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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离别终有时

“煞神!”

一听这话,被钉在墙上的络腮胡壮汉都忘了疼了,直勾勾的望向杜蔚国。

此刻,房间里没开灯,还拉着窗帘,光线很暗,他只能勉强看清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杜蔚国朝他走了几步,点了根烟,缓缓呼出烟气:

“嗯,如假包换。”

借着忽明忽暗,微弱的烟头光亮,隋忠祥瞥见了一张雕像般英俊的脸庞,以及深渊似的双眸。

他是瞳孔地震:“你,你真是”

就在此时,杜蔚国一把薅下煞神梭,隋忠祥顿时滑落,重重的坐在地上。

杜蔚国蹲在他的面前,把抽过一口的烟递到他的嘴边:

“隋忠祥,看你也是条汉子,问你几个问题,然后我给你来个痛快的,怎么样

“砰!砰!”

后门方向,突然响起几声低沉的枪响,杜蔚国的嘴角顿时勾起一抹笑意。

这个孟波还行,关键时候敢动手,没掉链子。

隋忠祥叼着烟卷,眼神闪烁,脸色瞬息万变,随即猛吸了几口,噗的一声吐出了烟头:

“你问吧。”

片刻之后,芦荻山里腾起一团红光。

冲天的大火,犹如暴虐的炎魔,在极短的时间里,肉眼可见的吞噬了整座金母观。

距离正门不远的丛林里,即使隔着近百米,都能感觉到灼灼的热浪不断袭来。

“丫的,这个烂摊子,我还要不要继续管下去”

杜蔚国的脸庞被火光映衬的阴晴不定,拧着眉头自语道。

“先,先生,我们赶紧离开吧,火势这么大,警察和水警估计马上就到了。”

桢村秀幸小跑到他身边,惶急的建议道,桢村香和赶过来汇合的孟波,也是满脸紧张的盯着他。

孟波的脸色白的利害,连一丝血色都没有,嘴角还挂着些许污秽,他刚刚吐过。

今天,他算是彻底开了荤,然而第一次就夺走了9条人命,几乎超出了他的承受底线。

杜蔚国没有马上回答,桢村秀幸忍不住又叫了几声:

“卫斯理先生,先生!”

他急坏了,满头大汗,怎么可能不急这可是过百条人命的大案,简直惊天动地!

一旦被警方发现他们几个在现场,尤其其中几个还是孟波打死的,那就叫黄泥烂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估计要把牢底坐穿。

杜蔚国终于回话了:“嗯,走吧。”

一听这话,三人组顿时如蒙大赦,忙不迭的撒开腿,转身朝上岸的地方跑去。

不过杜蔚国却像脚下生根了一样,站在原地纹丝没动,甚至他还点个根烟。

“先,先生,您不走吗”

三人组顿时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他,跑在最后的桢村香,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嗯,我不跟你们一起走,你们先走吧。”杜蔚国摆摆手,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好的,再见先生。”这小娘皮现在也学乖了,不敢再多废话。

“等下。”桢村香刚转身,又被杜蔚国叫住了。

她有点慌,结巴着问道:“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

杜蔚国掸了掸烟灰,语气很淡定:

“回到港岛,你们直接去找鲲鹏的马宁,就说金母观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这把火,也是你们放的。”

“纳尼”一听这话,三人组瞬间石化,孟波这家伙心直嘴快,直接大声喊了出来。

“我丢!煞神爷,这么大的黑锅,我们几个这小身板可扛不住,你这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杜蔚国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直接无视,扭头看向若有所思的桢村秀幸:

“见到马宁,直接把煞神梭亮出来,就说你们是替我办事的,发现这群烧香的总坛,遭遇攻击,被迫还手。”

“先生,您,您的意思是”

桢村秀幸反应很快,马上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从今以后,他们几个野狐禅就是正儿八经的煞神门徒了,他惊喜的都快疯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杜蔚国点点头:

“嗯,你们几个,以后也别在街面上瞎混了,就跟着马宁开工吧。”

弹碎烟头,杜蔚国继续说道:

“记住,这伙烧香的,领头的叫隋忠祥,粤省梅州兴宁人,他是苗伟志的同乡,家里有恩情,偷渡的时候还救过他。

掳女人,是隋忠祥逼他干的,目的是紫河车,这群傻皮想炼丹长生,幕后主使是个算命的,自称紫阳真人。”

“都记住了吗”

见几个人傻呆呆的好像听天书似的,杜蔚国的眉头轻皱,加重了语气。

“记,记住了。”桢村秀幸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好,让小马务必要继续追查下去,把港岛这伙烧香的,彻底清理干净。”

说到这里,杜蔚国甩手,把一个小包扔给彻底懵比的孟波:

“这是我刚才在里边用过的武器,你小子的枪法还凑合,这些就算你头上吧。”

说完,杜蔚国也懒着再管依旧楞在原地的三人组,撵苍蝇似的挥了挥手:

“行了,警察快到了,你们几个赶紧滚蛋吧!”

天光大亮,已经被烧成废墟的金母观,被几百名全幅武装的军装警察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算齐整的观前广场上,雷克,九叔,还有小马哥三个人并肩站在一起,神色各有不同。

九叔老了不少,鬓边都白了,脸色铁青,黑的跟锅底似的。

他一片公心,眼里不揉沙子,上百人的命案,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放火,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雷克面无表情,只不过眼神有些闪烁,他是经历过大场面的,死人也见多了。

死的又都是些烧香的搅屎棍,他才不在乎呢,他在琢磨别的事。

至于小马哥,他的表情凝重,眼神纠结,手里攥着一枚煞神梭,轻轻的摩挲着。

“你们真是先生的人”

他的面前,站着三人组,武器都被搜走没收了,好在没有上铐子。

刚刚,他们驾着那艘偷来的游艇,才跑到一半,就被港岛水警的巡逻艇拦下了。

游艇俱乐部的十几名守卫被打晕,何家的船还丢了,再加上南丫岛这场大火,横尸片野。

他们几个直接被定性为穷凶极恶的暴徒。

要不是桢村香机灵,及时掏出了煞神梭高高举起,外加这艘游艇是何家的,水警们投鼠忌器。

恐怕他们几个,早就被艇载的30口径机关炮打成筛子了。

“废话,现在满港岛,谁还敢冒充煞神爷的门徒”

孟波还是一如既往大嘴巴,表情吊吊的,即使面对几个港岛顶尖的大佬,他也毫无惧色。

一听这话,小马哥顿时色变,庆哥立刻虎着脸向前迈了一步。

桢村秀幸连忙扯了孟波一把:

“对不起,马先生,孟波这人不太会说话,不过我们确实是先生的人。”

小马哥朝庆哥摆摆手,阻止他继续向前:“你们是怎么认识先生的”

桢村秀幸这家伙很有急智,立刻就编出一个近乎完美的理由:

“我们是通过茅爱衣小姐认识先生的,先生让我们几个暗中调查港岛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小马哥也不是好糊弄的:

“既然是先生的人,你们怎么只是私家侦探,甚至连牌照都没有。”

桢村秀幸的语气愈发沉稳,不急不慢的回道:

“私家侦探只是我们的掩护身份,消息灵通,更方便接触各行百业,还有形形色色的人,至于侦探牌照,只是不想被警方注意到。”

合情又合理,而且也确实是杜蔚国的办事风格,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小马哥脸色缓和起来,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所以,你们盯上了这伙烧香的”

桢村秀幸点头:

“是的,马先生,我们发现这伙烧香的不太正常,扩张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而且还做了很多违法乱纪的事情,这才一路查到了他们的总坛。”

“然后你们就大开杀戒,然后还放火烧山!”九叔忍不住了,怒气冲冲的质问道!

桢村秀幸摇头否认:

“不是这样的,我们探查总坛的时候,不小心暴露了,这群烧香的实在太凶了,直接动刀动枪,连重武器都有,我们迫不得已,只能还手。”

桢村秀幸很聪明,说话掐头去尾,主动略过了苗伟志,巧妙隐藏了事情的初衷,至于那些被掳女人的事,更是只字未提。

九叔刚要继续质问,就被小马哥打断了:“苗伟志呢”

桢村秀幸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

“苗伟志哦,我知道他,他是香头隋忠祥的同乡,他好像不烧香,我也不太清楚。”

小马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隋忠祥呢”

“这个扑街仔被我崩了!这家伙可老狠了,抱着一挺pkm到处乱突突,实在没办法留活口。”

已经憋了老半天的孟波,总算是找到机会说话了。

“什么他死了”

“是啊,还有观里,他的那些死忠手里也都有枪,悍不畏死,也都被我灭了。”

孟波依旧是那份混不吝的模样,让人有种忍不住抽他的冲动。

一听这话,小马哥的脸色沉了下来,后槽牙咬得嘎嘣直响。

他倒是不是和孟波置气,更不在乎死了多少人,只是隋忠祥死了,他的心腹们也都被灭了。

苗伟志的下落很有可能就成了悬案了,连死活都不知道。

“一百多条人命都是被你打死烧死的难道他们人人手里都有pkm简直无法无天了!”

九叔怒不可遏,孟波才刚想说话,就被桢村秀幸一把按住了:

“风总探长,火可不是我们放得,是这群烧香的自己点的。”

“放屁!砖墙都烧塌了,这特么分明是燃烧弹点的火!”

九叔可不是好糊弄的,当然,桢村秀幸也不是一般人,脑子转得飞快。

“没错,就是燃烧弹,那群烧香的想用这东西攻击我们,结果把整座道观都点着了。”

九叔暴怒:“编,你特么继续编,一群烧香的,能拿出燃烧弹”

桢村秀幸耸耸肩:

“他们连pkm都有,燃烧弹有什么不可能的风总探长,身为华总探长,这可都是你的职责范畴,还是请您好好查查武器来源吧。”

被反将了一军,九叔气得都快原地爆炸了:

“好,好,那我就从你们开始查起,杀人你们总不能抵赖吧,来人,给我把他们都拷上,带回警局,我亲自审!”

桢村秀幸不慌不忙:

“对不起,风总探长,我们可不是杀人,而是执法,我们还有一个隐藏身份,军情六处的编外探员。

我们查这伙烧香的是在执行任务,我们手里是有伤亡指标的,剿灭他们,也是在合理的执法范围内。”

该说不说,桢村秀幸这家伙的脑子是真够用。

之所以冒六处的名,是因为金母观的场面实在太大了,近200条人命。

作为手下人,他不想让这些条人命记到老大杜蔚国的头上,那么唯一能扛住的就只有六处了。

“六处的探员,伤亡指标”

九叔都被气哆嗦了,满脸通红,扭过头看着雷克,忍不住都爆粗口了。

“扑街,这几个死衰仔,是你们六处的人”

听见这个说法,一直吃瓜的雷克也懵了,不过他也叫不太准真伪。

毕竟以杜蔚国行事天马行空,而且,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想让几个人进六处,就是一句话的事。

不管怎么样,这几个人的手里拿着杜蔚国的信物,肯定是他的人,必须力挺。

雷克心念急转,马上就有了定论,摇摇头:

“不是我的人,不过很有可能是先生那边,直接跟雷娜处长给他们办的手续。”

“好,好。”九叔的后槽牙都咬碎了,恶狠狠的瞪着桢村秀幸,一字一句的问道:

“那些被掳走的女人呢”

桢村秀幸愈发镇定,真话假话掺着说,越来越流畅。

“那些女人我们也在查,具体位置,我们现在也不清楚,不过已经查出些眉目了。”

九叔眼睛都红了:“什么眉目”

“这些烧香的掳这些女人,是为了紫河车,说是要炼丹。”

“紫河车炼丹什么丹”九叔的一字长眉竖了起来。

桢村秀幸摇头:

“不知道,这些事修道炼丹的事情太玄乎了,我们不太懂,不过我们查到隋忠祥的背后还有人,是个街头算命的,叫什么紫阳真人。”

“紫阳真人陕省张家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跟这些白莲的杂碎搅在一起”

九叔的反应跟杜蔚国差不多,满眼都是难以置信。

他是茅山正宗,对这些道家的渊源自然门清,打眼一看金母观的名头,就啥都明白了。

小马哥此刻已经恢复冷静了:

“九叔,到底什么情况啊这个张家又是个什么来头”

九叔沉默了许久,这才摇摇头:

“别打听了,这件事跟张家没关系,肯定是有人冒用他们的名头,还是先把眼前的烂摊子解决掉吧。”

“这件事,我曾汇报过先生,他的意思是,这些烧香的,不能留!”

他的话音刚落,桢村秀幸就语气幽幽的补了一句。

雷克的眼中突然亮起精光,不等九叔说话就抢先开口道:

“既然是先生的意思,那我这件案子,从现在开始,我们军情六处正式接手了,我会跟驻军打招呼,九叔,你们警方也要出动警力配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刻,港大附近的别墅区。

“先生,我昨天喝了咖啡,怎么还是睡过头了”

阿稚像小猫似的,蜷在杜蔚国的怀里,语气慵懒,似娇似嗔,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简直勾魂夺魄。

“先生”见杜蔚国半天都没反应,阿稚好奇的抬起头,又叫了一声。

杜蔚国回神,紧了紧抱他的手臂:“阿稚,你说什么我刚刚走神了,没听清。”

阿稚用自己的小脑袋,在他的下巴上蹭了蹭,抽了抽鼻子:

“没什么,先生,您是不是要走了”

“嗯为什么这么问”杜蔚国有些意外。

阿稚声音幽幽的:

“先生,您是不是趁我睡觉的时候出去办大事了您的身上有股血腥味,还有烟味。

我虽然没闻过,但想必这就是硝烟味吧,先生,我这最近睡得这么沉,应该也是您的手段吧”

杜蔚国感觉更意外了,丫的,还真是谁也不傻啊!

他现在的脸皮厚比城墙,只是瞬息间就恢复了镇定,讪笑道:

“嘿嘿,阿稚,我这不是怕你害怕吗”

一滴冰凉落在杜蔚国的手上,阿稚的声音很轻,极尽哀婉:

“先生,您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想必事情应该都办完了,那您什么时候走啊”

“我,我不”

杜蔚国本想骗她说不走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下去了,他不忍心骗阿稚。

他该走了,回来见阿稚之前,他抽空用电台跟吉布森联络了一下。

阿曼那边已经乱套了,都快爆发世界大战了,他确实得回去了。

阿稚营造出的温柔乡固然美好,让杜蔚国沉溺其中几乎无法自拔,但是终究不是他该在的世界。

他是天下闻名的煞神,无休无止的尸山血海才是他最终的归属。

现在梦醒了,离别的时候也到了。

杜蔚国现在早已不再是孤家寡人,而是一个庞大的,堪称帝国的利益集团的掌舵人,同时也是擎天巨柱。

如果他隐退或许消失,那么,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帝国必将轰然倒塌,会有无数人丧命。

别说隐藏在暗处,恨他恨到牙痒痒,伺机而动的那些敌人了。

就算是已经臣服的克格勃,乖顺的军情六处,还有共济会都会反水,朝他这个原来的主人亮出獠牙。

哪有什么狗屁交情啊,一切都是为了利益!

有鉴于此,现在的杜蔚国,没资格任性,甚至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

或许,这就是权势的代价,必须一刻不停的厮杀,永无止境。

杜蔚国暗暗的叹息了一声:“阿稚,我明天走。”

阿稚浑身颤抖:“明天就走,早上还是晚上”

“晚上。”

“晚上几点”阿稚哽咽着追问道。

“,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对了,阿稚,我来港岛的事”

阿稚眼泪止不住的喷涌而出,用力的摇头:

“先生,您,您放心,我会保密的,就算别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绝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