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历年三月十八。
宜嫁娶、开市、入宅、订盟、祭祀、祈福;
忌修坟、造桥、作灶、出行、安葬、盖屋。
神圣历年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只是寻常的一个年份,但对于离国的越王与南王来说,这是一个十分被动与尴尬的年份。
距离上一次分封评定大典已经过去了十年时间了,与黎皇约定的入京为质的时间越来越近,仅有几个月的时间。
愤怒与不甘,内心的煎熬让越王与南王久久不能平息,但是想着自己强大的皇兄,他们却毫无办法。
境界!境界!
在离朝的历史上,除了开国太祖,当初的东洲帝国大司马,与其子太宗皇帝之外,就无一人达到如此高度。
黎皇黎伯安的成功突破,照亮了离朝日渐颓废的朝堂,超越了祖辈与先辈,武道成就可以与太祖太宗并立。
每每想到此处,越王与南王就如同屠刀悬颈,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也想过反抗,也想过造反,但是每次想到自己的皇兄,都不寒而栗。
强者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渐渐的,他们也逐渐放弃,慢慢接受了这一现实。
只是想在自己的封地多呆一会儿,享受一番最后的权势,以后就真的只能当作一个吉祥物,被豢养在离京景城。
远在云州的南王黎伯尧同越王想的观点都大差不差,同样的在借酒消愁,浑浑噩噩,只是被动的等待着最后的审判时刻。
入夜,长子黎承舜来报,说京中右卿大夫,上柱国孙承宗派遣人来送了一封信,需南王亲自查阅。
南王黎伯尧不解其意,拿过信件打开一看,厚厚的一摞信纸,但全是空白,并无文字。
随即念头一转,运转起自己的斗气覆盖住信纸,却有效果。
只见原本空白的信纸上秘密麻麻的出现了文字,内容却让他大惊失色。
信中明言,黎皇修行出了岔子,神魂衰朽,恐命不久矣,为了不造成离朝动乱,孙承宗愿拥立他为离朝新帝……
“望南王殿下及早决断,陛下确切再无生还之可能,不可犹疑,机会稍重即逝,绝不可落后于越王……”
南王黎伯尧拿着这封信反复观看,查阅,深怕错漏一个字。
虽然难以置信信中的内容,但是信中传达出来的信息,确让他那颗原本已经逝去的念头,再次升起,而且是不可阻挡的勃发。
孙承宗他是知道的,少年时就与他有过交集,与他交好,是上代右卿大夫之子,离朝朝局的中流砥柱。
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虽然信中传递的信息是如此骇人听闻。
略微一思量,黎伯尧还是决定赌上一把,此番就算失败了,也不过是提前将固有的命运结束。
他知道,就算交出权利,等到了离京景城,也逃不过一死。
但是如果赌赢了!!!
那么更进一步,君临离国,达到梦中的设想,此刻将会是最重要的决定。
更重要的是信件上孙承宗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可落后于越王!”
黎伯尧很清楚自己的这个三弟,也清楚他的想法。
京中也一定有他的人,如果他也得到这个消息,提前进京,那么.....
自己绝对也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二人不论谁得到这个位置,对方都是自己最大的对手。
“快,召你二弟与先生来议事!”
南王黎伯尧想到这里,立马觉得时不我待,急忙对着黎承舜说道。
其实这就是黎伯尧杞人忧天了,虽然他的想法与反应都是常人应有的想法。
但是不管是他还是越王黎伯川,或者是黎皇黎伯安,都已经是身在局中,事情的进展完全仅凭孙承宗一人决断。
离皇此时已经回天无力,但是还未死。
知道他具体情况的仅有孙承宗与孙休父子二人,越王黎伯川则根本不知道,也不会让他知道。
因为孙承宗已经决定用越王府的命为南王黎伯尧加冕,同时也成为他的权利进阶的基石。
越王府众人的命运最开始就已经决定了。
此时孙承宗已经安排光明教廷的人,与他锻炼出来的死士,全部由孙休带领,正向着越州包围而来,准备等待时机,将越王府满门上下尽皆屠戮。
神圣历年四月初一,南王黎伯尧携二子秘密入京,长子黎承舜协同,次子黎珩禹则在城外组织兵马,伺机而动。
今日的景城在黎伯尧的眼里分外不同,前几次都是作为一个臣子,一个诚惶诚恐之人,对景城避如蛇蝎,如今却有一番别样的情绪流转。
为了掩人耳目,黎伯尧一行人没有通过朱雀大街高调的前行,而是走了玄武大街。
不仅是因为玄武大街人流稀少,也是因为孙府乃至于王公贵戚的府邸大多都在玄武大街之上。
一路肃穆的来到右卿大夫上柱国的府邸,众人都没有言语,神情也时刻保持着高度的紧绷。
就算已经知晓此行的任务,但南王府的众人在最终结果没有确定之前,都不能有丝毫懈怠。
孙府之外,孙承宗已经等待多时,见面也没有寒暄,稍一见礼之后,便带着南王府众人与黎伯尧向着玄武门走去。
此次再来皇城之内,没有高吭的钟鼓馔玉之声,皇极殿外礼仪的号角之声,也没有响起,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
只有紧接着黎皇寝宫大殿,才有一阵悠扬钟罄之声,仿佛从上古之前传递而来,充满了古韵。
彰显着皇室的威仪。
黎伯尧等人穿过最后一座宫殿,眼睛骤然开阔,豁然开朗。
前方,一条白玉丹墀,从他们脚下一直延伸到远处,再铺到远处,座高耸巍峨尽显皇家气派,恢宏壮观,仿若立在云间的宫殿上。
这座宫殿,如皓日高悬,巍峨壮丽,通往宫殿的是数百阶的白玉台阶。
那里,就是皇极殿。
大离朝权利最集中处。
同样也是离皇俯瞰大离,雄视天下的地方。
望着远处的皇极殿,恍惚间,黎伯尧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心态的转变,让他这时候看世界的位置也发生了变化
他将他放在离皇的位置上,这一刻,他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妙。
权利的滋味,只要一接触,就没有人再想放弃。
这一刻,黎伯尧从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得到它。
得到这至高无上的威权,而且他也从没有这么靠近它。
同时他也在内心中相信了孙承宗的话,皇兄确实已经命不久矣了。
不然他冒然出现在皇城,他不可能不知道,而此刻一切无恙,也间接说明了孙承宗话语的可信。
至于离皇会不会伏击暗杀他,他觉得不可能,以离皇的实力和气度,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想到此处,黎伯尧迫不及待的往皇宫深处走去;显得是那么的急迫,身后孙承宗望着前行的黎伯尧,嘴角升起莫名的笑意,高深莫测。
这一夜离朝的皇权轻易的易手,没有荡起一点涟漪,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南王控制了皇城内外,次子黎珩禹控制了景城的防卫,孙承宗控制了朝廷大臣。
仅有一人,为此事持怀疑态度,并且明言南王谋反,孙承宗狼子野心,霍乱朝纲;他就是左卿大夫艾利略。
抗议无效,反抗的声音被最快速的压下,艾利略也在忠心的侍卫护佑之下,逃出了国都,不知去向。
离国政权更迭,没有太大的风浪。
但在看不见的地方,却引起了轩然大波。
光明岛,教宗看着天上的天象,遥望东洲离朝,像是将一切都收入眼底,终于嘴角露出笑意。
东洲禹朝,大宗伯夜观天象,发现离朝天象动荡,紫薇偏移,荧惑高悬,低声轻吟:
“帝星飘摇,荧惑高升,乱世将启……”
随后将这一切禀报禹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