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红梅的确是把好刀!
这把刀伤起人来,不但锋利,还主打一个快。
收到匿名信后,都没过夜,张红梅就跟孙常友摊牌了,俩人膝下有俩儿子,大儿子早已结婚生子搬出去住了,平常家里,就他们两口子和小儿子孙明光住。
晚间饭桌上,三口人像以往一样,边听着收音机边吃饭,偶尔说两句跟工作有关的话,气氛平淡却也温馨。
吃到最后,张红梅问了句,“明光,你跟春晓打算啥时候结婚?”
孙明光闻言,意外的怔了下,试探的问,“妈,您不是嫌春晓脾气大又娇气吗,咋突然关心这个了?”
张红梅随意的道,“我嫌弃,你就不娶了?”
孙明光忙讨好的哄道,“媳妇儿跟妈比起来,那肯定是妈更重要啊,您要实在不喜欢,我就不娶呗……”
“真的?”
“真的,不过……”孙明光话题一转,嬉皮笑脸的又道,“您肯定舍不得儿子难受对不对?我跟春晓都认识多少年了,散了多可惜啊。”
张红梅冷哼了声,忽地道,“甭看你这会儿稀罕的跟个宝贝似的,等结了婚就未必还当回事儿了,男人,能长情的有几个?”
孙常友扭头看过去,“怎么了这是?”
张红梅淡淡的道,“没事儿,有感而发,今天听厂里那些人说了个八卦,大北边的山里有个男人,家里穷的叮当响,后来好不容易娶了个媳妇儿,媳妇儿也不嫌他,还一心帮衬他,帮他孝敬公婆、养育儿女,为了家累出一身病,好不容易熬到男人有了点出息,以为能过好日子了,谁知,男人转头就被旁的狐狸精给勾搭去了……”
“这男人够忘恩负义的啊。”孙明光听的起了好奇心,追问,“然后呢?那男人离了婚,娶了狐狸精了?”
张红梅摇头,嘲弄的道,“没有,他不敢,怕被人戳脊梁骨,影响自己的前程,却也舍不得外头的野女人,所以,两头哄、两头瞒,享尽齐人之福。”
孙明光感慨了句,“那他还挺有本事的啊,也不怕穿帮……”顿了下,反应过来,“还是被人发现了啊,不然您咋知道的?”
张红梅冷笑道,“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孙常友心头一跳,不动声色的问,“这事儿怎么处理的?”
孙明光也好奇的问,“是啊,那人咋样了?”
张红梅道,“被开除公职,名声尽毁,成了过街老鼠,儿女、媳妇都跟他划清了界限,他这辈子就算是完了,他那姘头也没好下场,跳河死了。”
孙明光唏嘘道,“那可真是够惨的啊……”
孙常友皱了下眉头,板着脸呵斥,“他自身不正,有此下场也是活该,明光,你以后可不能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不然我饶不了你!”
张红梅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严肃,端的是威严正经,心下不由嘲弄的笑笑,这些年,她也是这么一次次被骗过去的。
但身为儿子,孙明光对父亲却是有着最天然的信任和崇敬,立刻拍着胸口保证道,“爸,您放心吧,我可没那胆子,再说我跟春晓感情好着呢,我肯定不会背叛她的……”
孙常友一脸欣慰的点头,“那就好,找机会咱们俩家吃个饭,把你们的婚事给定下来吧,也省得你整天惦记着。”
“真的?谢谢爸!”孙明光惊喜过后,又开始发愁,“春晓前些天跟我说,她家里最近的气氛不太好,怕是没心情商讨婚事呢。”
闻言,孙常友就随口问道,“胡家出啥事儿了?”
孙明光道,“她二哥受伤住院了,不知道犯了啥事儿,连工作都给调动了,而且,出院后,精神状态也不太对劲儿,估摸着是留下啥后遗症了,总之,胡家现在乌云惨淡的,春晓说,她爸跟她二哥吵了好几次架呢,杯子都摔了好几个了,她妈哭着劝,可谁也不听……”
孙常友皱起眉头,“我记得她二哥叫胡先勇,在铝厂职工医院上班,不是说工作认真努力、为人憨厚踏实,人缘和前途都不差吗?”
“是啊,我也纳闷呢,他咋突然就转了性子,难道是受了啥刺激?”孙明光想不通,“我还主动问春晓,要不要咱家帮忙呢,结果,她说不用。”
这下子,连心思不在这上头、还在琢磨今晚要跟孙常友咋摊牌的张红梅都好奇了,“你主动给她梯子,她都不接?”
孙明光点头,也是一脸不解。
孙常友沉吟道,“应该是胡大庆事先叮嘱了,不叫她跟咱们张口,那就说明,胡先勇身上发生的事儿,不方便传出来……”
张红梅当即不悦的道,“不可对人言的事儿,肯定不是啥长脸的事儿,还得藏着掖着的,我看,胡家八成是摊上事儿了。”
孙明光挠头,“那咋办?”
张红梅不耐的道,“既然他们不说,咱们就当不知道,胡家自己惹得麻烦自己解决,没道理叫咱们去帮着收拾烂摊子。”
孙明光不敢反驳,老实“喔”了声。
张红梅开始撵人,“你不是想去打牌?赶紧走吧。”
孙明光忽然觉得自家气氛莫名也不对劲了,却不敢多问,赶紧三下五除二的喝光了碗里的粥,抹抹嘴走了。
门一关上,气氛更压抑了。
像是暴风月来临之前,叫人心头发沉。
孙常友眼神闪了闪,关切又小意的道,“今晚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在厂里受谁的气了?”
张红梅转过头来,目光锋利的盯着他,连弯都不拐,直接问,“你认识杨金枝吧?”
猝不及防的听到这一句,就算城府再深,孙常友脸上的表情也没管理到位,眼皮猛地一跳,神色肉眼可见的僵硬。
见状,打散了张红梅心里最后那一丝丝的侥幸,不过整个人也变得越发理智冷静,眼前面对的,不再是她的丈夫,而是谈判对手,“杨金枝,认识还是不认识?”
孙常友又不傻,见她强调杨金枝这个名字,心里已是有了不好的预测,大脑开始疯狂的转动着,想着应对之策,嘴上更是不敢再耽误,尽量若无其事的道,“杨金枝啊,算是认识吧,不太熟,不过见面也说过几句话,你怎么突然提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