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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这等乱命,体现了封建帝制的局限性

叶永昌在废墟上刨的不是皇帝,是自己的九族。

叶永昌以为皇帝在他的地界死了,他已经吓到了几近失心疯的地步,唯一的理性就是真龙天子是真龙,大明火德,大火奈何不得皇帝,其实他早已经精疲力尽,但还在废墟上刨,希望把陛下刨出来,把自己的九族救活。

当看到了陛下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最开始的眼神是混沌的,要确定自己是否看清楚了,之后的表情是疑惑的,怀疑自己看错了,或者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而后才是变成了惊喜,连第一句话,都是皇帝还活着呢!

就这一句话,就够杀头的了,怎么能咒皇帝死呢面圣可是要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叶永昌的父亲母亲,九族都在大明腹地,皇帝真的没了,他九族也会没了。

“臣拜见陛下,陛下自有天庇,福寿无疆!”叶永昌终于正常了起来,而后苦笑了一下,恭恭敬敬的行礼。

“活着呢,你赶紧让人把废墟清理干净。”朱翊钧倒是没有过分为难叶永昌,而是下了个具体的命令。

官场这个人吃人的孽海,一定会为难叶永昌,有的是人会为了献媚去为难叶永昌,即便是无人关注,最轻的结果他也要被流放烟瘴之地,如果识趣的话,自缢几乎是他唯一的下场。

显然,叶永昌救了自己的九族,但救不了自己,叶永昌本人也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连见到皇帝无碍,振奋的身形,也垮塌了下去。

朱翊钧觉得有趣,因为叶永昌的情绪十分的稳定,指挥着衙役将废墟清理干净,把事儿做的有条不紊。

这显然是站好最后一班岗,他叶永昌也是个千军万马闯独木桥的进士,有自己的傲气。

放火,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因为放火防不胜防。

“你回去打算找个地方挂根绳儿,上吊吗”朱翊钧有些好奇的问道。

“陛下英明。”叶永昌被噎了一下,大明皇帝直言快语,叶永昌早有所耳闻,但这么直接了当,让他有点哽咽。

陛下您真是好人啊!自杀也要问问挂哪里不成

“朕给你指条明路,或许有一线生机,即便是没有一线生机,也可以生前为自己报仇,你觉得如何”朱翊钧让人搬来了龙椅,四平八稳的坐在废墟上,坐在那里,十分平静的说道。

“报仇”叶永昌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一线生机,但对于报仇很有兴趣!

这次放火烧了仁和县官衙的狗东西,全都得死!

“既然有心,就退一边候着吧,朕再斟酌一番。”朱翊钧挥了挥手,示意叶永昌在旁边候着,而皇帝就那么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皇帝不是在思考,他早就做好了所有的预案,他在犹豫,也在等人。

他是个物理上的人,落水了会伤风感冒,到一个地方也会水土不服,被刀砍了,脑袋也会掉,没有臣子,他也不是无所不能。

冯保低声说道:“戚帅到了。”

“宣。”朱翊钧点头,他等的人来了,他等的是戚继光,也是戚继光领着的京营,这是大明朝廷稳定的压舱石。

“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戚继光杀气腾腾的来到了皇帝面前,身披铁浑甲,反射着早上的朝阳,颇为威武,戚继光来到了县衙,就立刻行了半礼,甲胄在身全礼也跪不下。

“免礼免礼,坐下说话。”朱翊钧倒是满脸笑容,戚继光驻扎在城外,昨日火光起,戚继光连炮都拉出来准备攻城了,京营直接把仁和县围的水泄不通,得亏是皇帝让张宏来到了营中宣旨,告诉戚继光自己无碍,戚继光才有了些耐心等到了天亮。

京营三千军已经在天亮入城,全身披甲,京营的军兵看缇骑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多少有点,你们不行,就让我们来的架势。

大明皇帝好生生的一个人,你们缇骑保护,还能出这等事儿让陛下到军营来,绝对安全!

仁和县城的城防是由缇骑亲自负责,不是张宏出面,戚继光还以为赵梦佑带着缇骑背叛了皇帝,所以才打算攻城。

戚继光其实担心了半晚上,一直等到见到了陛下本人,戚继光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放下,陛下的谨慎,让陛下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同样愤怒代替了担忧。

“陛下下令吧。”戚继光身上环绕的已经不是怒气,是杀气,刀刃从不向内的他,准备刀刃向内了,这都造反了,还不下旨平叛吗!京营军兵磨刀霍霍,陛下兑现了自己全饷的承诺,那么京营军兵就要兑现自己的承诺。

陛下剑指之处,大明军兵锋所向!

“不急,再等等。”朱翊钧示意戚继光不必焦虑,再等一下。

“陛下,水师总兵首里侯陈璘、魏国公徐邦瑞到了。”

“宣。”

陈璘领了三万水师为先锋,提前一步布防杭州城,陈璘收到消息就开始出发,这才赶在了一早来到了御前。

“臣等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陈璘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而徐邦瑞则是有点滑稽。

“免礼,坐,魏国公早些年不是在兵部学习戎事怎么这般模样”朱翊钧笑着问道。

徐邦瑞因为亲爹偏心,一直在北衙兵部学戎事,徐邦瑞担心徐鹏举为了让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嗣位杀了他,不敢回到南京,徐鹏举本来就是个草包,再加上枕边风,难保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儿来。

徐邦瑞的披挂不是铁浑甲,也不是战甲,而是礼仪用的华丽甲胄,头戴凤翅抹额盔、身披带吞肩兽的札甲,遮臂、下裙及卫足,都极为的华丽,但其实大明军战场上不披这种甲胄,因为太扎眼了,穿这一身,根本就是告诉别人,我是高价值目标,快来杀我。

徐邦瑞穿着这种华丽的甲胄,但头盔带歪了,头发都散在头盔外面,甲也扎的乱七八糟,本来保护裆部的‘吊鱼儿’甚至都歪到了一侧,这要是平日,多少要治一个君前失仪的罪名,但特殊事件,特殊地点,就没有必要追究了。

“臣这戎事早已荒废,一听到消息就快马赶来,得亏是还会骑马,没从马上摔下来。”徐邦瑞赶忙告罪,想要整理仪容仪表,但一看乱成了这个模样,索性直接放弃整理了。

朱翊钧又等了半个时辰,才等到了申时行和阎士选。

这两位都是文官,也不会骑马,早上收到消息出发赶到,时间正好。

杭州府治钱塘,也就是布政司衙门在钱塘县,而钱塘县到仁和县大约为四十里,申时行和阎士选,真的是收到消息就赶来,用了最快的速度。

至此,朱翊钧要等的人都等齐了。

“看来,朕还是大明皇帝。”朱翊钧环视了一圈,才坐直了身子,看着所有人说道:“朕动心起念想要南巡是万历六年,那时候先生让朕等等,怎么也要有了皇子,万历九年,朕又议南巡,先生又让朕等一等,先生说,自武宗南巡后,多祸连连,朕又等,万历十二年,先生告诉朕,可以筹备了。”

“先生怕朕后继无人,怕朕死在路上,怕失火,怕落水,南巡之前,先生在文华殿还跟朕说,要么不去了。”

“今年二月份,朕出发的时候,大宗伯万士和一直拐弯抹角的告诉朕,借着钦天监说什么天象有变,要防火防水,甚至弄了个不承担航行任务的封舟,专门用来给朕渡江,十五万银一艘,就过长江用。”

“日防夜防,终于,朕还是遭了殃,名义下榻驻跸之处,大火烧起来,红了半边天。”

“朕感受到了火热的热情,欢迎朕的热情。”

朱翊钧在南衙有点遗憾,多少有点虎头蛇尾,南衙的势要豪右有点不给力,火龙烧仓都安排上了,居然不肯安排大火焚宫,这可是大明皇帝南巡的惯例!

道爷南巡被烧了三次,硬生生的结束了南巡,回到了北衙。

正因为没有大火焚宫,朱翊钧带兵平叛的预案,没有用上。

张居正看着皇帝坐在废墟之侧,忽然有些恍惚,他看了戚继光一眼,忽然想起了当初,张四维把皇宫给点了,中轴线都烧没了,那之后,陛下举行大朝会都在废墟上进行,王崇古真的是拼尽全力,把皇宫重新修好,才算是给了所有人一个体面。

而现在,陛下又坐在了废墟之侧。

朱翊钧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废墟,依旧平静的说道:“有趣,南衙那帮尾巴都翘上天的家伙,都不敢烧朕的行宫。”

“仁和知县叶永昌听令,仁和县所有地亩五十公顷以上乡贤之家,将其家眷如数逮捕归案,所有家产,一律抄没归公!缇帅给两百骑配合叶知县行事。”

“杭州知府阎士选听令,领罗木营军兵三千众,杭州府内所有地亩超过百顷的乡贤、缙绅、势要豪右,连其家眷,一律抓捕归案,抄家归公!若遇到抵抗,请水师一营配合执行!”

“浙江巡抚申时行听令,领浙江其余八营,浙江全境所有地亩超过百顷之家,家产过十万贯者,连其家眷,一律抓捕归案,抄家归公!”

“若有抵抗,格杀勿论!若有不能攻破之处,京营踏破!”

“戚帅、首里侯,尔等遣将浙江诸府坐镇,全面军管浙江,第一要务则是防乱,既要防备乡贤缙绅、势要豪右鱼死网破,也要防备九营见财起意,四处烧杀抢掠。”

“首里侯,你亲自带兵,将钱塘江入海口堵住,自即日起,浙江沿海所有海港,所有船只,不得出海,有违者,击沉之。”

“臣等遵旨。”戚继光带着陈璘等官员领旨办事。

负责劝仁恕的张居正,这个时候一言不发,王崇古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当起了装糊涂的师爷,唯独汪道昆这个浙江党魁,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个时候,汪道昆也没办法劝,掀桌子的不是陛下,是浙江的势要豪右们先开的头。

陛下发再大的火,再严酷的命令,都是出师有名,看看那废墟之外三千京营军兵,人人都红了眼。

朱翊钧抖了抖袖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奏疏说道:“先生,这是当初先生的还田令,就从浙江开始吧。”

“臣遵旨。”张居正接过了奏疏,这是当初他写的奏疏,他没想到陛下南巡还带着,陛下也有自己心心念念,想做但一直没有做也不能做的事儿。

还田,自浙江始。

朱翊钧才不管到底是谁放的火,作为皇帝,他的权力是无限大的,他说谁是罪人谁就是罪人,他心里认定了这帮人是罪人,就会选择动手。

如此多的‘乱命’,封建帝制的局限性,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陛下,臣来迟了!来迟了!”李成梁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声的说道:“陛下,大家都有活儿干,臣干点什么!”

李成梁在南衙的时候,去了秦淮河畔逛青楼,但从不夜宿,而且多数时候,都和戚继光在狮子山下驻扎,唯恐生变,这南衙可一点都不恭顺,李成梁是准备随时带兵打仗的,他很能打!

土蛮汗、东夷女真诸部、外喀尔喀七部认证过的,李成梁很会打仗。

这出了南衙,李成梁心想无事,就四处游山玩水去了,这收到消息显然晚了,来的也有点晚了。

“李帅劳苦功高,这这些贱儒们,坏了李帅的游玩的心思,李帅既然请命,朕还真有事儿派遣,李帅辛苦下,领各地巡检司,将官道、关隘尽数关闭,没有朕的圣旨,不得开关。”朱翊钧本来打算让骆秉良办这件事,但李成梁赶了晚集,朱翊钧还是给他派了个活儿。

“不辛苦,不辛苦,这事儿臣熟,每年秋冬,为了防止东夷北虏劫掠,臣都戒严,这事儿好办。”李成梁大包大揽,这事儿,他还真的熟。

这个活儿其实非常非常考验执行力,李成梁有自己的法子,匿名检举揭发,任何胆敢私自放行,都可以匿名检举,对方家产的一半作为回报,底层互相监督底层互害罢了,李成梁还有很多类似的招数。

敢放人,他就敢杀人。

“大宗伯,往后十年恩科,浙江不录进士,十年后,浙江恩科进士减十五员,给绥远、辽东。”朱翊钧又下了一道旨意,砍进士额员。

大明自南北榜案之后,就分南北榜,在景泰年间又增中榜,北榜基本就是秦岭淮河以北,南榜是秦岭淮河以南,而中榜,则是四川、云南、贵州、广西、海南琼州等文教不兴之地为中榜。

北、中、南三榜录取比例是35%、10%、55%,北榜105人,中榜30人,南榜165人。

这是明确规定的分榜,但其实榜下有榜,比如浙江每年进士数量就在六十五人左右,占据南榜的40%,看起来是看士人数量,其实还是看地区繁荣程度,文教是非常昂贵的。

朱翊钧这道圣旨,永久性砍了浙江十五人的恩科进士,代表着日后即便是浙江开科,超过五十人都要黜落。

“臣遵旨。”万士和俯首领命。

“这浙江的地方,怎么这么邪性那朱纨灭倭,自杀了,张经李天宠,被斩首示众,胡宗宪也是落得个瘐死,若说他们抗倭,浙江这些势要豪右们不满,那吴善言不抗倭,和他们同流合污,结果也弄得个斩首示众。”李成梁感慨连连,浙江这地方是真的邪性。

申时行只感觉自己的脖子后面阵阵凉风扫过,而后看了一眼阎士选,更是打了个冷战,假的,都是假的!这地方一点都不邪性!

“朕就在这里等着你们,事办妥了,朕再去杭州府。”朱翊钧看向了群臣说道:“一个月为限,办不妥,就三个月,三个月不行就一年,把人抓干净。”

朱翊钧不回京的底气是朱翊镠属于那种懒驴,但不属于夯货,他搞得那些事儿,看起来离谱,但不过是小孩过家家的胡闹,主要是看不惯皇帝被反贼骂,主要针对的也是反贼,所以还能维持稳定,朱翊钧可以继续休假。

臣子们领命办差,唯独留下了万士和,万士和领的差事,需要明年回京后再办。

“陛下,这些势要豪右里面也有忠君体国之辈,这么不分青红皂白,一体拿问,恐怕伤了天下缙绅豪右向治之心。”万士和看左右无人,声音很小,底气不足的小声说道,他说完就有点后悔俯首说道:“陛下,就当臣没说过吧。”

“世人皆说你万士和是个谄臣,以朕看来,你压根就不是什么谄媚之臣,所有人都结舌不肯说情,反倒是你,专门留下说了这么一段话来,骨鲠的很,正气的很,大明都是你这样的官员,朕就不用南巡了。”朱翊钧并没有生气,万士和用了十二年的时间表明自己是个帝党,哪怕是装的,这岁数了,他装一辈子也是了。

自己人说话,就没有必要那么的小心谨慎,朱翊钧不仅没有生气,更没有训诫,反而认为万士和这个时候说话,是好事。

“朕其实也犹豫,犹豫了一晚上,这早上了,朕才想明白了,朕也没办法,只能这么做。”朱翊钧叹了口气,甚至有些颓,他的情绪并不是很高。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万事万物发展都是量变引发的质变,所有的绝望,大抵都是因为失望累积的。

朱翊钧的确做好了预案,但他并不期盼着事情发生。

皇帝满是感慨的说道:“都是朕的臣民,朕也不想这样,哪怕是朕到了杭州,行宫烧了,朕也不能这么狠厉,这天大雨,仪仗不能前行,朕才临时下榻仁和县,本来昨天该走到杭州府的,这么大的雨之后,烧红了半边天的大火,这太明显了,朕能怎么办朕只能这样了。”

“你说的这忠君体国之辈,朕也知道有,冤枉好人或许吧。”

“还田令,先生万历六年就在大规模清丈结束时,交给了朕,朕一直没下旨办,朕也想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和和气气,和和美美,和气生财嘛,开海,朕连官船官贸都是挑的最远航线的环球航行,尽量把好走的海路、成熟的海路让给势要豪右。”

“朕也不想的,他们逼朕的。”

朱翊钧忽然想到了南京户部尚书总督仓场的傅希挚,他真的想贩卖硝石到倭国吗他真的不知道火龙烧仓的后果吗他一清二楚,但有些事儿,不由己。

不由得朱翊钧不下死手,哪怕是关着灯呢!这下午刚刚下了大雨,一片泽国的浙江,这皇帝下榻的官署,这么一场大火,这就是明火执仗,朱翊钧能怎么办只能这么办。

要不然天下,谁还把你当皇帝呢

“陛下说的是,哎。”万士和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劝谏的话只说了一半。

“这抄没的家产呢,朕也不要。所有的田亩,都按丁口分下去吧,但所有田亩都是官田,不得买卖,抄没的财货,都用于浙江驰道修建和宁波到杭州的运河修建,修桥补路,朕走之前,会让申时行拿出具体的章程来。”朱翊钧首先跟万士和通了通气,让万士和传达下去,钱他一分不要,取之于浙江,则用之于浙江。

修桥补路、徐建运河、驰道,进行工坊建设,都是朱翊钧给出的具体承诺。

“人呢,除了反贼之外,朕也不会杀,一体流放到吕宋、爪哇,朕会让鹰扬侯多少看顾一二,开辟田亩之数,可以算做是开辟之功,可获得大明开拓勋爵,就当是迁民了。”朱翊钧给出了另外一份承诺,少杀。

这些人流放到了吕宋爪哇,算是迁民,洪武、永乐年间,也都有这种迁徙,对于大明而言,也不算陌生,当初的迁民,充实边防,是为了统治,现在的迁徙充实海疆,也是为了统治。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这些个反贼只知道闯祸,弄得人心惶惶。”万士和认可了陛下的惩治手段,这已经是最为仁慈的结果了,若是贱儒还要喋喋不休,那只能更进一步了。

万士和这个帝党,主要作用就是游走各派之间,通风报信,传递皇帝的意思,万事和,万士和,朝廷还真缺不了这样的人,大明朝廷首先要达成一致,同样也要兼顾到安抚天下缙绅豪右忐忑之心。

不造反,大明皇帝不会如此违法,当然造反了,就要承担这样的恶果,这是典型的瓜蔓连坐。

“驾!”叶永昌在快马奔驰,就这还嫌自己的马跑得慢,他在抓捕的时候,意外的收到了一个线索,他那一线生机,居然就在眼前,这个线索是缇骑提供给叶永昌的,在昨日大火之前,有一户人,拖家带口共计七十二人,以访亲为由,突然在日暮城门关闭之前离开。

这一户人家,嫌疑重大,而叶永昌策马疾驰,就是为了抓到这户人家。

这户人家出城后,就直奔钱塘江而来,越走,叶永昌越是心凉,因为他发现这条路,居然可以绕开大路,绕开钞关,显然是条走私的路,恐怕他和缇骑赶到那个私家码头的时候,人已经出海去了。

水师的反应没有那么快,大明水师还没有将钱塘江彻底封锁。

人跑了,他叶永昌也活不了,只有把案犯给抓到了,他才有一线生机,叶永昌有点急,但马匹就这个速度,快不了太多了。

叶永昌赶到埠头,心彻底凉了,埠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有人去楼空,证明对方早就跑了。

“叶知县,节哀顺变。”陈末拍了拍叶永昌的上臂,略带些无奈的说道。

“节哀,我给自己节哀吗!”叶永昌有些颓然的坐在埠头的栈桥上,他觉得跳江自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心如死灰。

一个拿着千里镜观察江面的缇骑,忽然伸出了马鞭,指向了江面,大声的说道:“那边有条船冲我们过来了。”

“隐蔽!”提刑千户陈末立刻大声说道。

缇骑一百人,连人带马都离得不是很远,若是船只发现了岸上有人,恐怕就会离开,感谢这天气,江面雾气很重,让对方没有发现岸上的人。

缇骑很快就隐蔽了起来,马裹住了蹄上了嚼,人都衔着一枚擦洗干净的万历通宝,这是为了禁声,陈末一直躲在江边的芦苇丛里,用千里镜看着江面。

无论是什么人,这些人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都不是好人。

走私的埠头,在戒严的时候突然出现了船只,直接炸沉了,都不会有冤魂。

陈末终于等对方船只停靠,船上的人开始下船,才挥动了手中的小旗,下令动手,一杆杆火铳从芦苇丛中伸了出来。

陈末将手中小旗落下,燧发火铳几乎是同时响起,铅子带着呼啸之声落入了人群中,传来了阵阵的惨叫之声,埠头上的所有带武器的人,接二连三的倒地,一轮齐射,就将敌方所有武装力量消灭的一干二净。

“就是他们,走脱的贼人!天不亡我!”叶永昌大喜过望,等到缇骑冲出去的时候,伸着的手都在颤抖!

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