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兰德的恐怖袭击事件,在元素装甲驾驭者们的合力之下,成功解决。而斯坎迪拿国王海泽洛普斯,也回到了梦之委员会。NZU对于时日无多的清洗,尚不明具体攻击方式,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个突然降临的末日面前,唯有利用驾驭者们力量,方能取得一线生机。
“不愧是佣兵出身,罗真先生竟然打败了那副六边形装甲的驾驭者,这已经不仅仅是‘厉害’能够形容的程度了。我想他应该是,最强元素装甲驾驭者了吧。”乌韦似乎因为自己政权所保证的国外得到了解救,所以对亚杰尔评价颇高;即便是在NZU这样世界级,会议上面,也稍微用了些夸张的词汇。
而时所不待的末日里,NZU会议在回收了终端后,重新进行了积分舍网络的线上会议,并恢复了线上阵营。
而本人就身处与桑兰德亚杰尔,显然对于一个斯坎迪拿皇室成员的夸赞,多少有些方案。不过,高文迪告诉过他,在这种会议上,尽量不要说多余的话。坐在他身边的高文迪,会以他的同类身份,替他们进行发言。
毕竟不再作为斯坎迪拿王子的高文迪,现在作为特殊的元素装甲驾驭者,且是元素结晶孕育者,很有必要待在这里,成为人类能够挖掘出的最后希望。
高文迪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的身份,走进梦之委员会的正门。他不会想到,当自己真的受邀进入这里,并坐到上宾的席位时,曾经所幻想的骄傲,所期待的欣喜;皆为梦幻泡影。
就在人类为共同的未来,尝试着各种挣扎时;高文迪的私人频道上受到了一封来自赤程的私信,他已经能够用实体通讯仪,和积分舍网络中的其他账户进行正常的交流了么。想必,在这其中,受过不少信息泄露的教训吧。
比起自己,亚杰尔陪伴他的时间更多,他们两人说不定更加了解彼此吧。
就在高文迪的想法停滞于此时,坐在自己前面的亚杰尔,突然身躯一阵。而高文迪注意到,他正埋头看着自己的微光显示仪,这场NZU会议的斯坎迪拿分会场,自己也不好在公共场合提醒他。
不过透过位置靠背的遮挡,高文迪确定了,亚杰尔正在阅读的,是来自赤程的,同一封信。于是,在亚杰尔表情中,高文迪也不由得打开了自己积分舍账户上的那封信件:
当景死亡的那一刻,他对于潜意识的控制权弱于了我;而在他的潜意识中,有些事情得到了印证,例如,木及赤程的真正身份......请不要担心,我远比你们想的要坚强。应对清洗有任何的行动,随时叫我,保持联系。
短短的几行字,的确没有体现出任何的悲伤,或者是,人生收到欺骗的愤怒感。就像赤程自己描述的那样,他很冷静,冷静的不寻常。这令高文迪不得不担心的同时,又不得不放心。
担心他迟早会被自己的强迫所压垮,而所谓的放心是指,在最后一根稻草降临到这匹骆驼身上前,他都绝不会被压倒!对于纽纱星而言,是某个少年先被自己的生存理念所压垮,还是整个星球因为某个因式的攻击,人类尽数消亡来得快?这其间谁会更快一点呢?
可能高文迪现在,宁愿选择,相信赤程。除了这样之外,也没有更好的方法。赤程说,在面对清洗时,自己所能发挥到的作用,没有高文迪强......其实在面对清洗时,高文迪,不也是个普通人么。
首先,赤程为了尽可能的节省时间,而选择使用了较为迅速的交通工具。很可惜,那种管道式的高速列车只在类似斯坎迪拿那种发达的国家才具有相关的线路,而一旦到了尤娜森米的国界内,赤程和陌默就不得不乘坐依然落后的交通工具了。
其实,对于赤程而言,这些交通工具也算不上真正的落后。
今天的私家车是最后一趟‘跑趟子’,也就是官方点说的,那个叫什么‘工作业务’。司机对他们后面的这两位,似乎有着自己的理解。一大一小,被司机先生误以为是兄弟:“诶,你们两兄弟是从哪儿要回家啊?”
“从外国回来。”赤程一路上见陌默都很沉默,简直是对于这这个名字的完美践行。所以,赤程更愿意在外人的面前充当这个交流的角色。
“哦,外国。外国好啊,外国都是有钱的大企业,有钱,有名,别人人也好,呵呵......”尤娜森米的人总给赤程一种,亲切感。
其实不用解释,赤程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从景的潜意识中,赤程已经得知了,当初微迪克斯给自己所定制的“虚拟世界观”。所谓的蓝白星,是现实之中纽纱星在电汽时代中后期的翻版,不过是换了个名字,换了些称呼。
赤程的人生,就像一块残破的镜子,所照射出的,只是现实的片段;并且得到的,不过是现实世界的镜像,虽然内容一致,但是细节却是不同的。这个比喻,可谓贴切了。
“吼,你很羡慕外国吗?”赤程想要知道,这个司机对于外国人的看法,是否跟自己一样。
他的意识应该是停留在电汽时代末期,也就是差不多距今五千多年前的时代;而尤娜森米的落后成员,会和自己这个五千多年前的落后者,形成共鸣么?
“羡慕,呵,羡慕。”司机回答时,不经意的看了看前方闪烁的车灯。每天他都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或许,其中也会有问这种奇怪问题的。
赤程就当他是肯定了:“那么,如果有机会,你会搬去外国定居吗?在经济和语言都不成阻碍的情况下。”
司机笑了笑,毫不犹豫的说道:“不会。我很希望可以去那些大人物的梦幻王国里,进行公费旅游。但是如果是定居的话,我觉得我自己肯定会把自己轰走的。毕竟那是绅士们的国度,先进的,前沿科技的国度。而我,不过是一个,对科技一窍不通的人。”
听完司机先生的陈述之后,赤程像是被陌默传染了一般,也陷入到了某种沉思当中。
最后的时刻,司机按照要求,将两人送到了霍兰德城,一级卫士厅。在门口,结清了路费钱的赤程,询问司机先生为什么想要继续挣钱,他说自己的末日还没到来,所以不能停下。最后,他用略带戏谑的口气祝赤程等人,末日快乐。
末日快乐,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种词汇。因为是一切终结的到来时刻,所以就能够所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加任何修饰的,活着了?
“到了。”陌默心满意足的望着这里,虽然没有去到尤娜森米的首都,但即便是首都,也不过是最高一级卫士厅的待遇了吧。
霍兰德城,呵呵,赤程的脑中闪过自己印象中的故乡,那是个不会起这么“西式称号”的古板守旧的地方。那是个,越来越淡的地方。而霍兰德和自己印象中的故乡比起来,明明相差无几,但是却使用着,故乡不会使用的画风。
“啊。”
赤程回应着陌默的要求,将他带到了卫士厅。路上的两人并未谈及过多的话,而是就赶路这件事情,完成的十分专注。
巨大的卫士厅前台,是三个平行的工作台,用于接待需要卫士服务或是法律帮助的人。而在此基础之上,整个卫士厅还有相当大的空间,赤程粗略的估计,不会少于十五层楼。
“你好。我带这个人来自首。”在赤程向霍兰德的前台文职人员讲述了自己和他所携带着的这位“危险人员”之间,大致的关系后,那位文职人员接续点头,给了他一张打印纸,然后不做声色的埋头在自己面前的电脑上。
......
赤程将那张纸张放在案上,问道:“这又不是医院,办事还要挂号啊?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先生?”
对方没有理会他的意思,这令赤程不得不找旁边的卫士继续询问:“你们在这儿工作,就算不是卫士,也至少是政府的公职人员吧。我带来的这个人可是个罪犯,你们就这么不动声色的望着?”
对方还是默默无闻,赤程连问三人,都是这样的效果。面对末日时,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赤程不想再和他们浪费时间了:“这是我的卫士证件,我借用一下这里的审讯室和这位犯人聊一聊总行了吧。”
那个埋头的人终于朝着对面指了个方向,得知了审讯室的位置后,赤程带着陌默转移:“走吧,陌默先生,看来这里似乎不想留你。我们先去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吧。”
陌默刚才看到,赤程手里的卫士身份证件,其实用的是洛丁易的。应该是从他的身上顺来的,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即便是没有证件,卫士厅似乎也成了一个人人进进出出都无比自由的公共场合。
两人走进审讯室,发现空气中浓缩着一股压抑的味道;堆积了一周以上的灰尘,盖在长长的方桌和凳子上。赤程急不可耐的推开窗户,让空气变得流通:“忍不了,还国家机器,在末日里的敬业程度,还不如一个出租车司机。不想干就别来呀。”
在赤程小小埋怨的同时,陌默已经就自己的位置上做好了:“我们可以找一下家,毕竟在末日的社会里,就是这样。有的人想要继续,有的人想要改变。说不定别的地方还有正常运作的卫士厅。”陌默认为,他们只是随即挑选到了一个不太幸运的城市而已。
“呵。”而赤程,也选择了从无聊的吐槽中解脱出来,“陌默先生,知道吗,其实我们之间还是挺有缘的。”
“我们应该除了见过几次面,就没什么交集了吧。”陌默答应了,在赤程将自己送至法庭前,回答他一些,他想问的问题。只是,他的确和赤程的人生并无瓜葛。
赤程的问话,开启了他独到的节奏:“在路上的时候,即便有空闲的时间,我也没有特意和你交谈。因为我这个人很看重一种仪式,做事情就要有做事情的样子。我觉得现在这个局面,才足够的严肃。”
陌默观察了他一眼,发现赤程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出自灵魂;这个少年是十分认真的说出这番话的。他像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人。
“是么,那我想你可以开始了,木及赤程先生。”
“我的确和你没有交情,但是却和你认识的一些人有所接触。例如,莫妮卡-伊多女士。”从莫妮卡那里,赤程得知了陌默的存在和为人,以及他所经营着的balance这个组织。
莫妮卡的名字令陌默交叉旋转的手指,愀然停顿。不过在这种末世将至的环境下,陌默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能力去询问,谁的未来是否幸福,谁的现在又是否快乐了吧。
他的表情凝重,他自负伤感;而赤程仅仅只是提起了一个人的名字而已,没做任何的事情。
“......陌默先生。”在赤程看来,他不觉得陌默对于莫妮卡的爱情,付出的有多么宏大,因为他甚至连女友想陪在自己身边这件事情都做不到;而神情呆滞的陌默,在赤程看来,也不过是和那些消极怠工的前台人员们一样的角色。
但是,这仅限于爱情的领域。
赤程在另外一个领域里,很钦佩陌默。那就是奉献自我的那个领域。
“对我而言,你是个悲剧英雄。而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这是赤程做出选择的借鉴对象,就来自于陌默,“你是因为想成为‘悲剧英雄’而成为的悲剧英雄,还是因为被迫,才走到了这一步?”
这个道理,在普通人的思维里,或许很简单;因为无论是否成为英雄,没有人想要让自己的人生,作为一场悲剧上演,这才是正常的思维。
陌默稍微将头埋下,英雄这个词汇,令陌默的记忆转移到幼年父亲给自己传输的那些理念当中。英雄这个词,并不是陌默向往的,甚至是令陌默带有一丝贬低情绪在其中的。
至于悲剧,陌默其实知道,赤程指的是什么。
“对于我而言,我不想要成为英雄,也不认为自己是英雄。英雄意味着被人赞美和讴歌,意味着光明磊落。但是在这样的条件之下,是不能完成一些阴暗且现实的工作的。”尤娜森米,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或者说,整个人类文明的进步史,都是这样。
虽然有些人认为,无论过程几何,获得最后胜利结局的,就是历史所承认的“英雄”。但在陌默的标准里,这样的存在并不是英雄。他们有些是被权力和政治所裹挟的人,有些是利用光鲜外壳作为面具和盾牌的伪人。陌默对于那样的人,并没有好感。也不会试图,向他们接近。
“同时,我虽然杀人,但是在我的内心深处里也不认为自己是纯粹的邪恶。这个世界上,没有纯粹的邪恶,你要记住这点,赤程。”陌默的话来自于他自身多年的见闻,在与各式各样的人打过交道后,陌默所得到的结论如此,“因为只有人性才能孕育出真正的邪恶,而人性从来都是复杂的。善良软弱的人也好,暴力无理的人也好,人不会只让一种情绪来支配自己的身心,因此,人是不可能纯粹的。”
人是不可能纯粹的......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赤程其实很高兴听到这些,但他却不想这么直接的表现出来,因为这就仿佛意味着,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陌默看得一清二楚一般。赤程还是不习惯于,被别人直接看穿的感觉。
陌默只是微微一笑,解释道:“我在说,你想要我说给你听的话,不是么。”
这个男人比自己想的要更加聪明,也是,否则他如何统御一个黑帮势力那么久呢:“你的balance,意味‘平衡’。你想要,凌驾于规则之上,替国家去决定那些不公么?”
拥有了力量,是不是就该做这样的事情呢,否则,就是对于力量的一种亵渎?
“凌驾于规则之上?当你产生这种想法时,你就已经成为一个思想激进的危险分子了,赤程。这和任何人对你的评价无关,从你自己做出的那些事情中,你就会感受到。”而到了那时,即便最初的人,是以善良为出发点,最终也会说着“我已经无法回头”之类的话,一错到底。
陌默见过太多那样的人了,在尤娜森米这样的落后小国家里,“力量”不需要是元素结晶这种东西。
一个职业的任免权,一个店面或项目的落地批准印章,一场考试的监督、批阅、审查,一只装配了落后金属子弹的手枪......
力量无处不在,即便科技没有突飞猛进,人类也在自己建立起城市的时候,建立起了各种各样的力量。而一个普通人想要融入正常的现实里,不是作为科技的驱使者,就是作为力量的追逐者;总有着一种身份,是你必须要选择的。
陌默的话,令赤程无法反驳。他自认为自己的思想足够客观,但,这份客观好像也渐渐印证了陌默所说的。
自己在杀死洛丁易时,内心没有一点的悔恨和羞愧情绪。赤程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其一是洛丁易已经是他的敌人,所以没必要手下留情;二是,只有杀死丁易才能最大效率的减少惆怅带来的威胁。
赤程做什么都是从效率和实际去考虑的,这件事情能否完成,行为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以及收到影响的范围是多大?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即使是那样的洛丁易,也不应该由他去解决。在这个世界上,谁有权力去毫不犹豫的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呢?元素装甲的获得,就是为了做这种事情的吗?赤程是不是从名为元素装甲的力量那里,成为了陌默口中,思想激进的危险分子了呢?
“那我该成为什么?”英雄难做,犯人也不是;难道要做那种所谓的伪人?不,赤程觉得那才是他最厌恶的。无论是自主,抑或不自主的伪人。
“我不知道你会成为怎样的人,我的选择就在balance。从我懂事的那一刻起,到世界的终结。我都践行了自己的意志。”陌默知道赤程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而陌默也并不吝惜这个答案,“我没有多高尚,也准备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不过,我陌默为了我身边的人的未来,而夺走那些我认为‘臃肿’的人的未来,这个行为,我并不后悔。我的终点就在balance,赤程。”
这是,陌默送给赤程最后的启示了。无论是他作为一个元素装甲的驾驭者,抑或仅仅是想要作为一个人,都应该明白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属于他自己的生存之道。
属于balance的balancer。
赤程仿佛在仰视一个巨人,而这个巨人的高大,只存在于他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