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进京是在三月中旬的时候。
今年的天儿暖的格外早些,在往年还余些寒意的初春,今年的这时候已经还算暖和了,尤其正午太阳当空的时候,阳光洋洋洒下来为地面平铺一层暖光。
沈如烟近来心情很好,因为两个儿子已经七个月了,养的白白胖胖又玉雪可爱。
虽然从会翻身,身上也有了些力气后,这两个就不肯安分,一天到晚闹的人闲不下来,总要叫人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以防他们又摔着磕着,可甜也是真甜,总能给人哄的高高兴兴,连赵玉楼这样心肠冷硬的人都狠不下心来凶他们,反被两个不会说话的儿子哄的眉开眼笑。
看着自己的孩子慢慢长大的过程总是格外叫人期待又欢喜的,沈如烟就是这样。
虽然他们来的意外,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甚至都不知道该怎样做一个母亲,不过天生的母性叫他们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让她心软期待。
而在生下他们后,看着他们从小小一团到会爬会笑,那样瘦瘦小小的孩子,竟也能长到如今这样白嫩可爱,见人就笑,虽然是她日日亲眼见着他们成长的,可还是惊奇得很。
从两个孩子降生后,她觉得自己也有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知是不是被心里的母性牵动了,她对许多事都宽容看淡了许多。
或许是时间太久,又或许是如今的她有了要相守余生的人,还有两个可爱的儿子,就是自己小家一样有了归属感。
曾经对家人放弃那种心里撕扯般的委屈难受,如今想起来也只有淡淡的介怀了。
沈恪进京这日是三月十七。
他在城外客栈洗漱更衣,稍饰形容,掩去周身快马加鞭赶路的疲惫后,这才入宫面圣。
他到时已接近正午,先向赵玉楼禀报任上诸事。
而沈如烟得了消息,也更衣要往乾清宫去。
“啊啊啊——”她正要离开,却被扯住衣袖,力道还蛮大,转头一看,果然是拉着脸的小五。
这俩孩子小小个人,也不知怎么长的,心眼多的一套一套的。
他们在沈如烟这里已经摸到了规律,一见她换衣裳,就知道她要出去,回回都闹个不停,偏外头冷,哪能叫他们出去受风?所以每回沈如烟出门,金华宫都要闹个人仰马翻,一种奶娘嬷嬷车轮战一样轮流上哄着两个小主子。
不过小四比小五聪明,看到沈如烟真走了,再闹也没用了,眼泪唰一下就能收回去,活像多流一瞬能割一道肉一样。
倒是小五实心眼,一哭就哭个不停,每回回来沈如烟都能看到一双肿的核桃一样的桃花眼,心疼得很。
眼下看到自己又被拽住了衣裳,再瞧着小五一脸好像“你敢走就哭给你看”的表情,沈如烟嘴角抽了抽。
再瞧一边的小四,他倒是不拉不拽,可小脸满是委屈可怜,就那样眼巴巴看着她,一双同她别无二致的杏眼一眨一眨,水灵灵又叫人心疼。
这俩孩子早产,天生就比旁的孩子弱些,小五养到现在倒是渐渐正常了,不过小四身子虽不弱了,可平常声音、力气还是有些小,比小五小得多,不过大抵是力气不够心眼来凑,这孩子装可怜一套一套,偏瞧着那双眼睛,还真诚的不行。
“呀呀——”像是不满她不说话,小五又拽了一把她的衣裳。
沉雪忙小心地拉着他的手,想将他的手从衣裳上拿下来:“五皇子乖,快松手,衣裳要皱了——”
她说得轻声细语,不过小五显然不领情,拽得更紧了,一张小脸也更臭了。
沈如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
小孩子手下没数又使了吃奶的劲儿拽着不放,扯来扯去的衣袖上皱了好大一片。
“我的新衣裳啊啊啊——”沈如烟气的瞪他。
“呀呀——”还以为是跟他玩,瞬间笑的一脸乐的小五。
“主子,昨儿做好的那件银红挑丝曳地裙同您今日的妆容首饰也极搭衬,不如换那件?”沉雪忙道。
“好吧……”沈如烟泄气,又轻掐了掐小五嫩白的小脸,“真是欠你的。”
小五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更使劲扯着她要玩了。
这边还在闹,沈如烟转头看了眼窗外,眼下正是正午,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今日的天儿也不错。
她想了想,道:“给他们换身暖和衣裳,用大氅包着,跟我一起去乾清宫吧。”
奶娘们齐齐应了一声,就忙给他们换衣裳了。
如今天不冷,两个孩子的身子在季良调养下也稳得很,平日里偶尔也会抱着他们在院子里或外头的小花园里走走。
只要裹得严实,乾清宫也不远,倒是无妨。
奶娘们要抱他们走,小四见沈如烟坐下了,咧嘴一笑就叫奶娘抱了,小五还是拽着她衣裳不放,连带着往她怀里爬,被沈如烟揉搓了一通。
直到见小四被奶娘抱走换衣裳了,他这才松了手,急急叫奶娘也抱着自己走了,边离开还不忘回头时不时看一眼沈如烟,像是生怕她跑了。
沈如烟好气又好笑。
被他们俩一折腾,她又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俩儿子被裹的严严实实抱出来了,她才带着这俩出门。
生怕冻着他们,沈如烟更叫有一段时间没用的暖轿都出来了。
所幸今日是真的暖和,两个孩子一点也不冷不说,还因为出门兴奋的不行,一个劲儿叫唤着掀帘子瞧。
因为耽搁了好一会儿,沈如烟到乾清宫时,沈恪已经见完赵玉楼了,两人正在闲聊。
听沈如烟到了,赵玉楼对他道:“渺渺久不见爱卿,心中甚是想念,爱卿去吧。”
沈恪身着官服坐在椅子上,面色温和,单从外表看倒很难看得出来这是个武将,只那眼中暗藏的锐利才能隐约窥见些许。
他已经是不惑之年,不过相貌清隽,却同沈如烟兄妹只有三分相,想必两人是随了母亲多一些,而但从容貌来说,沈恪年轻时也必定不俗,便是眼下瞧着也比同龄人要年轻英俊很多。
此时听闻赵玉楼开口,他忙起身拱手:“微臣多谢皇上体恤,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玉楼笑着点头,没说叫沈如烟来御书房的话。
到底是父女相聚,他在只能叫沈恪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