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烟僵坐在床边,攥紧的双手不知何时松了开来,像是没了气力一般,她面色不算难看,却比养伤的沉雪还要苍白三分。
不过在乾清宫与世无争的待了段日子,他们日夜相对,抵足而眠,时时都有说不完的话,对一切都充满新奇与兴趣,即便当真相对无言,也总不觉无趣。
这样的日子没过太久,她却沉沦其中,当局者迷。
还要季良拐着弯儿来提醒她……
沉雪担忧的看着她,轻声劝道:“细想想,季太医所言不无道理,情爱耽人,自古成大事者,绝不会囿于私情,更遑论高高在上转瞬无情的帝王,主子……莫要深陷才是。”
沉香皱了皱眉,张口想说什么,却终是没开口,心疼的看着沈如烟。
片刻后,沈如烟忽地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你主子我向来只重利,不对人,不过演的真了些,你们这便信了?”
沉雪观她面色已然恢复红润,言辞间更没勉强的样子,心想她即便心中有情,也应没有深陷,这才放下心。
坐了一会儿,沈如烟便起身离开了,临走时嘱咐沉雪好生养伤。
坐在轿撵上,她左臂搭在椅旁,撑起额头,闭上眼睛默然不语,似是累极了。
这般走了不过片刻,忽地沉香轻声加叫她:“主子?”
沈如烟睁开眼睛:“嗯?”
“这里离冷宫不远,主子若不疲乏,咱们去冷宫走一圈?”沉香指了指刚行礼走过的小宫女,“都快中午了,冷宫的早饭这才送过去呢,主子若无聊,正好同去瞧瞧热闹。”
沉香向来直来直去,说话虽遮掩了些,却压根儿没拐弯。
也是见着沈如烟心情不大好,她便想着不如去瞧瞧祝选侍的热闹,也好高兴高兴。
沈如烟转头看了眼那小宫女,现下天还不算暖和,送去冷宫的饭菜却只一个托盘托着,连个盖子都没有,上头还都是些残羹冷菜,只看着就没胃口。
“瞧她做什么,没得无趣。”只要知道姓祝的没好日子过就行了,犯不着还为她特意跑一趟。
也不瞧瞧她配不配!
这样磨蹭了一上午,等沈如烟回到乾清宫时,已经到了午膳时候。
她刚进后殿,就见到面色发沉的赵玉楼,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膳食也没换他个好脸色。
“参见皇上。”
赵玉楼冷哼一声:“知道回来了?”
沈如烟不明所以。
“外头有哪些狐狸精勾了你去,竟连饭点都忘了!”赵玉楼语气凉凉,还有些阴阳怪气。
“臣妾早间去了坤宁宫请安,出来后去长春宫瞧了瞧虞姐姐,后来又去看了沉雪。”
“你倒是博爱!”赵玉楼刺她一句,又皱眉开口,“怎得又这样自称?”
沈如烟斟酌语气道:“因为皇上生气了。”果然善变不是女子的专利。
“生气又不是不要你了。”赵玉楼冷哼一声,拉了她一把,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闻言,沈如烟微有诧异,从善如流的坐在他身边。
“怎得不说话?”赵玉楼微微拧眉,既不像往常般抱着自己的腰撒娇,也没了哄人的甜言蜜语。
不对劲。
“今日有些疲乏,不想说话。”沈如烟慢吞吞道。
赵玉楼皱眉:“谁欺负你了,还是给你脸色看了?”
“没有谁,只是好些时日静养,突然走了这么多路,有些疲累罢了。”
赵玉楼脸色好了些,语气却还是刺人:“身子疲累算什么,见了你心心念念的虞姐姐和小宫女,你心里怕比谁都欢喜呢。”
沈如烟觉得他今日不太对劲,正好她也不太对劲,为了避免吵起架来自己吃亏,她果断起身,准备告退。
谁想她刚站起来,手腕却瞬间被紧紧抓住。
“理亏就想走?”赵玉楼语气依旧,却不自觉放轻了声音。
“臣……我有些累,想躺下歇息会儿。”沈如烟如实道。
“先用膳!”赵玉楼拉着她坐下。
沈如烟也有些饿了,便顺势坐下吃了起来,忽地碗里多了一块肉,她抬头一看,赵玉楼面色如常,径自用着自己眼前的膳食。
她便也低头吃了起来,对时不时放进碗里的菜默不作声,只静静吃完。
一顿无言的午膳用完,赵玉楼轻咳一声,刘安笑着亲手端进来一个盘子,放到沈如烟面前。
“这是?”
刘安掀开盖子,顿时一阵香气扑鼻。
沈如烟定睛一看,顿时惊讶:“尚品斋?”
刘安笑回道:“正是,婕妤尝尝味道可对?”
沈如烟转头看向赵玉楼。
“看朕做什么,吃你的!”他依旧没个好声色。
沈如烟夹起一块放入嘴里,顿时眼神微微亮了亮:“是他们家的味道,一点都没错,宫里的御厨果然厉害。”
“这哪是御厨的功劳。”刘安脸上带笑,提醒道,“是皇上前些日子特意叫人去江宁请了这尚品斋的店主——”
“废话真多!”赵玉楼打断他的话,警告的看了刘安一眼。
刘安会意,忙笑着退下了。
沈如烟理解了他话中意,有些惊奇:“他们家世代都在江宁,连去别处开家分号都不肯,怎得如今竟愿意远赴千里来京城?”
赵玉楼接道:“不肯挪窝,不过是给的不够多罢了。”
她怔松片刻,不自觉看向赵玉楼。
“……皇上费心了。”
“不过一句话的交代,算不得什么。”赵玉楼不置可否。
沈如烟顿了顿,问他:“皇上还生气吗?”
“不是你在生气吗?”
……
沈如烟哽住,对着他仔细端详了片刻,很确定他真的是在反问而不是讽刺,不由默然。
“那我们都不生气了好不好?”
闻言,赵玉楼终于唇角轻扬,挑眉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动作轻松的将她揽入怀中,亲了一口。
沈如烟也不自觉笑了起来,眼中盈满欢喜。
不过一盘点心,她莫不是太好哄了些?
怎么心里就突然不闷了呢。
“明日还要去看你虞姐姐?”
“不去,就待在乾清宫。”去多了嬷嬷要说,后日正好。
赵玉楼却明显高兴了,脸上笑意明明。