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沉香欲言又止的眼神,她道:“我没事,查出来那一直作乱的幕后之人,本就是喜事一桩,不必担心我,我没那么脆弱。”
闻言,所有人皆都松了一口气。
她们轻声细语的安慰了几句,却都没人对虞妃有半点指责,连最冲动嘴下不留人的沉香都没有就虞妃作为说什么。
并非因为虞妃会做人,而是她们都清楚虞妃是沈如烟交了心的人,即便前者现在落网,两人都没了情分可言,可沈如烟却未必想听到针对虞妃的骂声。
不是因为她还顾念旧情,而是至少曾为至交,这是对对方和曾经的自己的尊重。
且即便骂的再难听,也无济于事。
沉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好奇:“主子当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是说虞妃娘娘生下的那个孩子?”
沈如烟点点头。
虞妃生下死胎之后,赵玉楼的确满腔怒气,可这股劲儿过了后,他终究有些不忍心。
他对虞妃没什么感情,可对自己的血脉总是顾念几分的。
这个孩子上不了玉牒,当初仅出生三天就夭折的二皇子能有排名,有名分,除去赵玉楼执意外,至少这孩子是个健康的、正常活着的,虽然只有三天,可到底也算。
可虞妃那孩子生下来就是死胎,这对皇室来说都是不祥之兆。
这孩子上不了玉牒,连排序都不能,他注定只能无声无息消失。
赵玉楼最后还是给他立了牌位。
虽说他不信孤魂野鬼无枝可依那套,可除此之外,他也不知能做什么了。
这事沈如烟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因为当时虞妃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她便没说这件事,免得又勾起她伤心。
不曾想,这孩子被虞妃算计而来,算计而终。
从头到尾,只在她肚子里待了几个月,连睁开眼看一眼这世界的机会都没有。
得知沈如烟从长春宫回来后,赵玉楼处理完手头的事,也很快回来了。
对上他满是寒冰又隐含一丝担忧的眼神,沈如烟道:“我没事,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赵玉楼眉头依旧没松:“事不多,便提早回来了。”
沈如烟没信这话。
北疆的事一堆,这几日频频有重臣出入御书房,怎么可能事不多?
她抬手抱着他,轻声道:“我真的没事,虽然……很意外,但还不至于叫我如何,只要你和小四小五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
她惯会说好听话,可这样的话也是第一次说。
赵玉楼眉眼微松,唇边终于染上笑意。
两人说了会儿话,等确定沈如烟真的还算平静后,赵玉楼才又离开,毕竟最近事多,是真的不轻松。
至于虞妃,两人从头到尾都没说起。
沈如烟是不知该说什么,赵玉楼则是不愿提起。
虞妃最后的威胁,他自然明白,纵然心里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可碍及沈如烟身上的毒,季良也的确短时间内不能制出解药,他不得不留下这个女人。
不过再多的东西就不必想了。
午后便有圣旨下来——虞妃德行不端,心肠歹毒,不配为妃位,着废去位份,降为庶人。
甚至连虞妃的家族都受了不少牵连。
而虞妃本人,已经搬去了冷宫。
不能杀了她,可好日子就不必想了。
相比起来,即便是被沈如烟特意“关照”了几年的祝选侍,她的待遇都能比虞妃好上不少,至少她不必受刑,也能与旁人说话聊天。
而这番大动荡也震惊了整个后宫。
之前御林军围住长春宫的时候就有不少人得了消息,只是不知道犯事的究竟是虞妃还是安昭仪。
在后宫众人眼里,虞妃与人为善,安昭仪安分守己,这两人都不想能惹事的人。
而在圣旨下来之后,他们可算知道了——原来犯事的是虞妃。
还不是普通的降位,而是直接降为庶人,打入了冷宫,个中内情明显不简单。
且不说虞妃与后宫最为势强的沈如烟交好,只说虞妃已经是妃位,还有协理六宫之权,便是有子的贤妃都不敢说能压过她一头,那她犯的是什么事,得罪的是谁,就很明显了。
左右就那几个人。
尤其有不少人看见圣旨下来之前,沈如烟是走了长春宫一趟的。
所以众人心里有些猜测,却不知具体内情。
不过后宫向来就是阴谋论的地方,确定了虞妃与沈如烟闹掰,可能还干了什么大事,发散思维并不是什么难事。
后宫里的姐妹无非就那几种情况,嘴上姐妹情深,下手毫不手软的比比皆是,同为嫔妃,你能做皇贵妃,有儿子有宠爱,我却无子无宠,位份低你两层,换个人可能也要不平衡。
这一来一回下来,竟有人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也没人敢明面上说出来。
虞妃过的再惨,那都不关他们的事,最多瞧瞧热闹罢了。
不过如虞妃所言,关于沈如烟的中的毒,的确没有人再解开,即便季良快熬秃了头,赵玉楼找了再多民间名医,也没人能解开。
这样折腾着折腾着,沈如烟诡异的反倒更加平静了。
季良说能压制这毒十来年,她多少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了,且虞妃还好生生活着,虽然口风极紧,可这时候反倒成了沈如烟的底气。
至少还没到绝境不是吗?
实则虞妃比她想象的有骨气的多。
赵玉楼恨不得剜了她的骨,怎么会叫虞妃安然度日,可任凭她历经多少刑罚,承受多重的刑具,最终传出来的只有四个字——无可奉告。
她清楚,一旦松口,沈如烟得救,她必定会死,甚至生不如死。
所以即便如今已经生不如死,她依旧守着解药方子不肯松口,一时间反倒难倒了施刑的人。
既不能叫她死,又不能叫她轻松,还不能给人弄疯癫了,他们连下手都有些束手束脚。
也曾有人试过用虞家人来威胁,却毫无用处。
甚至他们尝试过将虞妃的父母带到她面前上刑,她都无动于衷,还隐含着快意。
这叫他们颇有些束手无策的绝望。
他们都是赵玉楼手下的精锐,杀人放火不必说,刑讯逼供更是他们的看家本领,此时却都栽在了一个女人手上。
从一开始被溜着玩,任凭他们百般追踪都了无痕迹,再到最后皇贵妃被伤中毒,他们被皇上逼着找人却迟迟一无所获……说这一切背后都是一个女人在操控,谁敢信?
甚至现在落于人手,成了阶下囚,也能保住一条命,还反过来叫他们被掣肘。
真是……她为什么想不开要在区区后宫搅风弄雨呢?
你但凡将这些本事用来在御前干大事,早就青云直上了好么?
咱皇上又不是重男轻女的,你只要有本事,在哪里出不了头,想要权势还不简单?非要在后宫浪费时间精力,最后还掀了皇上的逆鳞……
姑娘,路走窄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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