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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无忧接过熟悉的锦囊,一打开,里面赫然是昨晚被高延宗夺走的玉玺。

她登时震惊地看着高长恭,

“原来他让你把玉玺给我了?还没告诉你这里面是玉玺?”

床上奄奄一息的高延宗,见状眼睫一张一合的,扯着结痂的唇角,冲俩人挤出个欣慰地笑来:

“我没…白、死……”

元无忧登时眼眶湿润,差点哭出来了。

到了这时,高长恭才明白过来,“原来你真是为了玉玺,宁死不招?”他咬牙恨齿,

“真是好弟弟啊,居然瞒了你哥这么大的事!你把玉玺让我转交给她,都不告诉我那是什么,是怕我泄密还是怕我据为己有?”

看着高延宗连眨眼都极度费力的样子,她生怕他下一秒就闭上眼,长眠不醒。

元无忧瞧着高延宗神智未清的样子,赶忙呵斥高长恭,“行了,先别训他了,你去看看给他的药熬好了没有。”

高长恭一咬牙,抿唇,眼神倔强地看了她一眼。“好,你照顾好他。”

说罢,便眼神心疼地看了床上的弟弟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帐内仅剩了元无忧,和床上的高延宗。

一想到他居然宁死不说出玉玺的去处,连他四哥都瞒着,却让高长恭来把玉玺还给她,她就心疼到直抽搐。

即便他抗拒,她还是伸出颤抖的手指,捧住男子惨白的脸。

“阿冲你真傻啊!在我眼里你比玉玺重要多了,以后不准再糟践自己的命了!”

高延宗费力地睁开细密的长睫,迷茫无神的褐色瞳仁艰难地盯着元无忧。他气若游丝地,嗓音细微的几乎听不见了:

“我活够了……没人…希望我活着……”

元无忧摇头,轻声诱哄,

“阿冲你别胡说,我就希望你活着,现在你回家了,你先睡吧,一切都过去了,你醒来我们都和初见时一样,我们是一家人嘛。”

男子碰了碰血肉模糊、微微结痂的嘴唇,眼里蓄满了泪水。

“我不要…不要长嫂…我没有家人…”

元无忧正欲反驳,却发现高延宗已经浑浑噩噩的了,他嗓音黏软、泪意朦胧的道:

“为什么…我从来都是,肮脏的……都来欺凌我……”

元无忧在此刻,对他的怜悯达到了巅峰。

她也感同身受的想问,为何高延宗这么惨?他出身不堪,从小经历不堪,长大后风流的名声在外,唯一有个好哥哥,却要因为抢嫂子兄弟阋墙,到头来他经过了齐国主子的背刺,周国的算计,萧瑟的侮辱,也如明珠滚落沼泽,裹上淤泥。

可她能做的只是陪着他,安慰他。

元无忧再要跟他说话时,发现他已经合上双目了。

她登时吓得一激灵,瞬间从天灵盖凉到了脚底板!她俯身去贴近高延宗的脸,颤抖的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后,发现还是温热的呼吸,悬着的心才落到了平地。

玉玺果然不是好东西,不仅世人为它争抢的头破血流,连接触到它的人,都要经历生死之灾。

昏睡中的高延宗并不知道,他回到家后,又经历过多少次药浴和清洗,索性并没有多少人看到过他身体,都是兄嫂二人而已。

***

入夜,寂静的帐内,躺在床上的高延宗,已经换了身轻薄的白衫,忽然睫毛微动,浑浑噩噩的感到口干,便嘶哑细弱的出声:

“水……”

下一刻,便有人把他从床上捞起来,扶到自己怀里,让他倚靠着柔软温暖的胸怀喝水。

他结痂的唇瓣贴着杯沿,随着水流淌入,干裂的唇瓣被微微润泽,恢复了几分幼嫩的浅红。

还没喝几口,他就被呛得直咳嗽,身旁的姑娘一边轻拍他后背和胸口,给他顺气,一边柔声道:

“喝太急了吧?慢慢来。”

高延宗长睫一掀,缓缓睁开眼,自然看到了元无忧的脸。

她睁大琥珀眸子,笑着问他,

“饿了吧?想喝粥么?这里是你的军帐,我会守着你。”

高延宗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这一下只觉浑身都痛,低头一看,自己穿着干净洁白的衣衫,却从领口就露出皮开肉绽的伤口。

他瞬间想起来被蚂蝗爬满全身之时,顷刻间浑身发麻,眼神流露出惊恐。高延宗咬了下唇角,眼神惊惧地看向她。

“是你…给我检查的伤口?”

“还有你四哥。我负责外伤,他……检查你内伤和换衣服什么的。”

高延宗艰难地扯动嘴角,勾出一抹苦笑。

“听说蚂蝗能寄居在人体内,你居然跟我这么亲近,不怕被我感染吗?”

高延宗醒来这么久,元无忧没敢提半句他的痛处,他居然自己提起来了。

“你说的啥话啊?我医治你时,肯定是给你里里外外清理干净了。”顿了顿,她微眯琥珀双眸,凑在他耳边低声道:

“你放心,那东西没钻到过你那里。是你四哥说的。”

男子闻言长眉微皱,褐色瞳仁定定地看着她,有些破损的唇珠倔强地抿起,又因受伤而痛的“嘶”一声。

四目相对,高延宗动作微弱地推开她,嘶哑着道:

“你别挨我这么近,只怕我不知何时…就能吐出一肚子的蚂蝗来,我都嫌自己脏…”

她忽然收紧搂在他腰间的手臂,眸光凝在他眼睛里。眼神坚定又温柔。

“阿冲别闹了,你身体什么样我最清楚,你只需要好好养伤。”

高延宗艰难地伸出手,去摸她的脸。艰涩道:

“元无忧…我没救了…我就是一具行尸走肉,我这一辈子都是不堪的……”

男子长睫扑闪,颤抖,桃花眼里湿润又朦胧,元无忧只盯着怀里这张脆弱可怜的脸,就忍不住的心疼。

“傻阿冲,谁说你不堪了?你是最好的延宗弟弟啊,你为你哥出头,忍辱负重,我很敬佩你,陪我活着吧,我需要你陪我。”

她此刻说的这话,正如那夜,怀里的山茶花说需要她给念想。

高延宗闻言微怔,随后扯唇角轻笑。

见他没再说话,元无忧趁热打铁,轻声细语的诱哄:“乖乖养伤吧阿冲弟弟,我期待你能回到我身边,谁都不能影响我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