你了。”士不认为自己对尤娜所做过的那些事情,会因为因为一两句话,一笔勾销。

但做错事的人,也可以有忏悔的机会,说真话的机会。只要他们的态度足够虔诚,态度足够端正;即便对那些易造成的伤害,已犯下的罪孽,都成了刻在石板上无法抹除的伤疤。真心话也是一种选择,一种抉择。

当一个犯错的人,以虔诚的态度,诉说自己忏悔后的真心时;受他侵害的“可怜人”或许会对他破口大骂,或许对他拳打脚踢。因为他们失去了一样东西,而这个人夺走了一样东西。在人的世界中,这种观念尚存。

但,尤娜没有对士进行辱骂,也没有对他拳打脚踢。

她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士,如同平静的注视着自己:“好的,我们和解了。”曜日悬挂于顶,光芒在夏日里略显炙热。躲在建筑中的尤娜和士,终于,冷静了下来。彻底的冷静了下来。

关于NZU第二宇航舰队的收编问题,宣然正在与NZU总部进行着协商。

“舰队不属于NZU总部,却直属于你航天局,你什么意思?”总部的大人物们对于宣然表现出的拖沓,显然呈现出了不满,“当初是因为达尔的疏忽,以及情况严峻,才暂时将舰队归于航天局下,现在危机解决了,让舰队和卫士们回归总部的门下来,你对此存在什么疑惑吗?”

宣然真是佩服这些领导们的“权威”,在他们这些卖苦力的小角色们面前,领导们的言语永远铿锵有力,颐指气使呢。

“危机解除了?显然我却不这么认为。”宣然握着第二宇航舰队不放的原因,并不在于自己想要掀起什么浪潮。

那些总部的的大人物们没有像个政场新手一样,面面相觑;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来的,都是各国的政治领袖,或是对国际事务做出巨大贡献的一些知名人士、国际公益事业、非政治组织的领导人。

大场面也见过不少。

“宣然领队,你所说的,尚未解除的危机是指?”蕴委员郑重的询问,宣然所说的危机。

这是NZU总部在清洗结束后的首次线下会议,因为事先积分舍终端的教训,人们开始对分舍技术,产生质疑。甚至开始怀念起最为传统的交流方式,或许,信息时代也需要一场与之对应的革命,来确定新的生活方式吧。

“各位领导是否忘记了,邻里林领袖苏亚雷斯达尔,早在清洗降临之初,就表现出了和外星文明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因为清洗的结束,大家就将他遗忘了?”宣然认为,这位达尔先生,还有着值得调查的地方。

即便用不着下拘捕令,也应该请这位先生到NZU来详细的聊聊。

那位气势汹汹的欧尔列加代表,豪纳-爱德华,却似乎对NZU总部的安排很有自信:“达尔已经卸任了NZU领袖之职,这是NZU总部的决定。另外,你所说的交流,NZU也是安排在案的。这并不能回避你的问题,宣然。”

“哎,爱德华先生,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我们又不是敌人。”蕴中间调停。

好笑的是,温柔的蕴,代表的却是刚强的罗丹;而强硬的豪纳,代表的却是冷静而绅士的欧尔列加。

会议持续了很久,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目前宣然以需要整顿为由,暂时掌握着NZU第二宇航舰队。在大人们繁忙的时候,有个小孩子,坐在绿地公园的可趟草坪上,欣赏着美丽的恒星。

晒了一会儿之后,赤程有些受不了曜日的炙烤,准备找个地方避一避。

“嘿,你好,木及先生。”极妍给赤程递了一瓶饮料过来,被赤程给拒绝了。他们一起坐到了一处绿荫下座椅上,暂避夏日的酷暑。

“你不喜欢喝饮料?”

“以前喜欢,但是现在我发现,它虽然好喝,但是越喝越渴。”如果真的想要解渴,不如喝水。

那场与噬矿的决斗结束以后,赤程的身体麻木了一段时间;当他醒来时,从亚杰尔那里听说了一号的事情。一号与九号之间的身份,与自己的猜测所差不大。他是看动画片长大的孩子,动画片里,蕴含了有限而有趣的智慧。

所以,赤程对此并没有感觉到有多惊讶。

所有人在清洗结束之后,都冷静了下来;只有赤程的变化,貌似并没有多大。在他的眼里,自己好像从一个异星球的来客,变成了他们中的一份子,这颗星球的一份子。但身为少年的他,却怀揣着一种奇怪而复杂的冲动。这种心思,令赤程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或许是他也觉得自己印象中的那个蓝白星,并不仅仅只存在于模糊的记忆里。它似乎,还存在于宇宙之中的某个地方。在那里一直等待着赤程的归乡。

归乡,可是,木及赤程的名字不早就决定了,他是个将故乡抛之脑后,征程放于心间的赤子么。

“你好像还在想事情。”极妍还是一如既往的,了解赤程。并用着自己的方式对他进行开导,“我的老师说,一个人想的事情越多,有时候就越痛苦。赤程,你太不像一个小孩子啦。一点儿也不......”

说着极妍一只手拿着饮料,另一只手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下赤程的额头。因为他们两人的身高相近,所以极妍的那个动作几乎是贴近赤程才完成的。而赤程也是罕见的,没有做出反抗,或是妨碍的举动来。

极妍补全了那个对于赤程的形容词:“天真烂漫!你一点儿也不天真烂漫,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啊。”

完全不像一个小孩子,那么一个小孩子又应该像什么样子呢。一个人最终既然不是以少年的姿态结束,又为什么要活得像个少年一样,天真烂漫呢?为了让自己不后悔吗?

或许对于某一部分人而言,的确如此。但对于赤程而言,这个所谓的不想让自己后悔并不能够让他信服。因为这样一来,人的一生就等于,在面临悲催之前,暂时的欢愉一场。

人生就是这样么?得到了力量的赤程,为什么仍想不通什么是人生呢。是因为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还是,自己没有明白力量真正的使用方式。

“哎,看来你是没在听我说话了。”极妍从赤程的样子中,看出了他对于自己的人生,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想明白,而在想明白这些事情之前,赤程注定不会真正开心。

如果他注定要思考这些问题很久的话,那么,极妍也许还要陪伴赤程很长一段时间:“接下来去哪里?”

“俱乐部,我还需要一点儿时间,来想明白一些事情。这段时间,可能还要继续待在纽纱星了。”不知为何,赤程对于自己出身于蓝白星这件事,似乎更加坚信。但,对于故乡的渴望,却已经收缩成了一块蜷曲的蜗牛壳。

“你还觉得,自己是所谓的蓝白星人吗?”在一号失去性能后,赤程把一些事情分享给了极妍,其中就包括有关自己出身地的信息。那是一个,徘徊于蓝白星和纽纱星之间的记忆,就连赤程自己也无法肯定的说明,自己究竟从哪里出生。

当梦境与现实混淆了客观的心灵,即使是如赤程一般特殊的理性,也无能为力。但是好在,未知并不一定代表着错误。赤程会在自己犯错之前,找到正确的道路,例如现在,他已经稍有眉目了。

赤程回忆着着一年来的所见、所闻,他惊讶的发现,虽然自己在这条路程中对每个人起到的作用并不大,但是,这里,就是曾经那个居住在蓝白星之上的单纯少年,所向往的理想之地啊。

“或许降临在这里的我,是幸运的。”就在这个时候,赤程的脸上终于呈现出了一点,笑容。

而极妍的被动,恰好是捕捉所欲赤程的笑容:“哦!你刚刚笑了耶,赤程。你居然笑了!”她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一样,又恍惚在巧合间,得到了什么宝物。极妍想要将赤程的那个表情给保存下来,作为一种珍藏。

但她知道,就算自己现在拿出相机,赤程也不会再笑了,所以,只好由极妍来担任这个记录者的角色了。

“你说什么赤程,我刚刚没听清楚。”她知道赤程是个缺乏幽默感的男孩,甚至有些古板和保守,但她还是在赤程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面前,呈现出了对他的戏弄。

“我说,或许降临在这里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能遇见灵堡大叔,暴风,王子,艾梦。还有你,伊淑。”

赤程的话,令他在极妍心中的形象骤变,小姑娘还在思考着,赤程何时得到了情商的提高。

但她没有意识到的是,赤程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以后的她会体会出,赤程这句话的含义的。

伊淑极妍建议,赤程为了更深层次的了解这颗星球,也是为了更好的融入这个环境生存。他可以进入斯坎迪拿的教育系统,简明点儿说就是,极妍希望赤程能够完成他这个年龄该做的事情,学习。

只不过被赤程以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事情为由,给谢绝了。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隔一段是时间交流,然后分开去完成属于自己的事情。在这个社会中停留的时间越久,赤程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上沾染了斯坎迪拿人的颜色。虽然这没什么不好,但是赤程还是觉得,如果记忆中的故乡真是存在,而自己恰好又从那里降临于此,那么,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自己去完成的。赤程需要找到那件事情。

回到俱乐部,亚杰尔貌似去了城市规划局一趟,据说是和光影大街的修复建设有关,商业性住房的主人必须亲自到场。这件事,亚杰尔在先前已经向俱乐部的成员们讲过,今天他应该会半晚回来,如果俱乐部中恰好人少的话,赤程可能要自己解决晚饭的问题了。

但一进门看见神色紧张的高文迪和乌韦,赤程知道,自己的晚饭应该有着落了。

“听着高文迪,我是有过想联系露西的意愿,毕竟她的身上有着纯粹的皇室血统。你应该明白,斯坎迪拿总有一天会需要她的。”在双方的争执中,乌韦似乎处于理亏的一方,因此不断用语言来武装和辩解自己的行为,“更何况你现在......”

“和皇室毫无关系对吧,你想这么说。”能看出两人的矛盾已经因为身份原因,开始上升。

“不是。”乌韦表现得无奈,可能是他没想用血缘来讽刺高文迪,可能,他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关于露西的到来,以及身份的事情,赤程一无所知。但聪明的他,选择旁观。从智能净水器边,用自己的杯子接了温水之后,赤程坐在了一旁,安静的喝水。甚至目光都没有向这边转移,至于这两个因为某件事而纠缠的人,似乎因为过渡沉浸于意见交锋里,没有在意赤程的存在。

他就像一块躺在路边的石头,没有人去踢,便永远也不会暴露自己的存在。但实际上,赤程就坐在那儿。

从他的发声中,人们就能够意识到:“都是俱乐部的一员,有什么不能和平解决的么。斯坎迪拿的绅士们。”听着赤程的发言,乌韦决定暂时休火,从俱乐部离开了。而后高文迪向赤程大致说明了他们争执的事情。

主皇派的那群老人们有着皇室基因库的保管权,自然在露西和海泽进行基因比对的时候,也得到了信息;随后主皇派就在露西的归去问题上和海泽产生了一些分歧。海泽碍于国王的身份,不能与主皇派的老人们撕破脸。但是露西自身而言,这次的归乡,仅仅是想要见见自己的亲人;露西并没有成为公主的打算,更不想放弃自己在安烈科的生活。

于是在一段时间的纠缠中,主皇派又派出了乌韦做这个冤大头,去劝解露西。结果没劝成不说,还和高文迪产生了一些口角冲突。最终高文迪用圆形装甲将皇室庭的卫士给逼退,而露西也只能草草的回到安烈科去。

“......用元素装甲对着斯坎迪拿卫士,你真的很勇哦,王子殿下。”在赤程看来,高文迪不应该是这么冲动的人才对。圆形结晶的力量,对于他而言应该还不至于到影响心神的地步。

相反,像高文迪这般,对肉体力量欲望甚浅的人,元素结晶对他心理的影响也该不大才对。

但赤程总觉得,王子在经受了一次牢狱之灾后,整个人似乎都仁慈了不少。一个人十多年形成的杀伐果决的习惯,真的是某一次特殊经历,就能够改变的吗?

“如果露西希望留在皇室里,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但她如果对皇室的生活并不向往,我只是觉得,这套装甲,至少可以为她争取一个机会。”说着,高文迪的手上露出了圆形装甲亚光的驱动核。

一个机会,向往自由的机会,呵。

“你似乎变得很会为他人着想了呢,王子。”赤程将杯子里最后一点水喝完,他的宗旨之一是,能节约的尽量别浪费。随后,心中和口里的干渴,让他继续移步到净水器边接水,“通俗点说就是,你变得善良了,王子。”

赤程和高文迪之间接触的时间并不多,只是,他们之间特殊的身份,令赤程不得不对他充满兴趣。甚至这份兴趣,随着两人之间的深入,在赤程的心里不断加深。

“你不也变得善良了么。”高文迪笑着回道。

但他的这句话令赤程按住净水器的手指,突然离开按钮;细小的水流也在那一刻被截断。在赤程的心里,高文迪的这句话很值得玩味啊:“是吗,你怎么知道。我以前不善良的。”

赤程的笑容是无声的,映入高文迪的眼中,停留在暴风俱乐部的净水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