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烟心里很复杂,看着玥贵妃这样低头,说心里没触动是假的,只是她从来都不是良善的人。
“贵妃可知,太傅落得如今这般境地,也有我与我兄长一份功劳?”
玥贵妃袖里的手攥的更紧了:“……知道。”
“那你还求我?”沈如烟不解。
“皇上不会见我,即便见了,也并不会被我说动……满宫里,只有你可能救下我父亲。”
“可我凭什么帮你?”
闻言,玥贵妃蓦地转头看向她,眼里情绪不明,最终,她依旧咬牙开口:“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
“贵妃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我拿去的东西,而且……”沈如烟眼神渐渐恢复冷静,“贵妃觉得,如今的你,还有任何价值吗?”
不待玥贵妃再说话,她又道:“贵妃也明白,你我之间龃龉嫌隙从来不少,针对算计更不少,你觉得,我是那种不计前嫌的善心人么?”
玥贵妃的脸色渐渐灰败下去,眼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泯灭了,她怔怔跪在原地,像是没了生气一样。
沈如烟却有些看明白了:“你知道我并不会帮你?”
玥贵妃没回答,神色却是默认的意味。
沈如烟摇了摇头:“以你我之间的恩怨,我必会落井下石,若心情不好,羞辱一番都是轻的,你图什么。”
她刚说完,就被后头的沉雪拉了拉袖子。
就算事实真是这样,可还在外头,还是乾清宫,那么多双耳朵听着,这大实话能说么?
沉雪有些无奈。
玥贵妃却依旧没说话,只是眼底闪过一丝自嘲。
图什么?
不过图那最后一丝微末的希望罢了,若羞辱她一番,能叫父亲有生还的希望,那便是值得的。
而且……她眼神动了动,从前面低着头一动不动的内侍们身上划过。
她们的谈话,他必会知晓,若能看在她多年情意不改当初的份上,也许……他能心软怜惜一回,也未可知。
沈如烟抬头瞧了眼高悬空中的烈日,不由有些难受,沉雪见状,忙扶着她轻声道:“主子,日头太烈,咱们还是进去吧?”
沈如烟点了点头,没再看玥贵妃一眼,转身搭着沉雪的手离开了。
玥贵妃依然挺直跪着,只是到底娇养的身子,有些受不住,她身子晃了晃,拂开映兰欲扶她的手,颇有一股执拗的继续跪着。
父亲终究有错,即便她并不认为一群百姓的命有哪里高贵,可皇上说他错了,她便该生生受着,为父亲请罪。
沈如烟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就见刘安笑着迎出来:“娘娘,皇上请您进去呢。”
她缓缓走进御书房,一眼便瞧见上首认真批折子的赵玉楼。
见她进来了,他招了招手:“过来。”
沈如烟从善如流走到他身边,在他挪出来的一半龙椅上坐下,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每回坐上,她心里还隐隐有些得意。
——她也是做过龙椅的人了呢。
“今儿乖得很。”赵玉楼颇为满意地顺了把她的头发。
“我同贵妃向来不和,可不敢心大的往她跟前凑。”虽说玥贵妃不知道她有孕,可她眼下明显情绪不稳定,要是一个不小心,遭殃的可就是自己。
所以即便说话,她也站的几尺远,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外。
“关系再和,也要提着小心。”赵玉楼提醒道,“人心隔肚皮,对面是人是鬼你都不知道!”
沈如烟最近已经被他念叨烦了,敷衍着点点头。
“今日吐了没?”赵玉楼抚了抚她小腹。
“吐了一回,比前几日好多了。”
赵玉楼皱了皱眉:“你如今的身子,好生养着才是正经,依朕说,坤宁宫的请安也不必去,皇后不会有意见。”
“酸杏子好歹压得住,去坤宁宫又费不了多少事。”赵玉楼已经说了好几次不叫她去请安,只是她实在闷得慌,两日一次的请安正好能透透气。
再说……被孩子折腾的郁闷时,瑞昭仪和柔妃之流很是能缓解她的疲累呢。
她就喜欢她们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
赵玉楼本来就管不住她,如今她有了孕,她心情不好他都得紧张半晌,就更别说管了,只能无奈由她去。
大不了多安排些人护着她就是。
总不能为了孩子,叫她心里不痛快了。
赵玉楼一点也不亏心的想着。
“皇上不批折子吗?”沈如烟看了眼批了一半的折子。
“陪你玩会儿。”
沈如烟顿时笑眯了眼,忙叫外头的沉雪回后殿拿来自己最近最喜欢的梅花锁,兴致勃勃的拉着他玩了起来。
刘安看着御案上堆着的那一堆折子,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色令智昏啊。
“皇上好棒啊!”
看着赵玉楼打量片刻后两三下就解了开来,沈如烟双眼发亮,拍着手一叠声夸着他。
赵玉楼不由有些无奈,夸人也不知道换个词儿,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真是……
沈如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抱着他的胳膊连连叫他教她。
赵玉楼心下无奈,可嘴角却止不住上扬着,抱着她轻声讲了起来。
“启禀皇上,静王殿下来了。”小德子进来通禀,只是面色稍有些犹豫,见赵玉楼看过来,他忙低头开口,“只是王爷在外头见到富成安,便……言语间有些不对付,正叫富成安去外头树上抓麻雀呢。”
乾清宫外哪来的麻雀呢。
静王这是还记着上回的仇呢。
“叫他进来。”赵玉楼面色不变。
只是在静王蹦蹦跳跳进来后,他却瞬间沉了脸色,唬得沈如烟一愣一愣的。
感觉到背后一双手缓缓轻抚着,她就又放下心,低头研究着梅花锁了。
不过静王就没那么好命了,他虽然粘赵玉楼,却也怕他黑脸。
此时一见他这模样,静王下意识站的端正,拱手行礼告罪一气呵成,熟练的让人心疼:“参见皇兄,小九知错了,请皇兄恕罪。”
“你有何错?”
静王白嫩的小脸上满是茫然,不过话却说的顺溜极了:“小九不知错在哪里,只是皇兄生气了,那就是小九的错,小九认错领罚。”
这利索的态度,显然是惯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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