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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李遇的右眼又遮上了纱布。

他站在病房的外头,隔着玻璃窗给商陆比画着手势。

商陆注意到他时,定眼看着他。

他比了比手机,示意让商陆看手机。

商陆垂头看了看,是李遇发给他的微信:姨父,很抱歉,我的眼睛突然感染了,无法亲自给姨妈做手术。有邓院长在,姨妈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请别担心!

商陆抬头,朝李遇点了点头。

李遇又发了一条微信:芝加哥那边有一个学术研究,我必须立马赶过去,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我不想错过。希望我回来时,姨妈能彻底康复。

商陆:嗯。

李遇最后看了一眼准备进手术室的乔荞。

随即,转身,离开。

不知道姨父会怎么看他?

在危急关头,竟然为了一个学术研究,弃大家而去?

抑或是眼睛感染是假,只顾个人得失,不顾念亲情?

都不重要了。

反正他不会让大家知道,那个捐赠者是他。

在这之前,李遇心心念念地盼着父亲能跟姨父一起回国,好守在他的身边敬老,照顾父亲。

但做完肾摘除手术,他需要自己躲起来休养一段时间,便不能陪在父亲的身边。

这是人生一大遗憾。

也是他心中内疚所在。

李遇的肾脏摘除手术,是与乔长安分开进行的。

因为有保密规则,双方碰不到面。

进手术室之前,李遇手中握着手机。

犹豫着,是否应该给乔长安发条微信,告知她他将去一趟芝加哥,告知她不能留下来照顾乔姨的原因?

告知了又如何呢?

罢了。

于是果断地将随身物品,放入箱子里,接受术前的各种复查。

乔荞被送进手术室之前,商陆一直弯着腰握着她的手,跟随着她来到手术室外。

女儿乔长安见他满眼布满了红血丝,眼含着克制又酸楚的泪水。

父亲整个眼里,只有躺在手术推车上的妈妈。

那一刻,乔长安其实是欣慰的。

妈妈能有父亲陪着,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但乔长安还是心系着乔荞的安危,等乔荞被送进去后,她不安地等在外面。

秦君泽在旁边安慰她,“安安,放心吧,有你表哥和小舅爷同时主刀,手术会成功的。”

“阿遇哥没跟你说吗?”乔长安侧头,望向轮椅里的秦君泽。

秦君泽疑惑,“说什么?”

“他眼睛感染了,不能进手术室。”乔长安应声。

商陆:“阿遇去芝加哥了,有你小舅爷在,不用担心。”

柯以楠:“去芝加哥?这个时候去芝加哥干什么?”

乔长安:“我想起来了,之前医院就有公布,芝加哥有一场很重要的学术研讨会。”

作为外人,宋薇随口问了一句,“到底是眼睛感染了,还是为了去参加学术研讨会,事业心这么重吗?”

邓晚舟:“我一直觉得李遇那孩子性格冷得很,就算不能给乔荞做手术,李宴刚刚回国,也应该回鹏城照顾照顾,怎么跑去芝加哥,这孩子真是的。”

大家心系着乔荞安危的同时,都在指责着李遇。

何启东:“你们都别说了,安静地等乔荞手术。”

何启东的心有些乱,怕手术有意外。

回想这从小到大,乔荞的命运一波三折,好不容易不折腾了,又遇到了生命危险。

这个时候,向来是个唯物主义者的何启东,在心中默默祈祷着:佛主保佑,菩萨保佑!

而商陆,一直看着手术室的方向,再不言语:他要守着乔荞平平安安出来。

手术进行到一半时,从京都赶回来的秦森,从一群人的身影中找到了商陆的身影。

他想说什么来着,又没说出口。

“阿森,京都的事情办完了吗?”宋薇最先出声。

众人的心思都在手术上,没人招呼赶来的秦森。

秦森来不及跟宋薇说话,把柯以楠从大家身边拉开,来到一个无人的楼梯间。

“以楠,集团出大事了,老爷子那边也顶不住了,要不要跟商陆说?”

“这么快吗?”本就满心不顺的柯以楠,更是一脸愁容。

秦森也是焦头烂额,“欧洲那边太神速了,商陆这边贱卖了所有的资产,凑齐李宴的2000亿赎金之后,他们便开始着手买入商氏集团的股票。现在集团易主,其余的股东炸开了锅,炸到老爷子那儿去了。”

柯以楠:“欧洲那边想要的是7G技术,等他们发现7G技术已经被你成功地交到京都那边,他们接手的也是一些房地产、酒店这些烂摊子。现在经济不景气,这些都是亏损项目。”

秦森:“这才是要命的,股东因此炸锅,集团将面临破产,老爷子一个人在鹏城顶不住啊,还是告诉商陆吧。”

柯以楠:“不行,乔荞这边的手术很重要。”

秦森:“可是集团破产,股东给老爷子施压,怕老爷子那边也顶不住。”

柯以楠:“奇怪,老爷子怎么没给商陆打电话?”

秦森:“你们以为隐瞒着老爷子,不让他知道乔荞出事了,他真的不知道吗?”

柯以楠:“老爷子知道了?可他怎么没给商陆来一个电话询问乔荞的情况?”

秦森:“老爷子是久经商场的人,医院的情况他了如指掌,他只是不想给商陆添乱。”

这会儿,商仲伯正在自家的山庄佛堂,跪地祈祷着。

乔荞在医院的这几天,他每天都会来佛堂跪拜。

只愿乔荞平安无事。

而佛堂外面,一片嘈杂混乱。

闹哄哄的,跟要打架似的。

商仲伯的保镖把前来闹事的股东往外轰,股东们也带了保镖。

“商仲伯,不要当缩头乌龟,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再不出来我们把这里砸了。”

墙倒众人推,一点不假。

这就是所谓的“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的悲凉吧。

但商仲伯一心礼佛,只想为乔荞祈祷。

就算明日从鹏城首富沦为乞丐,他也只需要他身边的孩子子孙们平安健康,就足矣。

可是这么简简单单的愿望,怎么就这么难?

“阿忠,加派人手,别让他们冲进来打扰我念经祈祷。”商仲伯手敲着木鱼,继续念着经文。

想到远在隔壁市命悬一线的儿媳妇,他满眼老泪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