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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这不知道是一线生机,还是更惨烈的结局

庆武帝说“处理”两个字,就像是处理什么垃圾般。

穆福海从前也“处理”了不少人,从无辜的稚童到耄耋的老人,可这一次,他的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婴儿温温的体温,让他微微有些恍惚。

穆福海握紧拳头,虽然不忍,但终究还是应下:“是,奴才这就去处理。”

他重回了皇帝陛下的别庄,别庄于上京城外的一座密林中,紧挨着玉悬河,春夏秋三季皆是风景秀丽,冬日更是别有一番意境。

白雪点妆,玉树银花,犹如人间仙境。

庄子里的丫鬟将小婴儿抱了出来,“他”刚刚吃饱,奶呼呼的面颊泛出健康的红晕,睁着圆圆的眼睛四处打量,古灵精怪的。

哪怕明知道小婴儿什么都看不清,但穆福海还是不敢和“他”对视,深怕自己心软。

他将孩子接了过来,一路走到院子里。

脚下是冷硬青石板,只要他将孩子往地上一丢,一切就结束了。

“小孩儿,要怪,就怪你有个绝情的母亲吧!”

穆福海说着,高高举起了小婴儿,就在此时,一股热流突然顺着穆福海的掌心一路淌下,还钻入了他的衣服内。

穆福海人都傻了,这小子,竟然在他手里尿尿?

若别的婴儿尿了,那都是嗷嗷大哭,可偏偏这小子还“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声清脆极了,天真无忧。

笑得穆福海也哭笑不得,心中的不舍也越来越浓,最终穆福海还是心软了。

他让人寻了一个木盆来,将这尿了他一手的“臭小子”装在了木盆里放入了涌动的玉悬河水中。

他沉沉望看着木盆里的婴儿,道:“小子,洒家不杀你,但你能不能活下来,要看你自己的命数了。”

言罢,穆福海松开了手,让木盆随着冬日的河水,越飘越远,很快就消失在了皑皑白雪之中。

“走吧。”

穆福海转身离开,暗卫和丫鬟们虽然不解,但没人敢提问。

这么小一个孩子,很快就会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吧?

就算没被冻死,说不定还会被野狼、野狗之类的当作食物,吞食入腹。

这不知道是一线生机,还是更惨烈的结局。

……

玉悬河水一路朝南下,沿途滚滚涌动,溅起簌簌浪花,宛若一条玉带蜿蜒在天地之间。

柳予安连续两日不眠不休,终于踏入了上京城的地界。

寒风割刮着他的喉咙,让他干涸难耐,他决定先去河边喝口水,不仅自己修正一下,也让自己的马歇歇脚。

这是一匹十分漂亮威武的红枣烈马,鬃毛如火,四蹄踏雪,名为追风。

追风撇开蹄子在引水,喝着喝着,突然抬头看想了远处,发出阵阵嘶鸣。

“怎么了?”

追风的性子十分安静,甚少发出鸣叫,除了感受到危险的时候,柳予安顺着追风的目光看去,发现一条大蛇缓缓从水中抬起了头。

这蛇通体银白,舌头呈三角形,一双兽瞳乃极其漂亮的金色,充满了灵性。

若是寻常人看到大蛇,早就吓得不知所措了,但柳予安却惊讶地向前了两步。

“银烛?你怎么在这?”

是的,这条大蛇正是柳予安养在督公府里的宝贝——银烛。

自从上次银烛被陆沉珠的“蛇羹”梦话吓到之后,已经许久没回来了。

柳予安虽然担心,却没派人寻找,毕竟银烛是自由的,他不会禁锢银烛,它爱去哪就去哪,若是它在外面玩腻了,总会回家的。

“嘶嘶嘶……”

银烛发出低浅急促的鸣叫,让柳予安一阵纳闷。

“你在这里冬眠?”

银烛若是能翻白眼,一定当场给柳予安表演一个。

你特喵在冰水里冬眠啊!

它在水中翻了个身,卷起浪花泼在柳予安身上,朝着远处游了过去,见柳予安没追上来,它又回头再次给他泼水。

如此三番四次,柳予安终于明白了银烛的意思。

“你让我跟你过去?”

银烛点点头。

“可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嘶嘶嘶!”

银烛犹如一个泼皮的孩子,开始在河水中疯狂滚动,大有柳予安不来,他们就没玩的意思。

柳予安无奈叹了口气,道:“好吧,你带路。”

银烛快速游向了密林深处,柳予安其上追风紧随其后。

四周的道路越走越荒凉,直到最后银烛钻入了一个洞中,显然这里才是它冬眠的地方。

但即使如此,柳予安也是进不去的,空间太小了。

他在洞穴外等了片刻,看到银烛一拱一拱的,像猪猪虫一样用屁股拱了出来。

柳予安想笑却忍住了,若他笑了,银烛怕是未来一年都不会回来了。

直到银烛整条蛇倒车出来,柳予安才发现它嘴里叼着一个木盆,木盆中央还睡着一个脸颊红扑扑的小孩儿?!

在看到孩子的瞬间,柳予安不由得整个人怔了怔,好半晌他才回神,摇头赶走了胸腔中莫名的情绪,上前检查了孩子的心跳、呼吸和状况。

“是个女孩?”

“嘶嘶嘶。”

“被人放在水盆里丢弃的?”

“嘶嘶嘶。”

“你让我带她走?”

“嘶嘶嘶。”

柳予安不懂银烛为何突然让他救孩子,若是寻常时候,柳予安可不会有什么“善心”,但而今陆沉珠快要临盆,就当是给他们母子三人祈福吧。

“好。”

柳予安将孩子包入自己的大氅里,紧紧绑在身前,银烛见状愉悦地晃了晃蛇尾巴,绕着柳予安盘了两圈,用硕大的蛇头轻轻蹭了蹭小婴儿。

恰好这时小婴儿发出一阵轻嘤,竟醒了过来。

柳予安顿时手足无措,他最怕小孩儿哭了,他们一哭他就脑壳疼。

但幸运的是,这小孩儿不仅没哭,还一瞬不瞬“看”着他,然后对他露出一抹“无齿”的笑容,依恋地向柳予安怀中拱了拱。

“呜哇……”

这姿态,竟然和刚才的银烛一模一样。

柳予安浑身僵硬,许久后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婴儿软乎乎的背脊。

这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从他心底划过,而他数日来惴惴不安的情绪也莫名被抚平了。

仿佛他这些时日的不眠不休,都是为了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